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不說話,停在原地,看著霍未央拐進義莊後方。

“小黎!”遠方有人喊了聲一邊走近,“和誰聊天呢?這邊還有一些血跡要取樣。”

“一個老同學,以前被我拉黑了,見了面就跟我表白。”黎南迴頭,滿臉的嚴肅在下一秒變得清冷不可接近,“現在的小夥子不幹正事,就知道談戀愛!”

遠方的隊長沒有半點疑心,追求黎南的人太多了,包括他自已。

可能是從小拒絕太多人了,黎南拉黑的速度比開槍都快。

義莊牆體後方只剩下霍未央一個人,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師兄,你那個做社會觀察的短影片賬號有多少粉絲了?80萬?”

“有個很勁爆的一手新聞你要不要?圖片和文章我都編輯好了。”

“什麼稿費?我助師兄一臂之力還需要稿費?”

“我就一個要求,你稽核完五分鐘之內發出去,影片需要允許下載,允許轉發。”

“放心,出了事你就說是我主使的,這句話你錄音!”

“文字圖片已經發給你了,另外送一張現場照片,注意打碼。”

“你能不能火一把就看你的膽量了!”

……

這位師兄叫梁辰,在學校裡也算是個傳奇人物,新聞、刑偵雙修聖體,校園網上一半八卦由他挖掘。

當年以省狀元身份入校,為人處世靈活有度,偵查和文案方面天賦太高,學校幾次要處分他都被系主任和教授保了下來。

畢業後筆試面試一路高分透過,但在體檢上出了點小問題,同時在學校裡的斑斑劣跡也被人寫成材料舉報,遺憾落榜。

這傢伙痛定思痛決定自已單幹,自已拍攝,自已剪輯,自已編寫文案,連續搞出幾個大話題,畢業兩年硬生生髮展成了近百萬粉絲的大博主。

霍未央曾經幫他寫文案賺過幾次外快,雙方都清楚對方的水平和下限,合作一拍即合。

《本地緊急新聞:孩童慘遭虐殺,我們親手為兇手穿戴盔甲。》

三分鐘後,某賬號用這樣聳人聽聞的標題和直擊現場的畫面傳送了一段影片。

影片還沒來得及大規模推送,霍未央已經直接點了下載,然後轉手發給學校裡合作過的一些網路紅人,同時在能找到的各個群聊裡瘋狂轉發。

現場的慘狀,死者父母絕望的哭喊。

流量時代,話題越勁爆,轉發越瘋狂。

沒人有空關心真相,先轉發再說,然後在影片下的文字裡加上一句——關注博主,獲取第一時間事態進展。

案發現場,忽然有人一聲喊:“隊長!現場畫面和案件細節在網上流出去了!”

一分鐘後,一個男人中氣十足的低喝:“現場畫面是晚上的,只有那個目擊者有晚上的照片,他人呢?!”

“剛才還在的,人呢?”

“不見了!”

“黎南,你不是認識他麼?聯絡他,跟他說清楚這樣做的後果,讓他趕緊澄清案件還在調查!”

“隊長,他關機了……他可能不怕後果。”

“你怎麼知道他怕什麼?聯絡他家裡人!”

“父親去世,母親改嫁,自已患癌……他不需要考慮任何後果。”

“……”

此時霍未央已經在山腰了,他早就把菜鳥妹的登山包藏在了山腰的灌木叢裡,去那裡換上一整套登山裝備,利用勾爪從巖壁攀爬到山陰面,進入另一條下山小路。

霍未央的腳步足夠快,他翻過一整座大山,從廢棄鄉道可以快速前往縣城。

事件已經在網路上發酵,點選量最高的影片已經有百萬播放量,法律人士開始站出來進行專業解讀,當人們得知那些孩子就算犯了重罪也只是坐幾年牢時,更是群情激憤。

慢慢地,更多人在網路上實名曝光自已兒時被霸凌卻無人幫助的事實,短短几個小時內變成了一個全民話題。

網路是最好的偵察兵,很快有人爆出三個孩子前往警所疑似投案自首。

【被曝光後的自救能算自首?】釋出者再發一條新聞將熱搜進一步炒高,話題佔領各大網站頭條。

當霍未央來到縣城的邊角一個無人的雞圈,忽然感覺兜裡發燙,伸手摸出黃銅片,發現上面字跡再度翻湧。

霍未央感覺眼睛發花,眼前場景再度發生變化。

深夜,戲臺,皚皚白雪,戲臺之下空無一人。

戲臺上有人一身華彩戲服,長袖舞如紅霞,步似悽風。

漫天灰白色的飛雪之中,霍未央在臺下與她對視。

那戲子面容慘白,居然只是一張紙片,紙片上只有一雙碧綠的眼睛。

霍未央只與他對視一眼,眼睛再度發暈,他與那紙人居然在剎那間對換了位置。

他穿上戲服,身體不自覺地擺弄戲臺上的那些戲法小玩意兒,好像他生來就會變那些古彩戲法一般。

臺下紙人默默地站在那裡對著他。

紙人臉上沒了眼睛。

耳邊響起淒厲唱腔:“沉冤已昭雪,戲法為君臨,張口瞞天地,擺手戲蒼生,予君慧眼洞乾坤,歸也!歸也!”

唱腔迴盪,漫天雪花越來越急,越來越耀眼,直到將霍未央的雙眼盡數遮蓋,讓他猛然醒轉回到現實。

銅板乾乾淨淨,只有一行小字:【沉冤已昭雪,因果當報償】

【獎勵:雙生】

“呼,呼,呼!”他長長吐出幾口氣,感覺渾身肌肉止不住的痠痛,僵硬,好像剛才硬生生攀爬了一座六千米的雪山。

“因果報償?銅板認可的因果是什麼樣的?五年?十年?無期?還是死刑?算了,按照我自已的想法做吧。”霍未央心想,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當做按摩棒準備按壓肌肉。

當衝鋒衣的袖擺抹過樹枝的那一刻,霍未央瞳孔猛地收縮,樹枝居然變成了按摩棒的模樣。

仔細摸起來的感覺還是有樹皮的觸感,但外形已經完全變成了霍未央家裡那根熟悉的肌肉按摩棒。

“戲法?”霍未央自言自語,腦海中想著樹枝的模樣再拂過,按摩棒重新變回原樣。

“有點兒意思。”霍未央默默走向雞圈旁的食堂,對著河流看著自已的倒影,腦海中想著一些相貌,然後伸手抹過自已的臉。

好像在臉上活生生撕下一張皮,露出皮下本來面目。

一時間霍未央覺得有些目眩頭暈,這種戲法的代價可能是精神力。

“哇!”忽然遠方傳來幾個孩子的喊聲,霍未央回頭,就看見幾個孩子指著他上躥下跳:“蔡旭琨在偷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