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一隻手掌輕輕拍撫著小姑娘的脊背,另一隻手抹去安書言粉嘟嘟臉上的淚痕。

安書言自打有記憶起,只遠遠看著孃親,他姐姐說,他跟她們一樣,孃親從來沒有抱過他,這還是孃親第一次跟他觸碰。

他眼中的淚珠彷彿不要錢似的哭的更狠了,引得伊從靜不得不讓懷中的兩個小姑娘站直身體,雙手無措地擦拭著安書言臉上的眼淚。

跪在地上的侍女有眼色地快速起身悄悄遞給伊從一個方帕,又快速地跪了回去,不敢抬頭看相爺。

其他侍從侍女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嫉妒和恨毒,就算府上所有下人都知道丞相不喜這三個孩子,但是諾大的丞相府只有一個真正名義上的小妾,雖是對外稱妾,但是猴精的她們知道,丞相大人給小娘子的待遇正妻無異,還讓府上的人都稱“夫人。”

那府上現在唯一的小少爺,就是將來繼承丞相之位的人,她這一送方帕,小公子肯定記住她了,都在暗暗惱恨自已剛剛為何不麻利地遞上去。

看著伊從靜眸中柔和地給安書言擦拭眼淚。

安星帆:這小子裝到了,剛剛她該掐自已的。

安星舒:現在哭還來得及嗎……

安慕白:她……失憶了,是不是老天給的自已一次機會…

伊從靜一邊在安撫著安書言,一邊更是在計劃著怎麼惹怒安慕白,讓他對她厭惡。

她的思緒全被安慕白看在眼底。

伊從靜不知道的是,現在14歲心智的她對上已經把控朝野六載的丞相來說,就是小巫見大巫。

安星帆看著孃親,又瞥見父親眉頭緊鎖,一點沒有要抓住機會的樣子,她直接開始開坑,

道:“孃親要是喜歡的話,父親把刀劍儲存在書房內室,只要您說一聲,父親就會再放回孃親屋子的,小弟也不是三歲頑童了,萬不會再把玩刀劍了。”

安慕白:他記得當時說,整個府上不能出現刀劍,這小丫頭為了討孃親歡心,在玩火。

安書言則幽怨地看著他的大姐,不帶這麼玩的!他自從小時候那次玩刀劍的陰影,就再也不想看見刀劍了好吧,他此生立志跟父親一樣,成為一個滿腹經綸大學士!這要是孃親屋裡有刀劍,他以後來孃親房前免不了要做很大的心理預設。

他嚴重懷疑大姐是在嫉妒剛剛孃親親暱呵護他的樣子。

安星舒則是好以暇整地低垂著頭,偷偷看著父親和孃親。

伊從靜顯然心動,她這個年紀正是喜歡刀劍的時候,她滿眼希翼地看向安慕白。

安慕白感覺自已心臟一處緊緊揪了起來。

“安修延,我的刀劍呢?”

安慕白心底升起的喜悅,瞬間又被澆滅,她……是不是隻喜歡刀劍,並不喜歡她。

安慕白的黑眸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彷彿要透過她的眼睛在尋找著些什麼。

片刻之後,微微勾起唇角,似乎有些自嘲的試探性地說道:“你可知?現在陛下不允許百官府上有兵器。如果要使用兵器的話,只有透過兵部的批准才能擁有。”

他狀似有些苦惱,骨節分明的左手撫在右手食指的瑪瑙扳指

話音落下,本來在地上跪著低垂著頭的侍從侍女,直接伏跪在了地上。身子隱隱顫抖。

上一次他們見丞相大人這個動作,還是夫人遭產婆設計難產,丞相大人下令殺死了全上京的產婆,就連陛下對他的行為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如果丞相大人需要,那兵部尚書巴不得把所有兵器送過來。

這一下估計明天整個上京百官府上的兵器就要被收了!

三個小傢伙本來可憐巴巴地看著孃親,但是看著父親這個動作,也知道他們有點玩過頭了。

“啥?”伊從靜沒想到聽到這麼離譜的規定。

安慕白終究是拒絕了伊從靜,要是低頭的三傢伙細看他們父親的話,就會發現他把玩扳指的手在發狠地磨著扳指部位的面板,已經烏青,有隱隱出血的跡象。

他終究是害怕眼前十四歲的伊從靜突然恢復記憶,拿著刀劍自刎的話,他會瘋的。雖然他本來就是一個瘋子。

伊從靜心中非常詫異,但想到小時候的安慕白是不會說謊的,每次說謊都會臉紅,這也沒有臉紅啊,由不得她不信。

她低垂著頭看向三個小傢伙,怎麼還頭越垂越低了。

疑惑問道:“你們這麼害怕被爹爹罰嗎?”

想想也是,她幼年父親沒有罰過她,但是她看到其他府上的公子和小姐沒少被家長罰,沒少聽他們訴苦。

天下哪怕沒有一個孩子是不怕家長罰的吧。但是她的孩子她還就越看越懷疑,她小時候一點也不害怕父親,心中有了之後要好好教導孩子,不過她都想好要和離之後去邊疆駐守,怎能不教孩子舞劍呢。

不過既然真劍不行,那就木劍吧,她還是擅長雕刻木劍的。

哪裡知道他們是因為害怕安慕白殺人。

三個小傢伙看到偷偷看向他們的爹沉著冷冽的眉眼。

……

沉默片刻,三人齊刷刷看向伊從靜,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孃親孃親,是我們錯了,不怪爹爹懲罰,就算沒有爹爹懲罰,我們自已也會去面壁思過的。”

說完,還怕伊從靜不相信,頓了頓,安星帆補充道:“爹爹最是鐵面無私,對待所有人一視同仁,最守禮節,我們逃課就是不對的。我們不能丟爹爹的臉”

“孃親要是不信,可派人去坊間市井裡打聽打聽。”

伏在地上的侍從侍女偷偷瞄著大小姐:大小姐說的可真是……大實話啊,不是實話也是實話。

安書言、安星舒:……這……確實挺一視同仁的,除了孃親,爹爹看誰都一樣。

安慕白:……心中一陣冷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