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雨夜七

手機背後的燈光照在青瀝路上，黑色的的路面上出現一塊白色的光斑，在漆黑的夜晚帶來了一絲溫暖。

高昃三人追逐著唯一的光明，他們默默前行，誰都沒有說話，只是踏踏踏的腳步聲沿著公路不斷響起，他們也不知道，終點在哪裡，只是努力的向前走去。

燈光突然熄滅，隨之而來的是一段關機的音樂，在空曠的野外格外刺耳。

“見鬼，沒電了。”高昃看了看握著的手機，又抬起手使勁搖了搖，還是開不了機。

他將手機遞給石亮，笑了笑，“還是向前走吧，不能停下來，我感覺危險隨時會來。”

“你走吧。”陳雲川眼中的光芒隨著光斑消失而消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有沒有水，反正全身已經溼透，和落湯雞沒有區別。

陳雲川看向高昃又瞪向自已，無力地擺了擺手，“別瞪了，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想走動不了”，他使勁喘了幾口氣，接著說，“早死早託生，我實在沒力氣了。”

“老大”，石亮接過手機，放在口袋裡，卻不敢靠近陳雲川，他站在幾步外輕聲說，“還是起來走吧，我感覺那隻老虎還在附近。”

“別叫我老大”，陳雲川冷哼，“你要走就走，別在那裡嗶嗶。”

石亮默默垂頭，卻感到一陣狂風忽然從身側湧來，是那隻老虎，他心中一凜，好似明白了什麼。

老虎最善於撲殺沒有抵抗力的目標，這和它們的天性有關，老虎是獨行動物，擅長用最小的力氣收穫最大的成果，雖然它的靈智有了提升，但習性卻從來沒有改變。

陳雲川此時跌坐地上，老虎便認為他是最合適的獵物，捕獵的時候到了。

這一刻鏡頭彷彿被拉長，又好像很快。

在石亮的眼中，他看到了老虎咬斷了陳雲川的脖子，鮮血噴射而出，老虎拖著陳雲川走向遠處，虎目中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甘心嗎？彷彿心中有道聲音在問自已。”石亮喃喃回答，“不甘心，他是我老大，他帶給了我…希望。”

他的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爆炸開來，從小受人欺凌，幸好被陳雲川看見，他救了自已，自已爹不疼娘不愛，還是陳雲川贊助他的學費。

一幕幕往事浮現在石亮腦海，他感覺所有的畫面都在瘋狂轉動，他的腦袋像是要炸開，不可思議的力量在他身體裡燃燒起來，神靈血脈在他的血管裡沸騰了。

石亮猛的撲向前方，那是陳雲川的位置，他的爆發出恐怖的速度，後發卻又先至，他擋在了陳雲川身前。

他的身上騰起了淡淡的黃色光芒。

序列82，土之守護。

好似冥冥中自有天意，石亮強行激發的血脈，正好和陳睦一摸一樣。

玄虎瞳孔裡出現了一絲驚愕，它卻沒有停止前撲，開弓沒有回頭箭，玄虎身在半空，自然也不可能退回去，

於是它加重了前爪的力氣，狠狠一擊拍打在橫撲過來的石亮後背上，來不及嘲笑這幾隻幼崽，它已經聽到了天空中傳來的轟隆聲，玄虎借力扭轉身軀，直接竄進幽暗的密林中。

“老大…沒事吧。”石亮噴出了一口血，他感到有點頭暈，應該是暈血了。

陳雲川回過神來，他抹了一把臉，緊緊抱住石亮，不斷搖頭，“我沒事，你為什麼這麼傻？”

“這是我…欠…欠你的。”石亮斷斷續續的說，“你還願意…願意認我…當小弟嗎？”

“願意，你一直是，不是，你以後是老大。”陳雲川點頭又搖頭，有些語無倫次的說。

“我…我只當…小弟就好了。”石亮努力搖頭，“我不喜歡…當…老大。”

高昃看著這一幕，心中像是明白了什麼，他一直認為石亮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沒想到，這傢伙也有自已的故事。

他看著石亮似是找到了主人的小狗，不斷磨蹭著陳雲川的胸口，不禁垂下腦袋，自已一直對他有偏見，至少也要對他說一聲對不起吧。

高昃耳朵微動，他忽然仰起了腦袋，他聽到了天空傳來了轟隆聲，如同白天在新月廣場上聽到的聲音，不，比那更急切，旋翼在飛速旋轉，轟鳴聲響徹天穹，充滿了迫不及待的感覺。

他不禁露出了笑容，也許…也許石亮還有救。

“在這裡，救命啊…”高昃抬起雙手，做喇叭狀大聲呼喚。

嘶啞的呼聲來不及升到高空，便被咆哮的機翼打散。

高昃一怔，連忙脫下外套，他瘋狂甩動手臂，用力揮舞衣袖，如同一個瘋子一般手舞足蹈，無數水滴從衣服上迸射出來，四周沉寂的草木上，又響起沙沙的聲音，好像又下起了小雨。

直升機似是感知到了少年狂熱的舞蹈，一束白光從千米高空直射而下，那是裝在機艙下的探照燈，超過1000w的氙氣大燈如同一枚小太陽，映出了三人渺小的身影，也帶來了希望的光芒。

“恍若白晝啊”，高昃抬手遮在眼睛上，嘴上不由喃喃著。

直升機上走下來了兩個人，高昃都認識，按照以往的性格，他肯定厚顏無恥的迎上去，腆著臉當一條癩皮狗，瘋狂的搖動尾巴。

此時他只是焦急大喊，“你們快來看看石亮，求求你們了…救救他。”

那兩人也顧不上高昃的無禮，他們疾步走到陳雲川面前，蹲下了身子。

“唉”，陳禾輕嘆一聲，看向對面那道倩影。

冷冽如冰的瞳孔多了幾分複雜，周白薇搖了搖頭，她看著面帶乞求的陳雲川，輕聲說，“多陪他說說話吧。”

陳雲川的臉色蒼白如紙，他眼中剛剛亮起的光芒，又瞬間熄滅了。

他用力抱起石亮，卻又格外輕柔，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如同抱著一件貴重的瓷器，儘管瓷身佈滿裂痕，他卻依舊無比珍惜。

周白薇看著陳雲川抱著石亮跨出明與暗的交界處，“一飲一啄，皆有天定。”她無聲開口，然後抬頭望向天際，直升機如脫韁的野馬，向西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