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夢中之託

“詐屍！”

這便是我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的念頭，聽聞那些所謂詐屍之人，是因為一口氣息未能釋懷，心懷執念，帶著未竟的心願即便離世也要力求完成。否則，他們便會化作兇猛的厲鬼。難道說，爺爺他老人家竟然出現了詐屍的情況？

我一步步向後退縮，堅實的牆壁抵住了我的退路。我用力揉了揉雙眼，試圖驅散眼前的幻影，但那道黑影依舊固執地停留在視線中。這……這難道是真的嗎？

黑影微微一愣，略顯尷尬地輕咳了幾聲，語氣中帶著幾分不甘和疑惑，遲疑地嘟囔道：“連爺爺都畏懼不已？”

我無奈地垂下了頭，誠實地說道：“爺爺，您已經離開了我們。記得您在世時曾叮囑過我，哪怕是最親近的人離世，他們留下的供品咱們也不能碰，因為吃了那些，身體會不適，可能會生病。”

“熊孩子！”

爺爺斥責了一聲，聲音裡透著緊迫：“我剩下的時間像沙漏裡的沙粒一樣稀少，現在還不是我靈魂歸位的時刻，我是頂著風險硬闖回來的。後面那些傢伙緊追不捨，我得告訴你，你跟那個不肖子走吧，遠離這個地方，永遠不要再回來。還有，那塊代代相傳的玉佩，絕對不能讓外人觸碰，即使是那個不肖子，也絕不能交給他。這一點，你給我牢牢記住了！”

聲音略帶沙啞，沉甸甸的，透露出一抹不屈的倔強。

“爺爺，究竟是誰下的毒手，讓你遭受此劫？還有，我那父親究竟去了何處？你提到的那個不孝之子，難道就是我的叔叔嗎？”

我凝視著那團黑影，輕聲細語，它似乎能感知我內心的恐懼，並沒有移動分毫，只是靜靜地站在離我一段距離之外。

\"他就是你的宿敵，如今即便我向你透露了這一切，你也無力報仇，反而可能搭上自已的性命。至於你的父親，我目前也所知甚少，但我定會追尋他的下落。你務必要將我的話銘記於心，千萬要記住！\"

原句經過可以是：黑影緩緩移步而至，輕輕地蹲下在我面前，冰涼的手掌溫柔地搭在我的肩頭。

\"這祖傳的玉佩，乃是我們家族傳承的珍寶，絕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你務必要銘記於心！如果有一天你將它遺忘，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會親自前來提醒你這份重任！\"

我感受到手掌在我肩頭劇烈地搖晃，那力量猛烈而急促。緊接著，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在臉上爆發，彷彿被一記重重的巴掌擊中。

\"我這不是已經牢記在心了嗎，你何必還要對我動手呢？\" 或者：\"我不是已經印象深刻了嗎，何須再對我施以拳腳呢？\"

我緊緊捂住臉頰，周遭瞬間變得喧囂異常，悲愴的樂聲悠悠響起。我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一雙寬厚的手掌。我沿著那雙手的力量，漸漸爬起身來。

四周的氛圍頗顯異樣，我竟仍舊身處床榻之上，迷迷糊糊地感到一絲不合常態。

鍾離迅速收回了自已的手，輕輕搖晃以驅散那不快的觸碰感，目光如冰，淡然地問道：“你這是，夢魘纏身了嗎？”

我輕輕撫摸著自已滾燙的臉龐，怒火中燒地瞪著他，難道意識到我正身處噩夢之中，就必須採取如此劇烈的方式將我喚醒嗎？

\"哦，我竟然夢見了親愛的爺爺。\"

我輕輕揉了揉臉頰，壓低嗓音說道，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堂哥，我還真不敢輕易發火。即便他剛才扇了我一耳光，我也寧願相信，那不過是他試圖將我從迷茫中喚醒的方式罷了。

通常，夢境會在醒來後如煙雲般消散，但這次的夢境，卻宛如神秘的符咒，牢牢地鐫刻在我的腦海深處。

\"他是否悄悄遞給了你什麼寶貝？\"

鍾離環顧四周，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之光，隨即他轉過頭來，那張原本冷漠的臉龐上漸漸泛起一抹從容，輕啟唇瓣，淡然發問。

“他並未給予任何指示，僅是輕聲告誡我遠走高飛，隨小叔遠離這是非之地，且堅決放棄復仇之路。”

我將夢中的奇幻景象娓娓道來，他是我現今所剩無幾的至親之一。然而，關於那塊祖傳的玉佩的秘密，我守口如瓶。畢竟，他是小叔鐘山的骨肉，爺爺早已叮囑過我，即便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也不能輕易信賴。

鍾離眼神詭異，斜斜地投來一瞥，嘴角不經意地勾起一抹嘲諷的微笑，淡然說道：“即便你不這般說，他終究還是會將你帶走的。”

我清楚地察覺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嫌惡，整個房間內的氣氛凝固得近乎尷尬，四周一片沉寂，無人率先打破這份靜默。但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瞬間，一陣敲門聲適時地打破了這份僵局。

\"鍾元，我踏步而入了！\"

黑胖咚咚咚地敲了幾下門，終究是等不及，直接推門而入。他那魁梧的身軀一落座，便將床板壓得咯吱作響，他大口喘著粗氣，像是剛經歷了一場劇烈的運動。\"鍾元啊，你還在這裡愣著幹嘛？晚飯時間都要過了，今晚咱們還得守靈呢，趕緊的吧！\"

堂哥應聲而起，隨我們步出室內。此時，那圓桌早已擺放停當，下方由堅固的木質框架穩穩托起。圓桌被輕輕擺正，隨後覆蓋上一層樸素的白色塑膠桌布，雖然簡單，卻也平添了幾分待客的溫馨氛圍。

爺爺在世時，人脈遍佈，因此周圍總是洋溢著歡聲笑語。熟悉的面孔交織於眾多新鮮的面容之間，熱鬧非凡。

每一張桌子旁都滿滿當當坐著十位賓客，在我和堂哥

黑胖周圍，還有幾位熟悉的鄰居。此時，靈棚外的鞭炮聲此起彼伏，震撼著天空，而原本吹奏的哀樂已經悄然落幕。在這樣的氛圍中，大家開始用餐，周遭只剩下熙熙攘攘的交談聲。不久，豐盛的菜餚便陸續端上桌來。

\"鍾元啊，這位帥氣的小夥子肯定是你的堂哥吧？真是年輕有為，英俊瀟灑。對了，你們家是從事什麼行業呢？你父親鐘山先生很有遠見和毅力，在城裡的事業應該是做得風生水起，掙了不少金吧。\"

李嬸露出滿口微黃的笑顏，眼中閃爍著慈愛的光芒，樂呵呵地凝視著堂哥；而堂哥則是帶著一絲冷漠，斜瞥了張嬸一眼，並未啟齒髮言。

\"李嬸，這是我堂哥頭一回踏進咱們的故鄉，他還不太適應這裡的風土人情，請您多多包涵哦。\"

經過幾次簡短的接觸，我已對堂哥那孤傲的性格有所領略，然而這一點卻鮮為人知。李嬸可是村裡有名的長舌之人，保不齊她會在背後對堂哥評頭論足，散播流言。

儘管我此刻心情沉重，胃口全無，但眼前的佳餚誘人，讓我忍不住品嚐了幾碗米飯。這些美味佳餚簡直可以媲美年夜飯，叔叔在籌備這些菜餚時真是慷慨解囊，毫不吝嗇。而堂哥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夾了幾口青菜，便靜靜地坐在了一旁。

\"鍾離，你怎麼吃得這麼少？是不是菜餚不合你的口味？別忘了，今天你得和小元一同守護在靈前，可得吃足了飯，小元也是，要補充好體力哦。\"

小叔輕輕地走到我們身後，把手搭在我們的肩膀上，滿臉倦容地開了口。

“哼！”

鍾離冷冷地嗤鼻一聲，手臂一揮，將小叔的觸碰拂去，眼神中流露出對父親的不屑。然而，令我頗感詫異的是，小叔對此並未動怒，只是在我關注的目光下，他略顯尷尬地笑了一笑，輕聲說道：“你堂哥向來性情孤僻，不喜與人交往，你可別往心裡去。我們還得在這裡呆上幾天，就請你多多包涵了。”

小叔話音剛落，便轉身踏上了離去的腳步。

難道你的親爹竟會被視為外人嗎？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守靈夜。

在深夜的十一點鐘光景，村裡的燈火漸次熄滅，居民們紛紛進入夢鄉。要知道，這裡的鄉村生活節奏舒緩，人們習慣早睡，通常在晚上七點多便已回屋安歇。尤其在嚴冬時節，寒風凜冽，大家更是早早地鑽進了溫暖的被窩。但今夜不同，家中辦著喪事，村民們出於對逝者的尊重與守候，才堅持到了夜深人靜的十一點多。

滿爺年歲已高，身體漸感不支，因此在送別最後一位客人後，他便踏上了返回槐村的歸途。而小叔似乎也有急事需處理，目的地是遙遠的鎮上，預計夜幕降臨之際，他也將無法歸來。

我獨坐在淒冷的靈堂之中，外面的寒風如泣如訴，刺骨的冷意穿梭於屋內外。然而，靈堂的大門卻洞開未掩，這是源於我們這裡一份深沉的習俗——逝者需歸家，門不可閉，彷彿為亡者守護著一條回家的路。

十一點鐘悄然來臨，四周空無一人，我獨自等待著。堂哥鍾離原本應相伴左右，然而時光流逝，他的蹤影卻如蒸發般無影無蹤，讓人不禁心生疑惑。

除了需時刻守護著棺材頂端的永恆之燈，我還需要照料那不斷續燃的香火與蠟燭。供桌上的檀香嫋嫋，火燭跳躍，務必確保它們永不熄滅。在特定的時刻，我還要動手焚燒紙錢，以寄哀思。

兩側各自擺放著一副漆黑如墨的棺材，它們散發著深邃而神秘的光澤。在棺材的底部，幾把堅固耐用的長凳穩穩地支撐著，彷彿是默默承受著歷史重量的守衛，讓那些棺材得以莊嚴地停放在上方。

原本只有孤零零一具棺木靜立在那裡，而另一具則是臨時借用了我的滿爺的遺物。那時，時間緊迫，已不容許再慢慢雕琢新的棺木了。

在離別的前夕，小叔慈愛地送來了一盆熊熊燃燒的炭火。畢竟，此刻的氣候已經頗為凜冽，尤其是在深夜時分，漫步於戶外，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猶如針扎般的疼。

我靜靜地坐在爺爺身邊的棺木旁，心神不寧地陷入沉思。直到此刻，我的內心依舊難以接受這個事實——他們真的離我而去了嗎？在母親棺木前，那雙鮮紅的繡花鞋異常奪目，如同鋒利的匕首刺痛了我的心扉。她曾答應過，要照顧孫兒，見證我成家立業的時刻，為何卻這樣匆匆地離我而去？

我尚未在這繁華都市中購置一處溫馨的家園，還未曾引領你步入那份應有的幸福時光，你怎麼捨得離我而去呢？

在那個瞬間，我腦海中湧現出母親和爺爺生前的點點滴滴，心中湧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悲憤之情，那是一種無法言說

無處傾訴的痛楚。我的心彷彿被巨石壓住，眼眶不禁發熱，鼻端陣陣酸楚。失去的，永遠無法挽回，母親和爺爺的離去，已成為我心中無法抹去的傷痕，他們再也無法回到我的身邊。

我再也無法沉浸於他們給予我的溫暖關愛，即便是母親親手為我烹飪的一餐，這樣微不足道的心願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我雙手掩面，將頭深深埋入雙膝之中，淚水浸溼了褲管的一大片，可我不敢放聲痛哭，生怕驚擾了他們寧靜的夢鄉。然而，人生總是如此奇妙，你越害怕的事物，就越容易如影隨形，這個道理我此刻算是深切體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