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鹿頭妖物

餘有時正痴痴望著元圓的面容，卻見元寶身形猛地躥起，揮刀對著洞口爆喝：“誰！”

少女也隨之驚醒，站起身來，三人一併望向洞外仿若凝固般的黑暗裡，縷縷涼風在洞口帶起聲聲嗚咽，有腳步聲漸漸傳了過來。

元寶面色沉重擋在少女元圓身前，對餘有時已經是無暇他顧，只希望來者莫要是那歹人或精怪。

突然，風聲就消失了，先前還能偶然聽聞的鳥叫混著蛐蛐聲，此刻也都不見了。洞內靜的的可怕，三人卻只能待那腳步聲一點點傳來。

當一個半人高，生著鹿頭，頭上有兩曲盤鹿角的身形從洞口走入火光時，元寶臉色瞬白，握著大刀的手掌又是緊了幾分。

空洞瘮白的雙眼掃過洞中三人，一陣斷斷續續山谷幽嗚般的嗓音，在三人心頭炸起，“終……於，剛出來就……有個好東……西呀。”

這鹿頭小孩身的怪異妖物扭動著脖子，繼而發出一陣如泣如訴般的可怖笑聲，並隨之扭動著四肢

“桀桀桀桀……”

那雙沒有任何瞳孔和其它雜色的瘮白雙眼，竟如被墨暈染一般，逐漸變黑了起來。

元寶知道來著並非善類，果斷以左手掌心重重抹過刀鋒，用鮮血將刀刃染遍，臉色白了三分，闊刀上璃龍卻鮮活兩成，刀身泛起淡淡紅光。

他轉頭對餘有時說道：“我拖住它，你帶元圓速速離開，揹著她翻過山去，千萬別停下。”

元圓怎忍，忙是搖頭。沒等餘有時表態，洞口處倘若結束了祭祀儀式的鹿頭妖物橫著腦袋瘮人笑道；“跑……哈哈……桀桀……啊哈哈，我在那……林中被囚……近百年。看來……已沒人……記得……我了。”

它深淵般的濃墨雙眼一虛，右腳在地面重重一跺，“至暗！”

——

……

火堆毫無徵兆地滅了。

一旁元寶刀上的紅芒也似乎遇到某種阻礙，被生生逼回刀內。

此刻，洞內漆黑一片，睜眼閉眼差別已是不大。三人皆是感到在這片黑暗中，身體的狀態極速下降，猶若被抽離著精氣一般。

元寶雙腿驟然發力，躍向洞口，在半空將闊刀掄圓，全力劈砸下去。

餘有時憑著剛才方位，在黑暗中挪到元圓身邊，拉住她的手，並站在她身前。黑暗中少女全身輕顫，他也不知如何給予安慰與安全感。

只聽一聲慘叫，黑暗中元寶身軀重重砸在後方石壁，發出沉悶聲響，持刀之手虎口破裂，肌肉顫抖。

“大哥！你怎樣了。”元圓因擔憂慌亂起來。

元寶艱難起身，內心卻悲涼一片，洞口之物，完全不可力敵。

扭頭朝餘有時喊道：“小子，待會找機會快帶上圓子離開。”言畢左手握拳，重重砸在自已心口，喉嚨一堵，朝刀身噴出一大口心頭血。

闊刀紅光大盛，顫動不已，而後竟脫離元寶右手，自已懸在空中。

刀上璃龍雙眼睜開，繞著刀身爬動起來，而後脫離闊刀，飛盤在上空。

璃龍身軀上的光芒將洞內的黑暗淡薄幾成，元圓得以看見後方倚倒在牆壁上的大哥，想要過去，卻被餘有時拉住。

沒了璃龍的大刀恢復凡鐵模樣，垂落地面。上方璃龍的鱗片若呼吸般張合，洞內立刻湧動著一股侵人心神的威壓。

它身軀盤旋在洞頂，翻遊之間，朝洞口吐出一道重重龍息。但令三人心驚的是，赤紅的龍息還未至洞口便已逐漸暗淡，最終消散。彷彿眼前這片黑暗裡，有種不可消融的恐怖力量在彌散著。

“這刀可……不簡……單，你們運……氣卻……不好。我可……不是那……山間草木……小妖。還是這……人……間，有意……思啊。”鹿頭妖物的聲音撕扯著人心。

璃龍張嘴向著鹿頭妖咆哮一聲，周身浮現出層層繁瑣符文，附近靈氣迅速向它湧來，它的身軀迅速增長著，漸漸佔滿了整個山洞頂端，鱗片上奔遊著道道紫色閃電。

鹿頭妖物淡然看著，“百年……出來便見這……升龍雷……訣，有意思啊……”它也並不採取任何措施，就靜靜看著璃龍施術。

待璃龍吸納靈氣結束，周身符文內隱，雷光嗞嗞作響，它的身軀又轉而迅速縮小，最終在龍角處凝出一滴藍紫的雷液出來。，

雷液附近的空間隱隱扭曲著，紫藍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格外耀眼。驚人的波動從小小的液滴中溢散而出，有細微的裂痕出現後又被天地補全。

洞內三人都凝神看著上空紫色雷光中的璃龍，只見那一滴雷液轉瞬來到鹿頭妖物上方，而後瞬息擴大，將其籠罩起來，形成一方雷池。

雷池內部宛若末日般，空間都被不斷崩碎，可那鹿頭妖物竟是定定站著，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下方的元寶見狀面如死灰，絕望湧上心頭。

待片刻雷池的力量虛弱下來，鹿頭妖物單手便將其撕開，跨步走出。它眼帶著些許玩味，掃過三人，面露出讓人絕望的舒服神色。

雷池消散了，上方的璃龍鱗片也已經不再有呼吸般的律動，身上的光芒也微弱起來，最終不甘著嘶吼一聲，回到了地面的大刀上。

寶刀沉寂下去。方才勉強給人希望的光芒也消散開來，黑暗重又佔據洞穴。

洞內又徹底黑暗了，沒有一點點光亮，元寶也看不到一點點希望。

此刻他虛弱地倚在石壁上，甚至無法獨立站起，而面前的黑暗沉重到讓人無法撕破。

就這麼絕望地安靜了片刻，“還有什……麼，都使……出來。”黑暗中傳來的鹿頭妖物興奮的聲音，更是加深了洞內三人的絕望。

餘有時掌中的小手此刻冰涼僵硬，他能感覺出元圓內心的極度不安。可這妖物實在厲害，此刻他又什麼都不記得，焦急卻也沒有任何逃生的辦法。

洞口的鹿頭妖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若是這般……無趣，便都準……備好去死吧。那件……好東西我自……已來取。”

三人雖不知它口中的好東西是什麼，卻也心膽皆顫，生死就在頃刻。

黑暗中腳步動了，雲寶想要起身卻動彈不得，嘴角還在不斷溢位鮮血。餘有時咬牙擋在前面，朝眼前的黑暗中瘋魔般揮舞著雙臂，嘴上啊啊叫嚷著。

突然一陣劇痛從小腹傳來，有什麼東西刺穿了自已的腹部，可黑暗中餘有時什麼都瞧不見，這會劇痛襲來，呼吸都短時間凝滯住了。

思緒都被刺成一片空白，後面的元圓聽餘有時剛才的叫聲戛然而止，察覺到不對，連忙呼喊：“你怎麼了！”

鹿頭妖物拔回手掌，將沒了支撐的餘有時揮倒在一旁。

聽見噗通一聲，少女眼淚再抑制不住，在黑暗中朝剛才聲音傳來的地方撲去，雙手在地上不斷摸索。

終於摸到他的衣服，一下撲在餘有時身上，“你怎麼了，不要啊，不要啊。有時，你沒事的，有時……”

元圓的哭喊格外悲慼，眼淚在黑暗中滴落餘有時唇邊，淡淡的苦鹹味道，在他心裡擾動起一片沉寂的脈絡，但最終還是空蕩著沒有任何事情浮現於腦海。

鹿頭妖物聞過手中鮮血，舔舐掉掌中溫熱，“是這……股氣息，為……何他身上卻……沒有那種……東西。”

鹿頭妖物疑惑過後，又朝他走去。

元圓發現腳步臨近，抱緊餘有時悲痛呼喝：“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