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並不知道,當時尚貢布一事,乃是武信在後面搞的鬼,因為這種事實在是太過普遍,哪怕是在法治社會,也是經常發生的,再加上他與尚貢布本就有恩怨,故此也未細想。

但當時真是非常噁心,將無名學院的風頭全給壓了下去。

可天道有輪迴。

王熙這回也是狠狠餵了口屎給武信。

也是噁心到家。

那些拿到名次的學生,是毫無喜悅感,國子監亦無成就感,就連李隆基也未發表太多言論。

總之,極其難受。

而其中最妙的,恰恰就是無名學院拿了這倒數第一。

如果他們是拿了第一,大家還可以有說法,還可以拿這個去攻擊無名學院,可人家拿的是倒數第一,雖然也可以去嘲笑他們。

但問題是,在比賽結束後,人人都在高唱《同一首歌》,都在討論無名學院。

至於第一是誰,轉背就給忘了。

不但如此,那些外使也是極其推崇無名學院,今年本就是外交小年,但今年給外使印象最深的,就是無名學院的戲曲和音樂。

等到這假期結束,官員們開始上班後,外使們是紛紛要求,希望可以再派學生來學習這戲曲、歌舞。

到底詩詞歌賦,對於他們而言,還是有些難度的,也很難去品鑑好壞,但是戲曲歌舞,是一看就懂,一聽就會,人人都愛。

這帶回去,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多幾個娛樂專案,豈不美哉。

但這令李隆基卻很是頭疼。

雖說朝廷本就是要藉機推廣大唐文化,但問題是李嶠當初提出這個建議時,大家都沒當回事,哪知真能成功,可國子監又不會這些。

關鍵就這點屁事,人家外使是三番五次相求,你連個答案都給不了,那你還是天子嗎?李隆基心裡也很著急,趕緊找來李嶠,你這事辦得怎麼樣。

李嶠也只能是如實告知。

“如此說來,無名先生不願意收那些留學生?”李隆基眉頭緊鎖道。

李嶠解釋道:“其實這麼安排,也的確不妥,到底那些留學生是代表他們的國家或者部族,此屬外交事宜,而無名學院乃民間私辦,那無名先生行事又是特立獨行,包括無名學院的學生也都不是循規蹈矩的人,這麼安排定是會出問題的。”

李隆基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啊。留學生身份特殊,放在民間確實不大合適,那隻能是先讓國子監派老師去無名學院學習。”

李嶠訕訕道:“關於這一點,無名學院倒是同意,但現在這情況有些複雜。”

李隆基問道:“又怎麼了?”

就這麼點事,還複雜起來了。

李嶠無奈道:“臣去打聽過,這國子監的老師都不願意去無名學院,而且,誰若去了,只怕往後也難以在國子監混下去。”

李隆基人都麻了:“這又是為何?”

李嶠訕訕道:“他們可都看不上無名學院的學問,如今又讓他們屈尊去學習,他們自然是不願。”

李隆基哼道:“看不上?要想看不上人家的學問,首先得他們自己行,做的比對方好,才有資格看不上,他們什麼都不會,又憑什麼看不上。”

李嶠很是委婉道:“陛下也得考慮到國子監的地位,一直以來,都是民間學院跟國子監學習,哪有國子監跟民間學院學習的道理。”

其實他本來是想讓李林甫去弄,先讓李林甫在國子監任職,然後去無名學院學習。

但李林甫這回是堅決不答應,因為李林甫認為你只要代表國子監,那就不能去無名學院學習,否則的話,你在官場都混不下去,純屬是吃力不討好。

但李隆基很是惱火,朕喜歡的學問,你們竟然都看不上,他琢磨半響後,道:“行了!這事朕自己想辦法。”

李嶠好奇地問道:“陛下有何辦法?”

李隆基瞧了他一眼,擺擺手道:“到時再說,這事你就別管了。”

“是。”

這李嶠走後,李隆基立刻吩咐人,去將王熙給找來。

“侄兒見過姑父。”

“雀兒。”

李隆基呵呵道:“歌詠大賽,姑父給你們一個倒數第一,你們可都服氣?”

“服氣!”

王熙立刻道:“不瞞姑父,其實我們就是去搞氣氛的,順便也讓人知曉,咱大唐文化可不是那千篇一律,而是豐富多彩。

就咱那詞,若能拿第一,豈不會讓人笑話咱大唐無人才。”

李隆基又想起國子監那些老頑固,可真是遠不如朕的侄兒有肚量,便是誇讚道:“人人都說雀兒你好惹是生非,但在姑父看來,雀兒的胸襟可比大多數人都要寬廣啊。”

王熙嘿嘿一笑,“是麼?姑父這話說得可是真心的?”

“當然是真心的。”

李隆基呵呵笑了笑,又道:“不過你家先生也太過低調,那曲倒是不錯,但是這詞可以寫的更有意境一些。”

王熙解釋道:“姑父有所不知,先生在詩賦方面,是講究一個隨緣,先生一直都在強調,佳作只能偶得,可是不能強求,那詞都是侄兒跟僧念他們想的。”

李隆基驚喜道:“原來都是你們想的。”

王熙小雞啄米般直點頭:“先生一直鼓勵我們自己創作,不要什麼都依靠他。”

“嗯。這是先生的風格啊!”

李隆基點點頭,又道:“那就還算是不錯,倒數第一,還真有些名不符實啊!”

王熙鬱悶道:“姑父,你這是誇,還是貶?”

“當然是誇!”

李隆基哈哈一笑,又忙道:“對了,當時你們表演的樂器。”

“全都是改良過的,專門是為大合唱準備的。”

王熙拍著胸脯道:“這裡面侄兒可是第一功臣。”

如今他得將功勞開始算在自己頭上,畢竟他要當寵臣,就不能老是將陶莫給抬出來。

李隆基驚喜道:“是嗎?”

“嗯。”

王熙嘚瑟道:“先生和老師,可都誇讚侄兒,姑父不誇誇侄兒麼。”

李隆基哈哈一笑,又思忖少許,道:“暫時先不誇,改日,姑父有空時,你拿上那些樂器,咱們奏上一曲,若是真好,姑父再誇你也不遲。”

王熙立刻道:“姑父放心,定是不會令姑父失望的,到時侄兒再給姑父獻上一個侄兒最新發明的樂器,在比賽上,侄兒可都還沒拿出來。”

“好好好!”

李隆基樂得是嘴都合不攏了。

王熙又問道:“姑父就是因為這事,找侄兒來的麼?”

李隆基愣了下,忙道:“那倒不是,姑父今兒找你來,可是為了正事。”

王熙好奇道:“啥正事?”

“當然是雀兒你的終身大事。”李隆基道。

王熙驚訝道:“終身大事,陛下是要賜婚給侄兒麼,也不知是哪家女子,生得好看麼,那侄兒可得先看看,喜歡才行啊。”

他一頓長槍短炮,弄的李隆基很是無語,好氣好笑地問道:“你不是喜歡你的老師麼?”

“是喜歡呀。”王熙點點頭,又嘻嘻笑道:“但侄兒也沒打算,就娶一個。”

“你小子。”

李隆基指了指王熙。

王熙騷包地笑了笑,又道:“不過這事暫且不勞煩姑父,等到學生獲得老師的芳心,姑父再為侄兒做主,可好?”

李隆基搖搖頭道:“你們到底是師生,姑父也不敢輕易為你們做主啊!”王熙道:“所以學生是想等畢業再說。”

李隆基道:“你就是畢業了,那也是師生關係啊!”

咦?他到底想說什麼?王熙心中愈發疑惑,他可不相信,李隆基會專門為了這事,來跟他操心,還不至於愛到這種程度吧,於是試探道:“那可咋辦?”

李隆基呵呵道:“姑父幫你想到一條妙策。”

王熙忙問道:“什麼妙策?”

李隆基道:“你若也是老師,不也就門當戶對了。”

王熙震驚道:“侄兒當老師。”

“有何不可。”

李隆基道:“雖說你學問尚且不足,但是在戲曲方面,依姑父之見,鮮有人能勝過你。”

王熙點點頭道:“那倒是的。”

這小子可真是一點也不謙虛。李隆基道:“正好,那些外使們都想派人來學這戲曲,故此朕打算專門再另開一間戲曲學院,由你來擔任院長。”

王熙眨了眨眼,這可是他沒有想到的,道:“姑父是認真的麼?”

“君無戲言。”

李隆基立刻道。

王熙瞧了眼李隆基,稍加思索,突然道:“哦侄兒明白了,是不是國子監沒有人願意來我們學院學習,故此姑父才想著讓侄兒去教那些留學生。”

見被看穿,李隆基稍顯尷尬,也未有否認,道:“那你願不願意幫姑父這個忙。”

王熙立刻道:“幫姑父的忙,那可是侄兒分內的事,只是讓侄兒當這院長,侄兒擔心姑父會被人說三道四。”

這話說得,李隆基很是感動,呵呵道:“真是難得雀兒一片孝心,不過雀兒不用擔心,朕這麼做,還就是希望見到他們說三道四,因為朕也要順便氣氣那些人,讓他們瞧不起人,還以為朕拿他們束手無策,真是豈有此理。”

這事確實弄得他有些生氣,屁大的事,半天沒個結果,人家會怎麼想。

行啊!

你們看不上,那就讓王熙上。

誰還離不開誰啊!

“是嗎?”

王熙嘿嘿道:“要是這樣,侄兒就更得當這院長。”

李隆基笑道:“你若是院長,那麼你與你的老師可就是門當戶對,到時朕再賜婚,便無阻礙。”

王熙突然眼眸一轉,撓著頭道:“可是老師到底還是賤籍,她爹犯過事。”

李隆基道:“這有何難,到時姑父再為她爹翻案便是,他爹的案子,姑父已經看過,也不是什麼事。”

王熙嘿嘿道:“侄兒保證不丟姑父的臉。”

李隆基呵呵道:“姑父對你也有信心。”

由於年假剛剛結束,事務比較多,故此李隆基也就沒留王熙,談及完此事,便讓王熙離開了。

出得宮來,王熙是第一時間趕去無名學院,將此事告知皇甫僧念他們。

“啥?”

李誡滿驚訝道:“陛下讓讓你去當院長,教那些留學生?”

“嗯。”

王熙點點頭。

皇甫僧念是不可思議道:“這怎麼可能?”

“唉。”

王熙嘆了口氣,又看向李誡滿:“還不是你爹罩不住,國子監沒有官員願意來咱們這裡學習,故此陛下才想出此策。”

皇甫僧念道:“所以說,這是真的?”

王熙點點頭,道:“我能拿這事開玩笑麼。”

皇甫僧念道:“你答應了?”

“當然。”

王熙點點頭,“身為寵臣,這第一準則,就是不能對陛下說‘不’。”

皇甫僧念兀自搖搖頭,“這真是不可思議。”

王熙又解釋道:“其實就是國子監這麼做,令陛下很是生氣,陛下安排我當這院長,也是有意去氣氣他們,這裡面是有賭氣的原因。”

“原來如此。”

皇甫僧念點點頭,又是笑道:“如此也好,我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跟對方比一比。”

他是很好這一口的,打破陳規。

李誡滿湊上來,嘿嘿道:“雀哥兒,咱能當個副院長嗎。”

“沒問題。”

王熙呵呵道:“這有何難,都是兄弟。”

李誡滿嘻嘻道:“想不到咱也能過把當院長的滋味。”

正當這時,王爽走了進來,“雀哥兒,那些作坊都已經安排好了。”

王熙一怔,突然想起什麼,道:“對了,這事差點忘記跟你說了,這作坊可能暫時用不上了。”

王爽頭一歪,很是不爽地看著王熙,“雀哥兒,你這是在戲弄俺麼,那俺可要跟你比劃比劃。”

他最近幾個月都在忙活這事,結果你來這麼一句,換誰誰不生氣。

“爽哥,坐坐坐!”

王熙可是慌得一批,趕緊將王爽拉著坐下來,道:“如今情況有變,陛下讓我想個辦法,去宣傳一下道家。”

皇甫僧念皺眉道:“關於這一點,是早就有眉目,近年來朝廷一直在清查寺廟。”

王熙點點頭道:“就是這回事。”

皇甫僧念道:“但是沒有想到,陛下會將此事也交於你。”

王熙道:“這不是看我能編故事麼。”

王爽好奇道:“但這與那作坊有何關係?那些作坊不是做胭脂、眉筆的麼。”

王熙點點頭道:“我最近有觀察過,信佛居多的是女子,包括我娘在內,如果是道家研發出胭脂、眉筆,自然就會深得女人喜歡。”

皇甫僧念道:“道家可沒這傳統。”

王熙道:“其實有得,道法自然,何謂自然,水為何往下流?云為何會下雨?閃電雷鳴,又是為何?”

三人相覷一眼,又異口同聲地向王熙問道:“為何?”

“我怎麼知道。”王熙道。

李誡滿道:“那你在說什麼?”

王熙道:“我的意思是,道家有探索自然變化的學問,我們可以基於這一點,將胭脂、眉筆歸於其中。”

皇甫僧念道:“話雖如此,但還是有些牽強。”

王熙道:“這就得講故事,但具體怎麼做,我還未有仔細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