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情敵相見

以前每長了一歲，沈昀都會要求她畫一幅小象給他，他會按照畫像給她雕刻一個小人兒。

去年十四歲之後，昭昭便沒有再給他送過畫。

昭昭將手中的雕像放於箱子中最左側的位置，這個新來的小人兒比其餘三個小人兒高出了不少。十四歲之後，她長得極快。

不曾想，眼下這個雕像小人兒竟和自已這般相似。

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木盒裡還剩下一個銀色手鐲，昭昭拿起來一看，上面雕刻著一些複雜精美的圖形和紋理，中間綴著一顆不大不小的紅寶石，想必又是西南民俗裡用來保平安的。

只是沒有問他這背後的故事。

想到此處，昭昭不覺有些惋惜。

她是喜歡聽故事的。

開啟那個最大的箱子，裡面裝的便是他給她寫來的他在南方聽到的神魔故事，這些故事為她寫話本子提供了不少靈感。

只可惜以後都聽不到了。

“聽不到便聽不到罷！這大千世界，故事有的是，何必執著於一類呢？”昭昭微嘆了一聲，開啟一個小盒子，將銀色手鐲和銀鈴放在了一起，又將箱子關上上了鎖。

她行至小軒窗前，望著外面燈花下的夜，摩挲著書中的鑰匙，忽然舉起纖纖素手，往窗外一扔。

夜色在她雙眸中輾轉，跳動的燈花逐漸凋敗成灰。

***

次日，昭昭依照往常的習慣去國子監讀書。

方到國子監，一個身著鵝黃輕衫的少女從對面迎來過來。

她一邊走，一邊向昭昭揚手。

“昭昭，我好想你啊。”她語氣嬌嗔，朝她撒著嬌。

少女說著，便向昭昭跑來。

衛靈兒，是衛禎的妹妹。衛太傅府上的嫡長女。

不久前，衛夫人和衛太傅吵架，搬去了西郊城外的老宅，衛靈兒受父親之託，前往老宅陪伴衛夫人。

如今靈兒回來了，想必衛大人與衛夫人，也和好了罷。

昭昭笑道：“你母親回來了嗎？”

“回來了，母親回來了，父親就打發我來讀書咯。”

昭昭一笑道：“哈哈，父母是真情，孩子是意外。”

其實，昭昭很羨慕衛家這樣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昭昭七歲時，母后便罔顧了。 包括父皇在內的所有人，都跟她說母后是病故的，直到十四歲那年，她才從舅舅口中得知，母后是被沈家害死的。

舅舅反覆叮囑她：“昭昭，不要報仇，你父皇不告訴你真相，是為了保護你們，你父皇苦啊，你要理解他，他的老路，你們不要再走。”

“是舅舅無能，不能保護你母親，如今也不能保護你們，以後你一定要保護自已。”

“昭昭，切記，不要和沈家人多生糾葛。”

舅舅說完，即死在了幽閉的屋宅中。

原來都是騙她的，說什麼舅舅出門遠遊，實則是被他們監禁起來，抑鬱而終。

看著眼前的衛靈兒一臉笑意，昭昭掩起失落神色。

衛靈兒笑問道：“昭昭，聽我哥哥說，國子監今日新來了位先生，讓我好好跟他學習，你知道這個先生是誰嗎？”

昭昭答道：“不知道，我還沒聽說。”

“我們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

衛靈兒牽著昭昭的手，二人雀躍地走了進去。

**

兩人剛進書院入坐，便見衛禎領著一人走了進來，介紹道：“這位是兵部尚書沈大人，公務之餘來為大家講授子集和兵法，沈大人身經百戰，諸位可要聽好了。”

說完，堂下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衛靈兒驚訝道：“昭昭，我沒看錯罷，這不是你小舅父嗎？他如今可是南面之主，竟還有心來操心我等刁民的學業，這若是不認真聽我都覺得對不起他！”

她說著，坐得筆直。

昭昭也疑惑，他竟如此關心國之教育，到了親自下場講學的地步？

沈昀在臺上講著，還是那件月白青衫，一樣的靛青冠帶，手持書卷端方守立，和四年前簡直如出一轍。

一切宛若時光倒流一般，暫停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

“昭昭公主，你來說一說。”

“昭昭公主？”

“嗯，怎麼了？”昭昭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說一說你對此事的看法。”

此事？什麼此事？

昭昭向衛靈兒求助，低聲問道：“靈兒，他問的什麼問題？”

衛靈兒尷尬一笑，小聲回覆：“我也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聽得很認真嗎？”

“嘿嘿，其實我在發呆。”

楚昭昭只能答道：“先生，對不住，我對此尚且無解。”

沈昀淺笑道：“坐下罷，小公主，聽我的課，不許走神哦。”

這一聲“小公主”，輕言細語，他眉目溫和，昭昭卻聽出了一股清涼之意，只因從他嘴角那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中流露出一絲邪魅之意，雖轉瞬即逝，昭昭卻看得無比清楚。

“知道了，沈先生。”

擔心他再叫自已，楚昭昭不敢再胡思亂想。

坐得筆直，慢慢地，竟也聽進去了，不知不覺到了下課的時間。

**

下一課是江淮予的。

江淮予講課亦是旁徵博引，循循善誘。

相對於沈昀一臉深不可測的冷淡，江淮予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溫和。

介於二人此前是同窗的緣故，昭昭來此聽他的課，更像是陪伴教學。

有時他講到得趣之處，昭昭便投以讚許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

卻不知，他們之間的舉動，都被門外的沈昀收歸眼底。

一書講罷，昭昭離了席，朝江淮予走去，“你待會兒可是要去文淵閣？”

“嗯，今日應把幾本記冊都收歸一類。”

“我陪你去罷，今日的課也聽得差不多了。林先生的課我去年聽過了，可以不聽。”

“也好，那我與公主一同去文淵閣，你看書，我修書。”

“嗯。”

昭昭轉身對鶴雲道：“鶴雲，你和靈兒姐姐一起聽課。姐姐先走了。”

鶴雲笑應了一聲“好”。

衛靈兒道：“昭昭，我也要同你去。”

昭昭答：“不行，你去郊外，落了好多功課，一定要好好補足，否則你哥哥問起來，你怎麼答？”

衛靈兒只好說著：“好吧。”

江淮予和昭昭兩人正一起有說有笑，正要出門，卻被一襲嚴聲喝斷：“楚昭昭，你過來！”

聲音冷冽，如破碎之冰，有些發寒。

昭昭抬眸去看，只見他神情冷穆如一塊千年寒冰，一副不容人拒絕的威懾感，傾軋過來。

楚昭昭看了江淮予一眼，有些難為情地，低聲道：“想必是沈先生對我的功課有不滿之處。”

江淮予知道這位沈大人是公主的小舅父，聽這嚴厲之聲似有責難之意，但公主功課一向做得好，還有什麼可責難之處呢？

他開口為昭昭辯解道：“沈大人，昭昭公主的功課一向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