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鳳棲梧桐
那一襲紅衣才是人間真無敵 射干臨淵 加書籤 章節報錯
大荒的白天焦沙爛石,滾燙燙的黃沙,彷彿將天地都要烤熟。
夜晚滴水成冰,連撥出的氣,都可以凍住。
他每天不停地揮劍。
不停地揮劍。
一年後的某一天,他在揮劍時,突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總覺得玄玉帶中,有一個聲音在呼喚他。
隨著他揮劍次數的增多,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起初以為,是自已的執念,引出了心魔。
還是不停地揮劍。
一把劍浮在他面前。
“他就在這裡。”柳秀抓住溫庭晚的手:“感覺到沒?”
溫庭晚明顯感覺到,指尖傳來金屬的觸感和冰冷。
她低頭看腳下,在指尖處果然有一支劍影。
“真是太神奇了。”溫庭晚的指尖,順著黑影向下移動:“這把劍只有你可以看到?”
“也不能說是看到,朦朦朧朧的不知道怎麼形容。”
“朦朧?”溫庭晚盯著地上的影子,手指不停地滑動。
“整把劍給人一種很縹緲,虛幻的感覺,可它卻真實存在。”
柳秀說完,黑影“唰”的一下,鑽進了他的影子裡。
“真是太神奇了。”溫庭晚彎下腰,對著柳秀的玄玉帶左右檢視。
外表看起來,和普通的玉帶並沒什麼兩樣,完全沒有藏劍的痕跡。
“老酒鬼告訴你,是什麼劍沒有?”溫庭晚瞧不出端倪,可目光還是戀戀不捨。
“沒有。”柳秀搖頭:“可從第一次感應到她,就覺得無比熟悉,腦海裡就出現了它的名字。”
“曳影!”
溫庭晚聽到名字後,目光馬上變得興奮,心癢得像貓在抓。
“敗家子,虧你還是學宮弟子,連曳影劍都不知道?劍無形而有影謂之曳影,我一直以為這是傳說,沒想到是真的。”
這條玄玉帶,在柳秀拜師後,曾經被她霸佔過很長一段時間。
要是那時候,知道里面有曳影劍,肯定不會還給他。
“唉!造化弄人啊。”溫庭晚想到這些,滿腹惆悵。
她越想就越有種,玄玉帶本來屬於自已,是柳秀騙過去的感覺。
“算了,我先回去了。你回不回花滿樓?”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聊了一整天。外面太陽已落,月上樹梢。
花滿樓是金陵城最大的風月場所,是屬於柳家的產業。
“我今夜想留在這裡。”柳秀知道柳家的人,肯定都在花滿樓等他。
柳家家大業大,花滿樓遍佈大夏朝。
他爺爺從小就告訴柳秀,花滿樓裡的舞姬,都是一些可憐人。
柳家雖然不能讓她們脫離苦海,卻力所能及地為她們,提供一點保障。
現在局勢未明,從和溫庭晚的交談中,他總覺得殺師案可能牽扯甚廣。
他不能因為自已,連累柳家,
讓這些可憐的女人,失去最後一點依靠。
“我明天想去拜祭夫子。”沒能為夫子及楊小姐送葬,是柳秀最大的遺憾。
“好。”溫庭晚走出幾步後,回頭道:“我明天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嗯!”柳秀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
“你現在什麼境界?”溫庭晚最後還是憋不住,問了出來。
“造化。”
柳秀嫣然一笑,讓溫庭晚生出一種心酸:“沒事,馬上就能重回解脫。”
溫庭晚走後,柳秀對著天上的明月,當時的畫面又湧現出來。
心情又變得異常壓抑,他默唸道:“葉自菲!”
皇城,養心殿。
月光透過,窗間的空隙,斜照在地板上。
夏帝斜靠在椅背上,閉眼小憩。
這是他坐上龍椅的,第二十六個年頭。其不過剛過五十。
可這些年過度操勞,耗費太多心力,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蒼老得多。
原本花白頭髮上,黑色已日漸稀少。
前不久才改過的龍袍,又顯得有些空蕩。
在旁邊伺候的內侍,一身紫色蟒袍,白髮紅顏,形神內斂。
當今夏帝,重用內侍的同時,也嚴格限制了宦官的品級。
整個大夏朝,有資格穿紫色蟒袍的內侍,唯有一人,掌印太監戴之忠。
以戴之忠的修為境界,完全可以保持容顏髮色。
可因常年跟在夏帝身邊,主動將頭髮染成白色。
聽到夏帝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戴之忠將薄毯輕輕蓋在他身上。
“阿忠。”夏帝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朕睡了多久。”
“眨眼的工夫,陛下再睡會。”
戴之忠在夏帝尚是孩童時,就跟在身邊。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一直伴在左右。
“咳咳。不睡了,不睡了。”夏帝挪動身體,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戴之忠見狀,剛要拿起旁邊的茶碗,夏帝擺擺手。
“阿忠啊,朕是真的老了。當年在萬善堂時,經常幾天不合眼。哪像現在。唉!”
提到萬善堂,夏帝疲憊的眼神,也閃出一絲光亮。
那時候雖然只是,空有皇家身份的落魄皇子,卻度過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不一樣,不一樣。現在陛下肩上,可扛著萬民。”
“萬民!”還未等戴之忠說完,夏帝苦笑道:“那孩子安頓好沒有?”
“陛下,他已經住進楊府了。”
“阿忠,你們是不是覺得,朕這樣對小傢伙,很不近人情?”夏帝緩緩站起來,顯得十分疲憊。
戴之忠連忙扶起夏帝,兩人走到窗前,望向庭院中的梧桐樹。
這是他在登基前,與楊皇后親手所栽,幾十年間,已從小樹苗長成參天大樹。
“唉!阿忠啊,朕時間不多啦。”
戴之忠抽了抽鼻子,強行擠出笑臉:“陛下,是要長命百歲的。”
夏帝苦笑:“長生殿裡要人命,養心殿裡最煩心。”
戴之忠只能陪著乾笑幾聲。
“阿忠啊!我又夢到鳳儀他們了。他們本來聚在一起有說有笑。我走過去,他們就都散了。”
夏帝低著頭,戴志忠扶著的手劇烈顫抖:“他們都散了,都散了。”
“陛下,娘娘他們知道您的難處。”戴之忠低著頭。
“不說這些了。”夏帝抽回手,抬頭望向樹頂:“那孩子怎樣?”
“他進了楊府後,就沒有出去,和溫家丫頭待了一天。”戴之忠躬身回道。
“嗯。”夏帝點點頭:“務必保證這孩子的安全。”
“明白!”
戴之忠剛要告退,夏帝就轉過頭:“那孩子長得像誰?是應冬,還是恬恬。都說外甥如舅,不會長得像那個小王八蛋吧?”
“咯咯。”戴之忠抿嘴笑道:“現在可不是小王八蛋了,人家現在可是赫赫有名的魔頭。”
“魔頭,倒很符合那小王八蛋性格。”夏帝聽到後,也啞然失笑。
“那孩子和恬恬小姐,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特別是那張臉,看起來比女人還要美些。性格卻和應冬少爺當初一樣張狂。”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夏帝的心情,明顯輕快了許多:“阿忠,都說你是大內第一高手。那和應冬,恬恬他們比如何?”
“我只是陛下身邊端茶送水的奴才,哪敢妄稱什麼高手。”戴之忠腰躬得更低:“奴才現在比應冬少爺他們當年,要強上半分。”
“那你比起應大哥如何?”
“到應大俠那個地步,已經不單是武功,老奴和他不能比。”戴之忠搖搖頭。
“當年應大哥,在風華亭裡力壓上百高手。之後卻被人打得經脈俱斷,應冬他們更是全部身死。”
夏帝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向梧桐樹,閉上眼睛,滿臉的心酸:“阿忠啊,連應大哥都是如此。那玉虛宮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戴之忠退下時,迎面走過來一名貴婦,大紅鳳袍上的金色九鳳刺繡,引頸長鳴展翅欲飛。
“長公主。”
有資格穿九鳳鳳袍,只有夏帝親姐長公主。
“阿忠,那孩子怎麼樣了?”
戴之忠低著頭沒有回答,眼神卻不停地示意夏帝。
“阿姐!淮城是怎麼回事?”
雖說天家無親情。
可他倆的母親只是一名普通宮人,兩人從小就在皇宮中,就飽受白眼,
夏帝從小身體柔弱,是長公主將他帶大。
現在雖然貴為夏帝,只要不是朝堂之上,他還用“阿姐”相稱。
“有人冒充夜遊神,給那孩子送去了銀錠。”
“冒充夜遊神?”夏帝轉頭走到椅子旁,扶著椅背,閉上眼睛:“阿姐,無論什麼情況,一定要保證孩子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