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觀山水，見人心

“可憐所謂正宗，不識真人，竟被妖人蠱惑為魔門邪道。

真人隨手所予機緣，卻是我等求之不得的仙緣啊！”

言談之間，齊城隍那繚繞著淡淡魔氣和香火願力的面孔上，竟同時有神性和人性閃耀。

相比於之前，祂的身上儼然多了幾分人情味，而少了些神性的威嚴。

“城隍大人謬讚了，渡過劫數，自有緣法，禍福相依，乃是天命之道，非人力所能左右。”

江離回想自己屢次遭遇雷劫，雖有種出仙靈根觸犯了天地忌諱的緣故，但又何嘗不是種種法門過於逆天，才招來的雷劫呢？

天道有常，凡有所失，必有所得，齊城隍此前經歷的種種，正是祂能夠魔心種下神性的因。

“今日城隍能在魔心種神，彼時或許可以藉助摩羅柯迦葉，脫離香火神位，自在行於天地之中。

到時候說不得還要借用城隍威名消災解難，江離便先提前慶祝齊城隍成就大道了。”江離笑呵呵的抱拳道。

“真人謬讚了。”

齊城隍無奈苦笑一聲，單看他施展出來的種種法門，便是說江離是傳說中的真仙祂都相信。

以這位‘江真人’的本事，若是到了需要依靠自己才能渡過難關的地步，那恐怕距離自己身死道消也就不遠了。

不過即便如此，齊城隍還是目光炯炯的應下了江離的話，“真人但有所需，齊某便是拼個神魂俱滅，也定會相報。”

正說著其面色忽然一變，從眉心中引出一點微光。

“還望真人恕罪，那魔念狡詐，齊某恐怕需要一段時間來融合心種。這枚魂簡還請真人收下，或許能對您有所幫助。

另外如果可以的話，還請真人將那鎖鏈除去，或許能加快我種神於魔的速度。”

江離接過‘魂簡’，齊城隍身上繚繞的魔氣和香火願力亦隨之逐漸淡去，彷彿只是一個被鎖鏈束縛住的普通陰魂。

將光點按在眉心後，一股駁雜的資訊便湧入了江離的腦海之中。

其中卻是補全了天魔在《勢》上遺留的缺漏，還令江離對於這方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結合《勢》中對於氣運的運用之法，江離對於新的言咒卻是有了些不同的想法。

不過是否能成，還有待商榷。

幾乎是沒多麼費勁，江離就破開了束縛在齊城隍身上的鎖鏈，所謂氣運，終究不敵金風隨意拂掃。

在鎖鏈被毀之後，本來融合進度遲緩的齊城隍頓時像是開了加速鍵一般，那一點微弱金光開始加速侵蝕天魔體內的魔氣。

江離見狀，沒有再打攪齊城隍，信步遊走於陰府之中，卻是發現之前那存放《山水堪輿圖》的房間依舊毫髮無損。

站在桌邊觀之，《山水堪輿圖》中人氣已經淡薄到了極致，覆蓋在畫面上的迷霧就彷彿是一層薄紗，輕輕一指就可以戳透。

對於這幅寶圖，江離也是好奇許久，其中神異之處，甚至不下於神通寶籙。

單憑此畫卷，城隍就可以輕鬆監察永安縣內的情況。

此時便可以看見，大街上稀稀落落的躺著不少人，都是因為魔念分流而被劈死劈傷的種魔之人。

那道魔念雖然將紫霄神雷引入了永安縣內，不過卻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將魔頭的殘念都剷除了乾淨。

不然江離即便制住了齊城隍心中的魔念，也難保不會有其它魔念異軍突起，導致江離的計劃功虧一簣。

以念頭掃過顏府之後，江離發現那被城隍提醒要著重注意的顏臻，卻是被劈的尤為慘烈。

其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好的血肉，都被雷霆劈成了焦炭。

此時其正被白布蓋著放在院子中，旁邊是妻室和五房小妾在那裡啼哭不已。

“果然不愧是夫子，就連死了排場都和一般人不一樣。”江離不禁感嘆一聲。

齊城隍被魔念感染他倒覺得情有可原，畢竟自己也一時不察，同樣被那魔念暗算。

可是這顏臻夫子，既沒有接觸過坐魔像，又修持著儒家正法，居然也會淪為魔念傀儡，就讓人覺得很不可思議。

除非其心中早已生出惡念，才會被摩羅柯迦葉的魔念鑽了空子，化作魔王傀儡。

看那顏夫子明明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最小的一房小妾似乎方才及笄，居然還不知滿足。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江離不禁感嘆一聲，再度將目光收回到這幅《山水堪輿圖》上，以天眼觀之，其中似乎有法印勾連嵌合，玄妙非常。

天眼之下，靈氣的軌跡在江離眼中清晰無比，或許擇日有了合適的材料，便能依照著這幅《山水堪輿圖》仿造出一幅《三清山圖》？

除此之外，陰府之中的一切似乎都是被消磨殆盡了。

江離循著牆根走過，走到一處破損處時，忽然感覺肋間微痛，低頭看去，卻是一道陰風從肋間刮過。

那風看似尋常，但是刮在腰間彷彿剃刀，一寸寸將神魂割去，哪怕只是分神，江離都感覺此刻的痛苦幾乎令他昏厥。

再看看陰府內破損的不成樣子的建築，江離心中頓時生出明悟，難怪才數日不見陰府就變成了這般模樣，原來是這陰風的功勞。

江離略一猶豫，按下神魂之痛，將虛幻的葫蘆搭在牆壁的空隙上，試著收取從中竄出的陰風。

那陰風看著只有絲絲縷縷，卻是實打實的狠厲無雙，刮在虛幻的葫蘆上，竟然令青劫也有些承受不住，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不過好在幾道陰風最終還是被江離成功收入青劫之中。

觀其特性，或許就和滌魂金風能剋制天魔一般，這幽冥之風或許也能在特殊的地方派上用場。

逛遍陰府之後，該見的已經見了，江離再度看過城隍之後，略一猶豫，還是將金吾留在了此處。

“金吾。”

“在！”金吾化作一道金光落下，單膝跪地，低頭對著江離抱拳道。

“你且於此護衛城隍，你本是真靈託化，神通顯生，此間有真靈億萬，或許能對你修行有所裨益。”

“謹遵主上法旨。”金吾一抱拳，隨後便如同一道鐵塔一樣在原地站定，默默守護在齊城隍的身旁。

江離點點頭，幾步便邁出了陰府。

廟外的天色尚早，老乞丐帶著小乞丐蹲在廟門邊上，聞著空氣中飄來的肉香不禁口水直流。

江離見狀，頓時臉皮微微抽搐，對著人肉也能露出這般神態，可是真有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