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我堅決地搖晃著腦袋,毫不猶豫地說“不”,現在可是新世紀的開始呢,那些怪力亂神的老一套,咱們得堅決拋棄!

或許在我內心深處,我更傾向於相信這樣的版本:這塊珍貴的玉佩,它價值連城,早已引得無數貪婪的目光。就在我離家的那一刻,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有賊人乘虛而入,企圖奪取這寶貝。他們在搜尋無果後,憤怒至極,竟將我爺爺殘忍殺害。而我母親,眼見這一幕慘劇,驚恐至極,不幸離世。隨後,他們又綁架了我的父親。但每當我回想起這些,心中疑竇重重:以我母親的堅強,怎可能因驚嚇而喪命?再說,如果真有人入室搶劫,他們為何不呼救?這一切,實在令人費解。

然而,從鄰居們的言談中可以捕捉到,那個夜晚我家沉浸在寧靜之中,沒有任何異常的聲響滲透出門縫。

\"還不信?來,親手感受一下。\"

滿爺輕輕敲打著床鋪,食指緩緩指向我爺爺的咽喉,隨即開腔說道。

我稍顯錯愕,心想:摸就摸,誰怕誰呀。於是,我邁步走向爺爺,毫不猶豫地伸手向他喉間探去。爺爺的面板乾燥如枯木,但當我的手指觸及那黑色的掌印時,心中不禁一顫——那手印透出一股異樣的冰寒,如同握住了一塊冰坨,刺骨的寒意順著我的掌心蔓延開來。正當我對此感到困惑不已時,爺爺突然用力地撥開了我的手臂。

我緩緩抬起目光,落在自已的掌心,只見淡淡的黑色霧氣似有若無地瀰漫開來,卻又迅速消散在空氣中。

\"現在相信了吧?這些是幽靈的手跡,倘若你體內缺乏充足的陽氣來驅散它們,這些鬼手印是絕不會自行消逝的。瞧瞧你爺爺的情況,就能明白這一切。\"

滿爺揚了揚手中的菸斗,朝爺爺的方向輕輕一指,隨後深吸了一口,煙霧在他周圍緩緩升騰。

我再次將目光投向爺爺,只見他形銷骨立,乾癟的身軀彷彿被歲月抽去了所有溫度,那掛在脖子上的鬼手印,顯得異常突兀而鮮明。

若依滿爺所述,我爺爺已然仙逝,隨著生命之陽的消散,這些幽靈的手印便永遠鐫刻於這片空間。

恍若夢境般地步出臥室,四周已然忙碌起來,鄰居們著手操辦這門不幸的喪禮。在我心中,此刻唯一的至親便是滿爺,大小事宜無不由他親手料理。

午後,黑胖終於踏進了門檻,他氣喘吁吁地告訴我,他已經幫我和老師溝通,請到了幾天的假期。他的目光裡滿是小心翼翼,彷彿我是一座易爆的火山,隨時可能做出自殘的驚人之舉。他大概是把我當成了曾經的自已——那會兒,他在校園裡遭遇了女孩的拒絕,上演了一場哭天抹淚

上吊尋死的鬧劇。

我此刻全然無心顧及黑胖,僅僅半日之內,靈棚便迅速豎立起來。兩副棺木一左一右,莊重地靜置於靈堂兩端。我父親依舊蹤影全無,然而卻有一位既陌生又莫名熟悉的男子,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這位男士風度翩翩,成熟穩重,看似不過而立之年。他身著一套端莊典雅的黑色西裝,腳踩著漆黑鋥亮的皮鞋,頭髮整齊地向後梳理,泛著光澤。只需一眼,他眉宇間那股神情便讓我不禁想起久違的父親。此外,這位男士身上還散發著一股讓人倍感溫馨的親切氣息。

在他身邊,有一位與我年齡相仿的少年,身材挺拔而結實,顯然是常年鍛鍊的成果。他身著寬鬆休閒的服飾,髮型短而利落。引人注目的是,他佩戴著一副獨特至極的眼鏡,僅有一側鏡片,那半邊茶色的圓形鏡片巧妙地遮住了他的左眼,卻也恰好勾勒出他精緻的面部輪廓,透出細膩如玉的肌膚。目睹此景,我心中不禁發出感慨:城裡的生活真是滋養人啊!

我雙膝跪地,在供桌一旁昂首仰望,只見他們每人手中各握三炷香,卻不見點火動作,只是雙手合十,輕輕挾住那三支檀香,口中唸唸有詞,聲音低沉而神秘。眨眼間,那檀香竟自發亮起,我揉了揉眼睛,確認並非幻覺,確實是火光閃爍。隨後,他們將燃著的香插入供桌上一個裝滿半筒白米的竹筒中,周圍早已插滿了即將燃盡的其他檀香。這時,那位男子轉過頭來,定睛望向我,他那張原本嚴肅的面龐竟破天荒地綻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

\"哎呀,這不就是小元嗎?十多年未見,你真是越長越標緻了。我是鐘山,你的那位久違的小叔啊。\"

他穩步向我走來,伸手輕輕將我攙扶起來,隨即開始熱情地自我介紹。隨後,他向我旁邊的那個神情略顯冷淡的少年揮了揮手,微笑著說道:“鍾離,這位是你的堂弟,快來打個招呼吧。”

這位名叫鍾離的少年向我投來一瞥,那雙眸子深邃如同無底古井,彷彿能洞察人心骨髓。他微微頷首致意,隨後將視線轉向小叔,眼角不自覺地閃過一抹厭惡的光芒,鼻間輕輕發出一聲冷哼。隨即,他伸手進口袋,掏出一個鮮亮的蘋果,步履沉穩地走出了富麗堂皇的大廳。

“你這孩子!”

小叔臉上帶著幾分慍怒,目光追隨著遠去的鐘離,尷尬之情溢於言表。他緩緩轉過頭來,目光落在我身上,語氣和緩地說:“小元啊,別往心裡去,你堂哥就是那副德性,其實心地還是好的。對了,是你滿爺告訴了我這裡的情況,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吧。待會兒就要進行入殮儀式了,你年紀還小,這種場面就不必參與了。而且今晚你還得和鍾離一起守靈,現在就去休息一會兒吧。”

我機械地點了點頭,隨即踏出這個房間,去尋找滿爺。滿爺證實了我的疑慮,確實是他通知了那位小叔的到來。滿爺肯定的語氣讓我懸著的心終於落地。我獨自一人走向臥室,卻驚訝地發現鍾離正坐在我的書桌前,目光空洞地凝視著窗外,彷彿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堂哥。”

我輕啟唇瓣,親切地呼喚了他的名字。儘管這是我們首次相逢,禮貌的禮節卻是不可或缺的。更關鍵的是,他來自都市的繁華,那裡的習俗,即便是普通的喪禮,也需得三天才告圓滿。我心中不禁思量,他能否習慣在這片鄉土的簡樸與寧靜中駐足。

鍾離緩緩收回思緒,目光輕輕地落在我身上,微微頷首,卻未發一語。

儘管他是我堂兄,初次相見卻宛如路人般陌生。彼此間沉默寡言,我找不到話題打破這份尷尬,只得和衣而臥,倒頭便沉入了夢鄉。今日不過第一天,已有眾多親朋好友前來慰問,預計明日將會更加疲憊。然而,最關鍵的還是今夜——我得堅守靈堂,履行那份沉甸甸的責任。

我一覺沉睡至黃昏時分方才悠悠醒轉,室內光線朦朧昏沉,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類似腐魚的濃烈腥臭。

窗外的一切彷彿突然屏住了呼吸,連那悠揚的哀樂聲也銷聲匿跡。方才還喧囂紛擾的世界,轉眼間變得靜寂無聲,這一切是如何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的呢?我站起身,緩緩走向房門,伸手欲將門拉開,卻發現這門似乎與牆壁融為一體,任憑我如何努力,它都頑固地緊閉不開。

四周的空氣似乎帶著一股寒意,我身上裹著厚實的軍襖大衣,本應暖意融融,卻不禁感到絲絲寒涼。莫非是堂哥先前坐在窗邊,不經意間遺漏了將窗戶關緊?

我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間,感覺背後似乎有一道銳利的目光牢牢鎖定著我,不禁讓我的背脊發涼,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堂哥?”

我猛地轉過頭,只見一個漆黑如墨的影子靜靜地立在床畔,紋絲不動。不知何時,外面的天空已漸漸被夜色籠罩,使得眼前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我呼喚他,卻得不到任何回應,心中暗自納悶,不知他究竟是在何時悄無聲息地走進房間的。

“孫兒。”

那熟悉得令人心顫的嗓音飄然而至,我的頭皮瞬間麻了起來,這,這難道不是我爺爺的聲音嗎?可是,他不是已經離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