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是有什麼事嗎?”林淵突然問。

“確實有一件事。學院….”羲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林淵掏了掏耳朵,還是聽不清楚,他茫然地看了過去。

羲此刻彷彿一幅靜止的畫面,祂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小鹿般清亮的眸子裡散發著雀躍,如果不是羲的喉嚨無意識滾動,林淵甚至以為祂也斷線了。

他順著羲的視線望了過去,那裡擺放著長方形的透明茶几,祂正盯著茶几,準確來說是放在上面的西瓜,瓜口向這邊傾斜,露出月牙狀的沙瓤,紅彤彤的格外誘人。

“你要吃嗎?”林淵客氣詢問。

“吃不了”,羲搖頭,明亮的瞳孔黯淡下來,“我只是一段資料。”

林淵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學院七天後開學,”羲輕聲說,“中午十二點之前,到新月廣場集合,會有專人接應。”

這麼早,雖說不用參加高考,不過暑假應該要放的吧。林淵感到了時間的緊迫,他還準備好好休整兩個月呢,沒想到意外突然到來。

“知道了”,林淵點頭,他又有點猶豫的問,“學院是怎麼收費的?”

“收費?”羲想了想,認真看向林淵,“你不用,你是S級,每學期還有十萬新月幣的獎學金。”

“我是…S級?”林淵不敢置信。

他確實被震住了,石亮只是C級便牛逼哄哄,B級的高昃更是天老大他老二,A級的範文婷引得周白薇祝賀。

那他的S級呢?以後走在路上,尾巴要不要翹到天上去….

“已經通知S級新生林淵”,羲似是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又對林淵點點頭,“我先走了。”

“您慢走”,林淵諂媚一笑,這是對十萬新月幣的尊重。

羲的身體像是被橡皮擦去,瞬間消失不見,又像從沒來過。

電視裡的畫面剛要活過來,還來不及喘口氣,又死了過去。

一道黑色人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你又在cos什麼?未亡人嗎?”

林淵很是無語,自已家裡的電視,突然變成了任意門,任何人都可以從裡面走出來。

“看來精神病需要早點治療”,林淵心裡鬱悶,他肯定自已這次沒有睡覺,他的眼睛甚至來不及閉上,竟然就看到了自稱是自已記憶的二號林淵,這算什麼?睜眼做夢嗎?

少年的表情異常肅穆,他一步步走了過來,穿著合體的黑色正裝,這套衣服林淵認識,他在周白芷,李長風的身上見過。

不同的是,黑色西裝上的口袋插著一支花,瓣如白雪,層層疊疊,像是白色繡球,擋住了繡在胸口的紅色弦月。

這是白菊花。

一般用在葬禮上,那時候大家都會手捧白色菊花,面色莊重地深深鞠躬,然後將花束輕輕放在地上,既表達對逝者的懷念,也可以用來寄託自已的哀思。

“你有病吧,我家又沒人死。”林淵怒斥。

“他要死了,或者說半個神靈將要隕落了,”他輕聲說,“我來通知你。”

“關我屁事”,林淵冷笑,“我可不認識什麼半個神靈。”

這種一聽就高大上的名稱,他怎麼可能認識。

“你真的…忘了嗎?”少年認真看向林淵,眼裡流出一抹悲哀,緩緩垂下頭顱。

隨著少年低頭,悲傷氤氳地瀰漫開來,整個房間內,充斥著淡淡地憂傷,那麼輕,卻又那麼重。

空氣像是停止了流動,林淵感覺自已像是溺水的人,他覺得自已快要窒息了,於是他張開嘴,努力地吸了一口空氣。

無盡的悲傷瞬間湧進他的心裡,他的心中充滿壓抑,那種感覺無比難受,彷彿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麼,只是難過的想要落淚。

“以後叫我林無咎。”少年突然開口。

隨著林無咎的話語,林淵耳邊傳來砰的一聲,有什麼屏障被打破了,他彎下身子,大口大口喘著氣,終於緩過勁來,剛才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幻覺。

“看啊,葬禮開始了。”林無咎又說。

林淵聞言向前看去,他不由地直起身子,眼前的景象讓他無比陌生。

彷彿穿越時空一般,他只是抬了抬頭,便從自家客廳,穿越到一場追悼會上。

男人們穿著深沉的黑色西裝,下身是同樣顏色的西褲,褲腳遮住了黑色的鞋幫,卻擋不住澄亮的鞋面,他們肅穆莊嚴,微垂頭顱,他們的目光望向胸袋,那裡插著白色的菊花。

女人們也穿著合體的黑色套裝,手臂上綁著白色絲巾,她們手上捧著一束鮮花,白色的菊花,她們面容憔悴,眼裡不時閃過幾分追憶,她們也低頭看向手中。

男人和女人組成了長龍般的隊伍,挪動著向前走去,經過躺在水晶棺槨裡的朋友時,男人們嘆息一聲,嘴裡無聲唸叨著什麼,然後從胸袋裡拿出象徵思念的白菊花,默默將花朵堆放在旁邊。

女人們往往控制不住情緒,便會低聲抽泣,她們顫抖地將手中的鮮花蓋在上面,水晶棺被鮮花簇擁著。

等最後一個人,等他也放下手中的白菊花,水晶棺便被白色的海洋包圍了,而棺材裡的人依舊靜靜沉睡,他感覺不到周圍的一切了。這也是最後的哀悼,從此以後,人們便會漸漸忘了他。

“你看多美啊。”林無咎輕聲說。

隨著他的話語,無數花瓣從天花板上飄零而下,白色花瓣在空中飛舞,像是下了一場大雪,雪花紛紛揚揚的撒下,不一會兒,便鋪滿整片地面。

林淵抬手接住了一片翩翩落下的花瓣,手心有些清涼,他用手指摩捻,細膩柔軟的觸感無比真實,林淵又將潔白的花瓣貼近鼻子,竟然嗅到了縷縷花香。

“所以,這些是真的?”林淵小心詢問。

“真的,也是假的。”林無咎說,“確實有人死了。”

“究竟是誰…死了?”林淵突然很想知道。

“自已看。”林無咎指了指前面。

林淵順著林無咎的手指看了過去,盛大的追悼會已經結束,人群不知什麼時候早已散去,包括白色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