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非天生就能夠適應這些紙醉金迷,也不是一開始就能夠融入他們。
起初她也會茫然,看他們玩,揮手間拿錢不當錢,也曾見過其中有人一場一擲千金。
也會為那些看起來突破她底線的行為所不解。
只是如今習慣了。
她不願意做那個掃興的人。
她知道如果李裴序真的想,她應該是沒有辦法的。
她左不過表面上拈酸吃醋,讓他哄哄她,然後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笑盈盈地繼續跟他在一起。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有些艱難。
她在他懷裡,冷靜地想,如果他今天真的帶那個女人去兜風,她會怎麼做。
她不再會若無其事,和那些人玩笑,比如現在,她維持不了表面的風光選擇一個人躲出來。
“李裴序,我有些累了,回去吧。”
梁離憂似乎有些奇怪的,不僅僅是情緒上。
這種異樣,一直持續到李沉月婚禮。
她提前試好了禮服,卻在選配飾的時候猶豫。
衣帽間裡,她坐在圓凳上,突然像是洩了氣一般,頹然又麻木。
李裴序斜眼看她,察覺她的異樣,他靠過去“怎麼了?”
梁離憂抬起頭,仰頭看他。
自從兩個人認識以來,他永遠都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此時此刻也是。
梁離憂幾番猶豫,她動了動唇,聲音不大。
李裴序卻聽見了。
他唇邊的笑慢慢凝住,半晌,他蹲下身和她平視,試圖和她好好說。
他說好好的為什麼突然不想去了?
是禮服不滿意還是挑不到合適的配飾?
梁離憂搖頭,說都不是。
她說是她不合適。
她感覺自己身體裡流淌的血液都是涼的,她說“你爸媽見到我,或許會不高興。”
她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扯扯嘴角,可是卻做不到,最終只能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李裴序,還是算了吧。”
他慢慢眯起眼睛,感受到她的不安和猶豫。
“沒什麼不合適。”他說,聲音一如既往地輕描淡寫“不用在意他們。”
“可那是你的父母不是嗎?”她說,像是一個喋喋不休的小孩子“你看你妹妹大喜的日子,你惹他們生氣做什麼呢?”
她喃喃自語,像是說給他聽,卻又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李裴序突然抓住她的手,她驟然停了下來,愣愣地看著他。
“小憂,你怎麼了?”
她怎麼了?
她也不知道。
從那天回來她就不太對勁,起初李裴序只是以為她或許還是為了他帶那個女人出去的事生氣,他哄了幾次,加上他也沒做什麼,於是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可現在看來,並不是。
“我沒事……”
李裴序冷靜地問那為什麼突然不想去了?
他試圖抽絲剝繭找到她鬱結所在,可是她卻沒有心思。
“算了吧,我今天累了。”
她說,你讓我再想想吧。
梁離憂沉默地爬上床,背對著他。
李裴序慢慢直起身,他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會在意這個。
可是他也沒有辦法。
他不能夠否認她說的話,他也不能夠保證自己的父母會給她好臉色看。
李裴序都想問一句憑什麼,她憑什麼了要為了他去忍受兩個陌生人的不善。
他出了臥室,梁離憂躺在床上,卻沒有睡著。
梁離憂快睡著的時候,李裴序躺到了她身邊。
她思想清醒了一瞬,又很快模糊。
只能夠感受到他搭在她腰上的手逐漸扣緊,慢慢貼近。
深夜裡,李裴序覺得她在他身邊,可是又好像很遠。
他們有過不分彼此的時刻,兩顆心也曾無限貼近過。
那些夜裡,他們即便有過不在一起的時候,卻沒有那一刻比現在隔得更遠。
他有預感,好像是時候了。
可是他捨不得放手。
她好像比他決然,也比他更快清醒。
這場夢,他才是久睡不醒的那個,他欺騙自己沒關係,安於現狀似的過著看似平靜的日子。
第二天,梁離憂還是去了。
車上李裴序緊緊扣著她的手,神色有種近乎冷漠的嚴肅。
到了地方他也沒有鬆手。
來的人比梁離憂想象的要少,現場佈置她也曾參與過,一如預設那樣,是一場終身難忘的婚禮。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李裴序的父母。
兩個人坐在主桌,身邊是李裴序的姑姑,還是幾位老人。
李裴序帶她去了周昀檀那桌,座上有她熟悉的人,還有幾個生面孔。
李沉月穿著拖地婚紗入場,燈光打在她身上,整個人帶著柔和又聖潔的光芒,她一步一步被父親牽著手走到周嘉予面前。
向來玩世不恭的周嘉予此刻也紅了眼眶。
梁離憂突然覺得不是所有人都沒夠等到這一刻,愛是隻有大富大貴之家能夠給的起的,周嘉予和李沉月就是如此。
她慢慢也紅了眼眶,說不清是感動更多還是感慨更多。
李裴序偏頭看向臺上,看見她發紅的眼睛,他抬手抹掉她臉上淚痕,挑唇輕笑“哭什麼?”
那頓飯她吃得並不是那麼安穩。
她能夠感受到有不少視線落在她身上,遙遙相望的那桌,她看見顧如敏低眉淺笑。
婚禮結束後要拍大合照。
李裴序起身的瞬間,梁離憂掛上一副溫和的笑“快去吧。”
她神情波瀾不驚,李裴序幾乎看不出任何破綻,只不過站在臺上看見她獨自坐在那裡鼓掌的身影莫名蕭條。
他皺著眉頭,移開視線。
顧如敏被他媽媽叫過來站在他身邊,李裴序沒多說什麼,卻也沒有再看梁離憂。
梁離憂看著兩個人如同金童玉女般站在一起,很快地移開視線。
他很快回到她身邊。
她若無其事地湊近他給他夾菜,用手掌託著喂到他嘴邊“你嚐嚐這個,和阿姨做的那個好吃呀?”
李裴序低頭就這她的手張口。
“怎麼樣?”
“還行。”
梁離憂放下筷子,又盛了一碗湯,遞給他。
李裴序按下她的手,讓她別忙活。
她從善如流地說好,然後坐正回去,安安靜靜地吃飯。
李裴序沒怎麼吃,他的注意力在她身上,總是有些心不在焉,他姑姑喊他也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