葉白餘和老槐去了前院一會兒後,魏平生才從房間出來,慢吞吞地往前院走。

他走到陸知嶼身邊的時候停了下來,抬手在他眉心一點,一縷煞氣立刻從陸知嶼心口鑽出來,那東西似乎碰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驚慌失措地想要逃跑。

魏平生冷著臉抬手一揮,一陣勁風將其打落在地。

陸知嶼驚得目眥欲裂,他驚恐地看著被魏平生打到地上的東西,雙腿顫抖,也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嚇的,牙齒都磕磕巴巴的。

地上那東西骨骼消瘦,像是一個被人扭曲了全身骨頭的人,正在以一種詭異的姿態趴伏在地上,嘴裡發出粗重的喘氣聲。

它身上似乎只有薄薄一層皮包裹著骨骼,皮下的骨骼像是隨時要衝破皮肉而出,又好像……是一隻被人拔了毛的猴子。

它的頭髮很長,乾枯的髮絲彷彿時刻綿延一樣往雪地裡鑽,魏平生察覺到這一點,揮手為刀,那些枯發齊刷刷斷裂,化作灰煙消散,在空氣中留下刺鼻的燒焦味。

魏平生這個行為很明顯惹怒了那東西,它猛地抬頭,前肢往前一支,後肢往後一蹬,一個蓄力就張牙舞爪地朝著魏平生撲了過來。

陸知嶼這才看清楚它的臉,那東西長著一張極其醜陋的臉,上半部分像沒有血肉的人的頭骨,下半部分卻像猩猩,張嘴的時候露出尖利的長牙,粘液拉著絲兒,活像個索命的幽靈。

它撲向魏平生的時候嘴裡噴出一團東西,像是土又像是溼泥,散發著濃烈的惡臭味,陸知嶼長這麼大沒見過這種東西,巨大的驚嚇之下,他暈了過去。

魏平生眸光冷冷,漫天風雪中他抬手輕拂,語氣厭惡:“上不得檯面的東西,也敢來這裡造次!”

話音落下,白雪成冰,化作尖刺刺入那東西身體裡,他手腕又輕輕一轉,下一刻,那東西驚恐地張大嘴巴,身體也不斷膨脹,最後在魏平生眼前無聲爆炸,化作一灘黃土灑落在地上。

最後,魏平生手掌拂過陸知嶼的眼睛,拍了拍肩頭的雪,緩步朝著前院而去。

剛踏進蘇海威房間的葉白餘忽然腳步一頓,嘴角泛開一抹弧度。

魏平生啊魏平生,你可真是如我所願。

老槐將蘇因轉到了蘇海威所在的房間,將人安頓好後問葉白餘:“那小夥子身上附的是什麼東西?”

“物女。”葉白餘抿了抿嘴,面露嫌棄,“一種生活在地底下,靠吸食穢土為生的髒東西,很久沒出來過了,不過挺奇怪的,初見陸知嶼的時候,他身上還沒這東西。”

老槐臉色一緊:“那就是衝著咱們來的?”

“不清楚,不過這東西來的巧,說不定能幫我個忙。”

老槐問:“什麼忙?”

葉白餘啟唇一笑,卻神神秘秘不再說了。

這一夜葉白餘一直待在蘇海威的房間,中途魏平生來了一趟,好商好量地問葉白餘:“那個叫陸知嶼的娃娃,快凍死在咱們客棧了,你看是不是讓他活著比較好?”

葉白餘手上捻著老槐剛分好的幾張黃表紙,聞言頭都沒抬,動作熟練地疊出了一隻活靈活現的千紙鶴。

魏平生又隔著門說了:“那他死在這兒的話,咱們把他埋哪兒?做化肥的話會不會太奢侈了?”

葉白餘看著手上那隻紙鶴,又捲了卷翅膀,這才滿意了,開口說:“就凍死在那兒吧,你來這個家,我也沒送過你什麼見面禮,等回頭我做成乾屍,晚上陪你睡覺好不好?”

隔著門窗,葉白餘聽到魏平生一聲笑。

老槐實在聽不下去了:“白餘,要不……”

葉白餘食指豎在嘴邊,無聲地示意他別管。

兩分鐘後,魏平生轉身離開了。

老槐到底有點擔心:“敦煌這個天氣,要真凍死了可咋整啊白餘,咱家墓園可不埋這種的啊,不合規矩的。”

葉白餘指尖輕輕一彈,那隻疊好的千紙鶴扇動翅膀,穿過他們所在的房間飛了出去。

老槐看紙鶴飛出去,似乎反應過來什麼,他無奈:“你啊……”

葉白餘沒再說話,閉上眼睛打起坐來。

這一晚因為葉白餘在場,蘇海威和蘇因一切無恙。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外頭的雪已經厚到小腿了, 推開門出去的時候,冷風吹在葉白餘臉上,她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看到一抹人影正在雪地裡哼哧哼哧地忙活。

仔細一看,是陸知嶼。

陸知嶼正好也看到了葉白餘。

葉白餘揮了揮手:“喲,還活著呢?昨晚睡得好嗎?”

陸知嶼一臉不解,冷硬的臉上透出幾分迷茫:“葉小姐,你說什麼?”

看他這樣子,葉白餘就知道魏平生已經抹去了他的記憶。

“我說你乾的挺好。”

葉白餘拂了拂欄杆上的雪,“陸知嶼,兩個時辰後,蘇因還要進行兩次藥浴,具體的流程老槐會交代你,晚上他們倆都會被轉移到後院,到時候你帶著你的人離開半日閒。”

這時候陸知嶼倒是正常,謹記著蘇海威對他說的話,雖然不解,但也點頭應下了。

“你繼續吧。”

葉白餘下樓回後院,經過陸知嶼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多幹活對身體好。”

陸知嶼脖頸一緊,打了個寒顫。

他沒發現,葉白餘拍他肩膀的時候,掌心帶走了一絲黑氣。

直到她離開一段時間,陸知嶼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體裡那股揮散不去的疲憊,似乎慢慢地消失了。

葉白餘回到後院的時候,魏平生正站在院子的西北角盯著那根分叉的槐枝,聽到腳步聲他回過頭,朝著葉白餘一笑:“葉小姐下班了?”

她一臉疲憊,他一臉抖擻,葉白餘不爽,白他一眼,話都懶得說就往房間走。

“我準備了早餐,你要不要賞臉吃兩口?”魏平生又說。

葉白餘停下腳步:“不賞,下毒了吧?下了多少劑量,太少了我可死不了。”

魏平生自顧自從餐廳端了盤子出來,一碗清粥粥氣四繞,一碟鹹菜酸爽開胃,一盤青菜翠綠討喜,饅頭鬆軟,簡簡單單就勾起了葉白餘的食慾。

“下毒就下毒吧,反正我死了你也別想好過。”

都到眼前了,葉白餘毫不客氣端了盤子就走,還不忘囑咐魏平生,“給我們家老槐也送一份啊。”

“行。”

魏平生在她身後站著,手背在身後,兩指併攏輕動,黃表紙疊成的紙鶴正落在他指尖。

葉白餘端著早餐進門,門關上的那一刻,她唇角一翹,自言自語道:“平生啊,與你鬥,真是其樂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