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梁離憂注意到，她示意李裴序，李裴序偏頭去看，只見李曼雅朝他招手。
李裴序垂眸，把筷子放下，起身過去。
他無心過去，卻也無能為力。
他姑姑拉著他坐下，不知道說了什麼，對面一箇中年女人露出笑容，叫顧如敏也過去，然後桌子上的幾個人同時朝兩個人看過去。
李裴序的表情始終淡淡的，面對眾人的調侃，他也沒什麼反應，李曼雅不動聲色地推了他一下。
宴席過半，李裴序突然站起來:“各位慢慢吃，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了。”
“李裴序！”李曼雅低聲叫他，他卻置若罔聞。
梁離憂默然地低下頭，心不在焉地吃著菜。
李裴序突然過來牽她，“回去了。”
梁離憂有些意外，她看向臉色並不算太好的李曼雅和他的父母，僵住身體:“還沒結束呢。”
李裴序說沒事，也快了。
於是梁離憂被他拉著離開。
他喝了酒不能夠開車，梁離憂開的車。
一路上，他面色沉沉，閉著眼睛養神。
梁離憂的心落下又升上，最終只是沉默地開車。
梁離憂就是在這一晚，接受了去深城分公司。
郵件點下傳送的那一刻，她莫名覺得手裡的滑鼠有千鈞重負。
她輕輕顫抖，大福在她身邊，暖絨絨的毛蹭著她，她確確實實有那麼一刻後悔過。
她沒有那麼多的深明大義，只是覺得走到這一步，確實太過艱難，他家裡人的壓力，還有她父母的拳拳之心，都是催促著兩個人分開的鼓點。
她無法忽略。
李裴序喝多了，他倒在床上，梁離憂慢慢靠過去，第一次見他，他冷漠又矜貴，一雙眼睛淡漠感情。
後來她哪怕和他在一起，卻始終覺得兩個人之間隔著千山萬水。
他無情又絕情，毫不猶豫地拋棄她，卻又在她差點死心的時候，把她追回來。
她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分開會是由她提出。
其實那天晚上他說的話她聽到了。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愛到最後就是沒有緣分。
李裴序半夜醒過來一次，梁離憂靜靜靠在床頭，神色枯敗。
他有些醉意地去摸她的臉，卻摸到一手的水痕。
他怔住，聲音沉寂:“小憂，怎麼了？”
他一如既往地起身哄她，全然沒有被吵醒的煩躁，她卻淚流不止。
李裴序把她抱進懷裡安慰，梁離憂緊緊攥住他胸口的衣服，悶頭痛哭。
那一夜太過痛苦，她的眼淚好像要流盡了。
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那樣貪戀他身上的溫度，又怎麼能輕易捨棄？
他為什麼不能再狠心一點，這樣她就可以下定決心了。
李裴序，她要怎麼做？
梁離憂告訴自己，再等等。
第二天他早起去公司，梁離憂若無其事地和他分別。
那天其實是她的生日，李裴序記得。
他說等我回來。
梁離憂溫言說好。
只是李裴序卻覺得，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那天，他父親親自去公司找他，讓他帶顧如敏一起去吃個飯，兩家人商議一下婚事。
那天他的眼神一點一點地冷下來，彷彿徹徹底底結了冰。
他父親不容置喙的命令，他無法頑抗。
他在大雨落下的前一刻，帶顧如敏踏進了酒店。
雨幕落下，打在他心上。
兩家人說了什麼他沒有在意，只是最後聽到他父親一錘定音，說:“那就明年春天吧。”
地下車庫，顧如敏一身紅裙，披著西裝外套，他雙手插兜，靠在車門上。
“你不想娶我？”顧如敏這麼問他。
李裴序掀了掀眼皮，漠然道:“你說呢？”
顧如敏皺眉，有些意外:“因為那個女人？”
她性子高傲，李裴序的態度讓她不滿，她故意和他較勁般指責:“不管你多喜歡她，現在我們要訂婚了，你最好斷乾淨。”
李裴序輕笑，漫不經心卻又冷漠十足地警告她:“和她有什麼關係？你管好你自己。”
顧如敏頓時冷笑一聲，她走近他，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拉向自己:“我顧如敏，眼皮子底下不會容一粒沙子。”
李裴序盯著她的眼睛，極其緩慢地把她的手掰開，一字一句地說:“還沒訂婚，你管的未免太多。”
他垂眸，抓著她手腕的手一送，直起身居高臨下“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這件事，他還沒有同意。
梁離憂從傍晚等到天黑，桌子上的飯菜冷了又熱，她坐在桌子邊，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她看了很多次手機，始終沒有訊息。
就在她打算放下手機時，一條新聞推送讓她心頭一緊。
她顫抖著手點開:
地下車庫裡，模糊的車子和兩個人影，顧如敏背身站著，面前的男人面目模糊，兩個人湊得很近，像是在……接吻。
她反反覆覆看了幾遍，最終信任佔據上風。
他不會是屑於做這種事的人。
可是，他和顧如敏在一起卻是事實。
梁離憂覺得，連上天都在替她做決定。
李裴序回來的時候，桌子上的飯菜已經涼透了。
他走進房間，梁離憂的膝上型電腦擺在桌上，還沒來得及關掉，他無意識一瞥，卻看到了郵件中顯眼刺目的四個大字“調崗通知”。
梁離憂出來時，李裴序正在窗臺外抽菸。
她走過去，輕聲細語:“回來了，我有事跟你說。”
那天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會吵起來，或許不能算是吵架。
只是兩個人的情緒，都很激動。
她瞞著他接了調任的offer，李裴序看見了。
房間裡，兩人同時沉默。
“什麼時候？”
“昨天。”
他聲音沉得不像話，臉色也壓抑著風雨欲來的平靜。
他的手指叩在桌面上，問她“昨天晚上？”
梁離憂說對。
“是麼？”
“你早就打算好了嗎？”
他指的是她要離開他的事。
“沒有，突然決定的。”
他冷笑著說“為什麼？你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離開呢？”
梁離憂被他的姿態刺到，反唇相譏“那你呢？”
她反問，連聲音也在顫“你和顧如敏吃飯的時候呢？你在想什麼？”
“李裴序，你口口聲聲質問我，那我問你，你有沒有一刻想過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