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我所尋之道?”夜瞳問道。

男人已經明白了夜瞳的現狀,不過卻不打算隱瞞,他需要夜瞳想起更多關於自已的事,他想起的越多,才越有可能幫助他的家鄉。

“您沒有發現,自從您來到這裡之後,這裡的生機正在日漸恢復嗎?”男人說道。

夜瞳仔細回憶,貌似確實如此,他記得他第一年到這裡時,確實有不少人高呼奇蹟,說什麼沌末城這種大陸邊緣的荒蕪城池竟然有一天能重新煥發生機之類的話語,然而那時,只覺是巧合罷了。

“好像是的。”夜瞳微微點頭。

“那就是了,我透過對比各個城池周邊的環境變化,遍訪所有煥發過生機的城池,才找到您的,您就是天之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家鄉。”男人說罷,再次跪在夜瞳的面前。

夜瞳眉頭一皺,這兩年,他對天之逆有所耳聞,誕生於四絕日,操控陰陽二氣,演化萬道術法,不出意外必達七境中的最高境,聖天之境,但卻無法得到聖天境永恆的壽命。

他醒來的時間和天逆之戰結束的時間對的上,但他仍覺得不可能,似乎潛意識裡不想和天之逆扯上關係,聖皇國鏡監司先後派出數個大隊,無數個小隊,雖無明確指令傳於民間,但只要略作打聽便可知道,鏡監司為的就是找尋並絞殺天之逆一道的傳承者,因此,他當即想要否定,可話還未出口,他的呼吸一滯,周邊的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

耳邊響起巨大的機關響動和齒輪咬合的聲音,一片烏光如暴風般掠過他的腦海,他感覺自已的呼吸聲變得無比清晰,周邊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天空中降下了黑色粘稠的潮水,地面變成了白色的泥沼,僅僅片刻,黑白二色便遮蔽了他眼中的天與地。

“他將孤獨地走下去,你怎能將如此重任丟給一個孩子,獨自離去!”

“之後的路,就看你一人了,是我的錯。”

“殺了他!”

“我之所願,天下同澤。”

“不要怪我。”

“走!快走!”

“一定要,成為一。”

過往的一幕幕不受夜瞳意志的控制在其腦內穿行而過,狼煙四起的戰場,縱橫交錯的術法,遮天蔽日的血色光芒,夜域,聖域,血疆,逆羽閣,天心城各方勢力與天逆城間的撕咬,這一切的一切壓迫著夜瞳的身體和精神,就在此時,周圍的地面冒出黑色與白色的煙霧將夜瞳包裹其中。

男人見狀,正要佈下隔音屏障,一個虛影突然自其背後實化而出,那是一個漆黑的半身甲冑,甲冑上的劃痕散發著不祥的氣息,其身下晃動的鎖鏈隔斷了周圍的環境。

男人微驚,他明白這是什麼,聖天中期之後才會有的身外化身,可根據兩年前的情報,倖存下來的天之逆連明因境都沒到,和聖天境隔了整整兩個大境界怎麼可能會有......

那身外化身似乎有自已的意識,轉頭看向男人,畏懼於其威勢,男人退至一旁,他來自血疆國,而他便是在天逆之戰時遠遠地望了一眼夜瞳,說起來,夜瞳的父親還是他們血疆國殺死的,他不知道身負天之逆的夜瞳恢復記憶後會作何打算,但是他的家鄉,真的需要天之逆的幫助,為此他可以拿自已的一切和其做交換,哪怕是自已的性命和靈魂,他都在所不惜。

一個時辰後,一個淡漠的聲音自男人的身後響起。

“你想要些什麼?”

夜瞳已然恢復,神色中已無先前的懦弱與迷茫,他的目光如劍一般銳利,似乎已經看穿了男人的所思所想,暗金色的絲線雲紋嵌邊的黑色的長袍披在他的身上,凸顯出一股高貴肅殺之感,再觀其氣息,男人欣喜又困惑,夜瞳的實力已不是剛過始弱境的初立一重天,而是連續跨過初立,識天兩個大境界,到達知天境五重天,可再找剛才的身外化身,已然消失不見。

“我希望您可以拯救我的家鄉。”男人再度懇求道。

“你叫什麼?”夜瞳問道。

“我叫北宮若。”北宮若回答道。

夜瞳的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寒意,卻又立刻散去,“你姓北宮?那你的家鄉在?”

北宮若並沒有注意到夜瞳的神色變化,“血疆國,南羅寨。”

“是嗎?”夜瞳握緊了拳頭,可當他看向北宮若的時,拳頭又鬆開了,北宮若的實力只有半步識天,當下時局動盪,各方勢力魚龍混雜,他能為了自已的家鄉踏遍荒蕪之城來尋一個被各方追殺的人,並趕在各方勢力之前找到自已,這其中的艱辛,不會比他這個封住記憶,被迫丟國棄家的人少多少。

“可我卻並不精通什麼拯救之道,硬要說的話,我也只能是吸收那些過量逸散的陰之氣罷了。”夜瞳說道。

“如此,便足夠了,北宮若叩謝先生恩德。”北宮若再次拜了夜瞳。

夜瞳輕嘆一聲,“起來吧,不過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你若著急,可先行離開,既已應你,我自不會食言。”夜瞳不是一個小氣的人,對方找到了自已,喚醒了自已的記憶,且所求所願也是為了家鄉,片刻放下仇怨,對於夜瞳並無大礙,但夜瞳也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對於夏德這兩年欠他的債,他要一分不少的將其討回。

“願跟隨先生左右。”北宮若站起身來,抱拳道。

聽著“先生”這一稱呼,夜瞳心中不免感慨頗多,他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數年前,他還看著自已的老師被自已的家人稱呼為先生,現如今,卻是自已被如此稱呼,稱呼的傳承正在提醒著他,老師已經不在了。

夜瞳並沒有把這份失落表現在臉上,搖身一變,黑色的長袍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那身庖丁裝,實力也被隱藏回初立境一重天。

“先生這是?”北宮若問道。

“私仇,對了,對外,就稱我是......”他又想起了自已的老師,“時間之道。”

“明白。”北宮若毫不猶豫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