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怕你生病

周幼言極瘦，身形高挑隨了爺爺，眉清目秀隨了徐雯，只有個不太愛講話的性格隨了周忱絳。

徐雯抬頭見到兒子，猛的雙手拍了一巴掌：“哎呦瞧瞧我，把幼言忘記了。”

她趕忙放下噴水壺，幾步踩過草坪上前來拉住兒子的手，臉上帶笑，說著欣喜，“是你鄰家妹妹。”

“叫尚禮。”

尚禮。

誰啊。

“你不認識沒關係。”徐雯不管兒子眸間帶惑，直接推他出門，“你只管去接，平平安安接回來，回來了我再和你解釋。”

還沒等他反應，徐雯將尚禮地址交代清楚，匆匆將他推出了大門，他一轉身，徐雯將大門留的只剩一個縫，滿臉笑褶的看著他。

“兒子，今天是咱家接客的大日子，為了讓你禮妹妹感受到咱家的熱情，你老孃我決定今天親自下廚。”

說著她還朝周幼言挑了挑眉，表情詭異，“為你妹妹接風洗塵。”

周幼言：“...…”

他嘴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下，然後略顯尷尬的看向徐雯：“媽。”

“你開心就好。”

說完他就背身離開，整個心裡都哆嗦。

雖然老母親做飯確實爛。

但她從不親自做事，能讓她這麼欣喜，還硬要把自已的爛菜顯擺一手，看來是這位尚禮妹妹，確是位貴客。

…

雲都西郊淪旋機場。

尚禮拉著行李箱從機場往外走，在路邊隨意攔了個計程車，把行李甩上後備箱，她在後座坐下。

飛機坐的她暈頭轉向，吃了藥讓腦子更迷糊了一點，剛一上車就又昏睡了過去。

迷糊的入了夢，夢裡還在邑鄉，藏覺寺外，蒼天大樹枝幹蔓延，老樹根匍匐於地，枝上掛了許多紅色祈福帶。

大樹周圍圍了一圈蓮花圓跪墊，許多人在地祈願。

尚禮看見母親匐跪在地，緊閉雙眼，雙手豎起合併，虔誠願喃：

“雲都一途，山高路遠，願樹神佑小女尚禮一程平安，前途不盡。”

“尚禮，快來跪樹神。”母親回頭招她。

尚禮站在形形色色的善男信女群裡，目光始終看著面前這棵人人敬仰的大樹，神色呆滯。

邑鄉是千年古鄉，歷史悠悠。傳說很多年前，隨著征伐戰爭不斷，四周八荒的人都被迫遷至此處，享受著和平鄉的安詳寧靜。

後來戰火蔓延，殺伐再起，平民百姓無處可躲，生靈塗炭再度君臨人間，忽而天神下凡，佑護此處生靈再續。

天神戰隕，遂化作一顆樹種落地大地，不若百年，就長成了一棵參天大樹，庇佑邑鄉。

後來這成了一段佳話，邑鄉立樹神節紀念那位天神。

邑鄉人代代傳承這個神話，據說天神在上，佑善良人康健百年，同樣也懲治心不誠的惡人。

至此以後，邑鄉再沒一個人敢說謊話。

邑鄉祖俗，唯心至誠，如有違背，短折橫死。

而尚禮的父親，就是患有心臟病過世，這對思想封閉的邑鄉來說，是極大的詛咒。

以至於後來，尚禮從邑鄉四神變成了人人見而唾棄的詛咒之女。

尚禮眸裡映出大樹的幹影，思緒停滯，不論女人如何喊她，她仍一動不動。

“尚禮！”

“我不跪。”她徑直的答。

尚禮抬步上前，語氣硬朗，“跪天跪地跪自已。”

她抬頭看樹，“為什麼跪它。”

還沒等尚禮反應，母親立即從跪墊上起來，上前來甩了她一個巴掌。

清脆的聲音與酥麻的痛感若即若離，將她從睡夢中抽醒。

“小姑娘，小姑娘？”計程車的女師傅轉過頭推搡著她的胳膊，意圖喚醒她。

尚禮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撐起身子坐起來。

師傅笑了：“小姑娘，你到了。”

“好。”說完她付了款，下了車。

尚禮拖著行李，走到公交站臺附近的便利店裡，買了一袋麵包站在店外等，店外還有幾個人，穿著黑白校服，似乎是學生。

“哎，你看那個姐姐，她臉色好差。”一個學生和另一個學生說。

“對哦。”那幾個學生不禁多看了尚禮幾眼。

她生時早產，鄉里請了不少穩婆，愣是生了一個晚上才出孃胎，生來生的蒼白，遠觀近看都像是個病秧子。

尚禮覺得被盯得不自然，抬頭碰上他們的視線，眼神犀冷羸弱又無力，那幾個學生嚇得立馬回眼。

不一會，那幾個學生上了校車，店外只剩她一個。

她收回視線，看著天，熱雲翻滾，變陰了，恐是要下大雨。

她心緒不寧，感覺剛才夢裡的東西仍然真實，那股火辣辣的痛感似乎還在右臉蔓延。

她閉眼靜了幾秒鐘，再睜開眼。

這就是徐姨說的南站了。

尚禮看著來往賓士而過的車流，覺得頭暈暈的，就靠在便利店外牆上閉眼凝神。

不知過了多久，天下窸窣窣的下起大雨，咆哮的雨水密匝匝的濺到她皙白的小腿上。

屋簷水倒懸似的往下灌，似乎有涼風吹著雨點拍到她的臉上，有點冷。

半晌，她覺得雨聲尤在，但卻感覺不到雨水打在小腿上的感覺了。

倏忽，她睜開眼，腦袋正起來，映入眼簾的是邊角浸溼的薄款運動鞋，視線再往上拉，淡藍色的牛仔褲，黑白T。

男人撐著雨傘，傘簷往上揚，薄唇微抿，雋秀清眉，五官很端正，極為漂亮的桃花眼順著向上的傘簷露出，和她碰了個對視。

雨聲大作，樹枝吱呀呀的亂叫，身後便利店內放著輕緩的情歌，一切時機恰到好處。

一瞬間時光停在一刻\/從此命運難以分割\/我覺得愛就愛了

她感覺心湖突然砰的一聲炸了個大的水花，漣漪不斷向四周波延。

“你是尚禮？”他發問。

聲音很好聽。

她愣了一下，才回答。

“我是。”她回問：“你是？”

“我是你徐姨的兒子，我叫周幼言。”他簡單的介紹。

尚禮聽到這個立馬站起身，拉行李的緊張的手縮了縮，向他微微頷了頷首：“周哥好。”

周幼言也禮貌的點了點頭：“妹妹好。”

“傘你拿著，行李給我吧。”周幼言走上前要去接她的行李箱，“雲都天氣變幻莫測，你小心點，淋了雨難保不生病。”

她聽完腦子還是嗡嗡的，手邊的行李箱就被周幼言拉走了，只留下雨傘。

“車不方便停在這裡，你跟著我。”他提醒她。

尚禮還手麻的攥著傘，周幼言走了兩步又回頭。

“怎麼了周哥。”

“跟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