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詭異世界

喃喃的話語重複了幾句，隨即便自顧自的哼起了詭異歌謠。

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甦醒微微皺眉，這聲音怎麼聽起來像是林路的。

可他此刻不應該待在家裡等天亮後自己過去嗎？怎麼會到這裡。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傢伙怎麼進來的！

“哼，當真大膽，區區精神患者，也敢來我這裡造次！”

略作猶豫，最終在看了眼手機確定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絡後，主動伸手將房門推開。

樓下的聲音在房門推開的瞬間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伸手摸向吊燈的開關，但反覆按了幾次後卻沒有燈光亮起。

偏偏這個時候燈壞了，這巧合的未免有點過分吧。

甦醒在心中吐槽一句。

樓梯盡頭不遠處是一張斜放著的長沙發，而在那沙發上正坐著一道模糊的人影。

沒有光線，所以只能依稀的看到一抹輪廓。

“林路？”

身形的輪廓加上之前聽到的聲音，讓甦醒確定那坐在沙發上的就是林路，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是怎麼進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精神分裂嚴重了？

“蘇醫生，你覺得人死後會去什麼地方。”

聲音確實是林路沒錯，只不過隱隱有些顫抖。

“火葬場唄，要不然你覺得死去的人會去什麼地方？”

短暫的沉寂後，黑暗中的林路再度出聲。

“他們少部分會留在現實世界，他們還不清楚自己的死亡，所以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死之前的那一刻。而大部分……大部分會前往一個和現實相似，但卻一片血紅的世界。那裡淒涼詭異，是現實的極端。”

說完，林路再度停頓，僵硬的脖頸緩緩抬起，看向樓梯上的甦醒。

“所以，蘇醫生，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

甦醒感覺有些莫名其妙，這裡可是自己的診所，怎麼搞的自己才是外來者似的。

“蘇醫生！這裡不是活人該踏足的世界，你必須要馬上離開，在天亮之前離開！否則，你將永遠無法回去。

我不該……記得……門……現實……”

林路的聲音逐漸模糊，就像是資料損壞的錄音，斷斷續續的聽不清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什麼門？”

開啟手機的手電筒，一邊下樓的同時，一邊掃向周圍。

這裡是自己的診所沒錯，但怎麼看都有股彆扭的感覺。

我知道了，是違和感！

善於分析細節的甦醒第一時間發現了問題所在。

眼前的世界若是仔細去分辨細節的話，就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沒有邏輯，但卻又努力的去貼近現實。一定要形容的話，就像是滿是bug的虛擬世界。

這裡，絕對不是現實。有點像是電影裡的盜夢空間，又或者是白天時，林路所描述的那個詭異存在的世界。

但無論如何，這種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怎麼一開始沒發現？

有東西在影響我的思緒和理智！

在這裡呆的太久，恐怕真的會迷失，徹底無法離開。

可是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種地方？究竟是什麼時候……

腦海中仔細回憶，初步的猜測是在自己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就已經從現實踏足了這個世界。而一開始聽到的那個林路的聲音其實就是引誘自己過來的！

落地窗外，紅色的月光灑了進來，鋪在地板上像是一攤血液，手機依舊沒有網路和訊號，而時間還是三點整，沒有往前挪動一分。

“蘇醫生，月色下的葬禮很美，一起去看看吧。她也很美，你為什麼不願意看她一眼呢？”

依舊是林路的聲音，只不過並不是身前之人發出的。

這聲音像是一開始誘惑自己開門下樓的那道。

面前的林路的臉色慘白如灰，僵硬的搖了搖頭示意這聲音並不是他發出來的。

驚恐的掃視一圈後低聲開口。

“蘇醫生，葬禮就要開始，我們就要沒時間了！你聽到沒有？哭聲越來越近就要輪到我們！我們必須在天亮之前離開這個世界……不，我已經走不掉了，但你要趕緊離開。”

說話間，林路猛地一頓，隨即雙目失去焦距，神情呆滯的說出後半句。

不等甦醒疑惑出聲，面前的林路癱軟在地，口鼻處湧出大量鮮血，身體肌肉不受控制的本能抽搐。

像是有把無形的大鐵錘被人掄起，再無情的砸在他身上。

只見他身體裡斷裂的骨頭戳穿了皮肉和衣服徑直刺了出來，那畫面觸目驚心。

只是眨眼間，眼前的男人便倒在了血泊中扭曲的不成樣子。

顯然，他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被詭異給“懲罰”了。

塌陷的胸腔證明搶救無望，所以甦醒沒有上前去做無用功，而是重新看向周圍。

樓梯往上，本該是臥室房門的位置被一堵紅磚牆堵死，想從那裡回去肯定是不行了。

不止是臥室的門，本該有門的位置都離奇的被紅磚牆堵死，現在這個地方就像是密閉的棺材，而自己能做的就是留在原地等死。

視線收回，看向地上的林路。

“不會吧，人就這樣……沒了？”

甦醒看著地上的屍體臉上沒有恐慌，只是寫滿了無奈，猶豫再三後還是雙手合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低聲唸叨起來。

“好兄弟，你要是真死了麻煩你抽空給我託個夢，告訴我你支付密碼啥的，好歹把尾款結了啊，我知道你們這些作家都很有錢，多給一點我也不介意……”

說完甦醒還誠懇的在心中唸叨著對方一定要記得來託夢過來找自己之類的。

這種行為就算是放在詭異世界也是相當炸裂的，但從小就沒體驗過恐懼這一感覺的甦醒寧願被不可名狀的詭異找上門，也不願意平白失去幾千大洋。

正在這時，手機前置的手電筒好巧不巧的閃爍一下，緊接著手機螢幕便徹底黑屏。

失去燈光的一剎那，周圍的幽暗氣息頃刻間侵襲而來。

窗外滲進來的月光非但不能照亮周圍，反而和黑暗相互交織，顯得陰森詭異。

自己必須儘快離開了。

世界歸於寧靜，甦醒也拋開繁雜的思緒開始專心思考。

現在能知道這個世界充斥著詭異的力量，它會影響人的心智，從而產生幻覺幻聽。

所以說，現在能看到的，聽到的所有東西，都有可能是假的。

其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種下恐懼的種子。

當人的心理防線被擊潰，惶恐不安的時候，最是容易被控制，甚至只需稍加引導，就能促使他自己去了結生命。

猜出個大概後的甦醒站定在黑暗中，憑藉著對細節的分析，試圖看清這個世界的真實面目。

黑暗中，能看清的東西很少，但在這視覺會產生誤導的世界，看不清反而不是一件壞事。

轟——

重物撞擊鋼鐵的聲音猛地打破了沉寂。

突然地聲音吸引了甦醒的視線，轉頭看去，那牆角的位置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扇掛著鎖鏈的鐵門。

剛才的撞擊聲就是從鐵門那頭傳來的。

隱約間，鐵門那頭還有聲音傳來。

有女人含糊不清的哭聲，還有一個男人的咒罵。

“跑？你要跑到哪裡去？像那個賤人一樣離開我？”

“我把心血全都捧給你了，你卻讓我放你離開？我早該知道，你是個不知感恩的東西！”

“你活著得待在我身邊，就算是死，沒有我的允許，也不准你離開半步！”

“……”

光是聽聲音就能猜出門內正在上演一場瘋批男人的變態大戲。

但現在也沒有別的離開方法，留在原地並不是聰明的選擇，所以短暫的猶豫後便在心中打定主意。

“額，看一眼應該不要緊吧？”

甦醒牟足力氣狠狠的撞向鐵門，本以為這扇鏽蝕的鐵皮門會很難開，但實際上門根本就沒有上鎖，只是稍微用力便將其撞開。

地下室中並沒有想象中的變態場景，僅有一名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子如精神患者般自導自演，在她注意到有活人闖入的時候表情閃過錯愕，她口中發出的詭異聲音也戛然而止。

“額……打斷你雖然有些不合適，但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借問一下這邊出口在哪？”

雖然能猜出對方不可能是活人，而是一隻詭異，但略作停頓還是試探性開口，同時還自顧自的探出身子觀察起這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地下室。

身為一隻詭異，哪裡受得了這種挑釁。

白裙女子並未作出回應，只是身形扭曲的同時發出刺耳的尖嘯。

顯然，這種情況不是生氣就是急了。

只見那白裙女子像蜘蛛一樣順著牆壁爬上地下室的頂端，朝著門口急速而來。

甦醒後退半步，做好了隨時摔門砸在對方臉上的準備。

但那個東西似乎是發現了這一意圖，猛地停在一定距離歪著頭死死盯向甦醒。

黑暗中，一人一詭隔著兩三米對視。

甦醒感覺自己的視力似乎變好了點，在這麼暗的環境下，居然能看清對方的樣貌。

那是一張遍佈傷口的臉頰，破碎的面容很難看出更多的情緒，所以無法透過微表情來判斷對方到底在想什麼。

儘管甦醒並不知道，心理學這一套對詭異是否適用。

見對方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甦醒倒有些著急了。

“然……然後呢？”

甦醒真的只是想知道對方到底要幹嘛，不管要做什麼，儘快放自己離開就行。

但此時此景，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簡直就是挑釁。

那吊在頂上的詭異嘎吱嘎吱的轉動著腦袋，活人要是不害怕她的話，那麼再多的手段都施展不出，除非對方主動作死，要不然還真拿他沒辦法。

僵持間，甦醒不忘記更細緻的觀察地下室內部。

直覺告訴他，這裡面肯定有能回到現實的“門”。

一番探查，果然在堆滿雜物的角落裡看到熟悉的木門。

那房門的樣式可不就是自己臥室的門嘛！那個肯定就是脫離這個世界的出口。

甦醒正思考著怎麼溜過去的時候，那扭曲猙獰的詭異卻是先一步化作模糊的虛影，趁自己不注意融於黑暗，消失不見。

“就這樣？也沒林路形容的那麼嚇人嘛。”

忍不住吐槽一句，但轉念意識到不能久留後，連忙快步小跑向出口位置，費盡力氣將雜物搬走，並毫不猶豫的推門離開。

……

“呼——”

背靠在臥室房門上，看了眼窗外沒有詭異的紅光後，這才大口的喘息氣來。

這倒不是因為嚇得，而是那個世界的空氣厚重的跟水一樣，吸不動呼不出的感覺，著實憋得人夠嗆。

嗡嗡嗡——

口袋裡的手機嗡嗡作響，先前黑屏的手機又好了。

隨手掏出，是自己助理的電話。

並且檢視通知，已經有幾十條未接來電和簡訊了。

聊天軟體更是九九加。

滑動接通。

“出什麼事了？”

手機那頭短暫愣神後，隨即連忙急促開口。

“老闆，你記不記得昨天來診所的林路？他……在自己的房子裡跳樓自殺了。”

跳樓，自殺。

真的死了。

雖然並不感覺意外，但親耳聽到林路已經死亡的訊息，心裡還是咯噔了一下。

“我說話你有在聽嗎？老闆？老闆！周警官聯絡你好幾遍，但都聯絡不上，這才找到我這裡。”

“好，我知道了。我會給他回訊息的。”

回過神來的甦醒無意間在床上瞥到一樣東西，這玩意看著有些眼熟。

順手按亮臥室的燈光。

那是一張大紅色的喜慶請柬。

上次看到這東西是在林路的手裡，這玩意像是他的催命符令他惶惶不可終日。

現在他死了，所以到自己手上了？

緩步上前，翻開請柬。

請柬的內容不出所料的是葬禮邀請，落款還是名叫陳欣的女人，只是被邀請的名字成了自己——甦醒。

“老闆？老闆！你還好吧？”

手機那頭張珊珊的聲音還在響，只不過帶上了些許的電流音，聽得不太真切。

她是，故意放自己回來的？

甦醒心中忍不住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