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著螢幕,見不到人,也能感覺到語氣裡那深不可測的壓抑。

“白姐,發生什麼事了?你慢慢講,別急。”

“……溪月……景溪月……她不理我了……”

錦安然開了擴音,兩個人聽到了景溪月的名字,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你不要哭,把話說清楚。”

蘇以冬雖然內心很疑惑白芊為什麼會突然提到景溪月,而且看樣子“不理她”對白芊的打擊不小,但是現在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前因後果非常簡單,白芊在去景氏參與《Haze》封面招標的時候,遇到了景溪月,漸漸喜歡上了她,可是當自已想要表達心意的時候,景溪月卻直言,自已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直到景溪月以常務助理的身份拜訪芝瀾居,白芊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景溪月喜歡的人究竟是誰。

可從芝瀾居出來後,景溪月性情大變,從一開始對她的愛搭不理,慢慢地順從依靠。

可這並不是接受了她,只是把她當做了一個可以宣洩情緒的垃圾桶而已。巨大的矛盾感讓白芊漸漸崩潰,無所適從,卻仍要堅強的站在人前。

昨晚,她卑微的懇求景溪月給她一個機會,瘋狂的獻殷勤,就是希望在專訪之前,在景溪月再次見到錦安然之前,自已可以讓她真正的接受自已。

可現在,景溪月電話也不接,訊息也不回,朋友圈也把白芊遮蔽了,哪裡都找不到她。

她真的離崩潰就差一步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求得錦安然的幫助,可現在可以幫她的,只剩下錦安然了。

蘇以冬很難想象,一個比自已大兩歲的女人,一個以理性,狡猾難搞著稱的商人,居然會栽在一個大小姐手裡。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錦安然也回想起白芊在車裡的眼神,那股無奈的,怨恨的眼神,原來全都是因為自已。

白芊誤以為自已和景溪月關係不一般,現在卻又需要自已去幫她喚回景溪月。

故事要細細展開說,太浪費時間了,瞭解了大概之後,兩人開始商量對策。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收好心情,等我們明天聯絡你,看到你的時候,你必須精神飽滿,不然我們可以選擇不幫你。”

這是結束通話電話前蘇以冬說的最後一句話,語氣裡滿是命令。

這個忙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幫,她雖然不喜歡景溪月,但是她欠白芊的人情實在太多了,錦安然能夠進入芝瀾居,很大部分都要歸功於白芊。

可以說沒有白芊的開恩,想要留住錦安然的難度將會成指數倍增長。

那一頭的人抽了抽鼻子,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嗯”了一聲,極力掩飾著自已的哭腔,然後主動結束通話了電話。

結束通話之後,兩人面面相覷,陷入了無聲。

直到蘇如萱敲了敲門,才陡然回過神。

沉默一直持續到兩個人回到床上,蘇以冬的床相對於平時而言,比較小,兩個人必須緊緊貼在一起,才能勉強擠的下。

錦安然被她自私地擠到裡側,貼著牆,看著她的背影。

“裡面好擠……”錦安然貼著她的耳朵抱怨。

“怕你掉下去,裡面安全點。”

這句話聽起來讓耳朵癢癢的,錦安然伸出手揉搓了一下自已的耳朵,也揉搓了一下蘇以冬的耳朵。

像是開啟了一個轉身的開關,蘇以冬翻了個身,向她那一側轉過來。

黑色瑪瑙一樣的瞳孔,像極了夜的顏色,神秘又溫柔。

“世界真的又小又奇妙,不是嗎?”錦安然看著蘇以冬的眼睛,輕聲說道,“真沒想到她們倆居然還能扯上關係。”

蘇以冬抿抿唇,眨巴了兩下眼睛,小夜燈反射的粉色光線全部撲在了她白皙的臉上,好像染上了桃子醬。

世界一點也不小,錫州太大了,茫茫人海中都難以找到你。

世界真的很奇妙,錫州太大了,可你現在就在我的枕頭邊。

“你把她約出來吧,”蘇以冬說,“有些事情需要當面說清楚。”

錦安然知道蘇以冬的心思,她總是會顧忌自已身邊有個奇奇怪怪的朋友,就好像自曾經也會忌憚蕭悅可那般。

“我感受到了好強的佔有慾哦,大貓貓,是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嗎?”

“這種程度,可不及某人一點點,還好意思說我?”

錦安然笑了一聲,伸出手將被子往上拉,直到蓋過了兩人的頭頂,將光線徹底隔絕,人造的黑色籠罩住兩人,在沉悶的陰暗中交換著彼此的呼吸。

“愛像是一團很奇怪的霧氣,不可能被所有人看到,不可能被所有人知道,越是接近越是一片混亂。”錦安然用手熟練的觸碰到了蘇以冬的唇角,輕輕的剮蹭而過,“我想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我的腦子裡都是你,我感覺世界上最幸運的人,就是我自已。”

“蘇以冬,大貓貓,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溫柔的人啊。”

溫柔到,我自認為無法溶解的內心,都因為你的熱烈而復甦。

溫柔到,我每時每刻都想要單獨而絕對的擁有你。

蘇以冬感覺錦安然的聲音有一種魔力,像是能讓自已安心入眠的白噪音,她的眼皮越來越重,呼吸也漸漸的沉了起來。

自已從來沒有幻想過,有一天能夠帶著錦安然,到蘇如萱面前,驕傲地展示她的至寶。

每一次心中的枷鎖解開來,她就會困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錦安然夾住她的雙腿,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晚安,祝好夢。”

-

翌日,別過蘇如萱,二人起身要去解決白芊的事情。

當下沒有什麼特別好的解決辦法,最直接,最有效的就是將人拖出來,面對面嚴刑拷打一番。

臨走前,蘇如萱緊緊地抱住了錦安然,錦安然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有些吃驚。

“安然,以冬要是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我來訓她,”看到兩人即將要離開,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相見,蘇如萱還是落淚了,“你們倆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彼此牽著的手,握的更緊了。

“阿姨放心,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我們會一直一直,好好的。

離開家後,兩人步行至酒店附近的星巴克,看到了坐在視窗,嘴裡叼著吸管,眼神恍惚的白芊。

眼圈又紅又黑,估計是一晚上沒睡著加上流眼淚,搞成這副萎靡的模樣。

走近才發現,她手邊是整整三杯美式的空杯子。

“我不是很明確地告訴過你,如果你不精神飽滿,我可以選擇不幫你。”

蘇以冬坐到她身邊,用手推開雜亂的空杯子,盯著白芊。

“沒……沒有的事!”看到蘇以冬的出現,白芊手忙腳亂,趕緊隨意拍了拍臉,整理了一下衣服,慌張解釋,“我現在很好,真的,很好。”

看著自已的好友這般狼狽,蘇以冬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世界上多少人為情所困,在感情裡如此卑微,卻求不得一個好的結果。

怪就只能怪,一廂情願,難以割捨。

“你都二十八歲的人了,大姐,怎麼連一點感情挫折都處理不好呢?”

白芊抽了抽鼻子,將第四杯美式一飲而盡:“你……你沒資格說我。”

確實沒有資格,畢竟自已也是差點處理不好感情事故的那個人。

“你倆,有什麼辦法嗎?”

“沒什麼很好的辦法,約出來吃個飯,把該說的都說一遍,把問題講清楚,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已了。”

錦安然在外頭通完電話,隨即走到了兩人身旁,面色憂愁。

看到錦安然,白芊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般,衝過去抓住了她的胳膊。

“安然,怎麼樣了,她……她說了什麼?”

“她答應的很快,什麼多餘的也沒有問我,只要告訴她在哪裡見面就可以,”錦安然抿抿唇,“可是我能聽出來,她的心情很糟糕,我從沒有聽到過她高興的語氣需要裝出來。”

聽到“她的心情很糟糕”,白芊本就難堪的面色,又暗下去了一點。

“都怪我……要是我不那麼著急,她就不會……”

在蘇以冬的印象裡,白芊的卑微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面對甲方。

可難道感情裡,也需要甲方乙方這樣的不平等關係存在嗎?

“好了好了,”蘇以冬連忙制止住白芊欲哭的情緒,“就保持你現在的狼狽樣,要是臉上再難看一點,我立馬帶著錦安然,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都幫你約出來了,趕緊挑個好地方,準備赴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