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場面,徹底成了一鍋用各種負面情緒熬出來的王八湯。

喝高了的姜白龍和龔衛開始為誰酒量大幹仗,倆人拿著空酒瓶子往對方身上掄。

吃撐了的商大灰躺在地上,一邊打嗝一邊因為別人踩到他的“鍋包肉”而破口大罵。

中了〖嫖心〗的毛金和龔贊,因為搶一個破褲衩子變的“美女”幻象,也撕巴到了一塊兒。

〖毒火飛龍〗這回更狠,它都不用往下扔東西了。

它只是在天上扇動翅膀,每一次扇動,空氣裡就多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燥熱。

那不是物理上的熱,是心裡的火。

每個人的負面情緒,都被這股力量憑空放大了十倍。

團隊成員之間,開始真刀真槍地互相攻擊,不再是為了什麼吃的喝的,就是純粹的情緒發洩。

你瞅我來氣,我瞅你彆扭。

一場生死存亡的戰鬥,硬生生變成了一出鄉村倫理大戲。

“都給俺住手!”

禮鐵祝眼珠子都紅了,他看著這幫跟瘋了沒兩樣的兄弟姐妹,一股邪火“噌”地就從腳底板躥到了天靈蓋。

他胸前的〖淨化之衣〗還在發著微光,可那點兒光,根本照不亮每個人心裡的黑。

這玩意兒能淨化物理的毒,能解化學的毒,可它解不了人心裡的毒。

這毒,是從自個兒骨頭縫裡長出來的。

禮鐵祝全憑著一股子“俺是大哥,俺得扛住”的蠻勁兒在硬撐。

可他越是壓著,心裡那團叫“傲慢”的火燒得就越旺。

他覺得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成了廢物點心。

離了他禮鐵祝,今天就得全撂在這兒。

這種念頭,像喝了二斤假酒似的,讓他越來越上頭。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看井星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不耐煩。

井星這會兒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沒哭沒鬧,也沒跟誰幹仗。

他只是靜靜地站著,手裡的〖星光扇〗“刷”地一下展開,扇面上不再是山水畫,而是一片密密麻麻、不斷跳動的資料流。

他陷入了另一種更可怕的心毒——〖理智的暴政〗。

“根據當前能量波動、成員生命體徵及敵方攻擊模式分析……”

他的嘴唇快速翕動著,眼神空洞,像一臺沒有感情的計算機。

“商大灰,生命體徵下降至臨界點,存活機率百分之十二,救援成本過高,建議戰略性放棄。”

“姜白龍,肝臟功能受損百分之七十三,已進入不可逆階段,建議作為肉盾,吸引敵方火力,價值最大化。”

“蜜二爺,神魂被執念鎖定,理論上已死亡,但其軀殼尚存能量,可作為一次性精神炸彈使用,成功率……”

他嘴裡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手術刀,把昔日的同伴,分解成一個個冰冷的資料和籌碼。

人性,在他那絕對理性的計算裡,搖搖欲墜。

“都他媽別吵了!”

禮鐵祝終於忍無可忍了,他舉起了手裡的〖勝利之劍〗。

“俺說咋整就咋整!誰再嘰嘰歪歪,別怪俺這劍不認人!”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想用強硬的手段,把這混亂的場面鎮壓下去。

他一劍揮出,〖無限烈火劍法〗瞬間發動。

可這一次,從劍身上噴湧而出的,不再是那純淨的、帶著勝利氣息的赤紅色火焰。

那火焰裡,裹挾著一股子油膩膩的黑煙,像燒著了的輪胎,透著一股子讓人作嘔的“傲慢”氣息。

黑色的火焰,沒有飛向那些打鬧的同伴,而是像長了眼睛一樣,帶著刺耳的呼嘯,直奔場中唯一一個還“冷靜”著的井星而去。

禮鐵祝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想收劍,可那股傲慢的力量,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

井星正沉浸在他那完美的、冷酷的計算世界裡,對外界的危險毫無察覺。

“噗嗤!”

黑色的傲慢之火,擦著井星的肩膀燎了過去。

衣服瞬間化為灰燼,肩膀上一片焦黑,血肉模糊。

一股鑽心的劇痛,像一盆冰水,猛地澆在了井星那臺高速運轉的“中央處理器”上。

所有的計算,所有的資料流,瞬間崩潰。

他“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人也因為劇痛,從那種“絕對理性”的非人狀態裡,被硬生生拽了出來。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一切。

禮鐵祝臉上那混雜著霸道、驚恐和一絲茫然的表情。

遠處同伴們因為嫉妒、悲傷、憤怒而扭曲的臉。

還有自己肩膀上,那道被“傲慢之火”灼燒出來的、冒著黑煙的傷口。

他突然明白了。

他所謂的“理性”,所謂的“最優解”,跟商大灰的“吃心”、姜白龍的“喝心”,沒有任何區別。

那也是一種毒,一種更隱蔽、更致命的心毒。

一種會讓人笑著把所有同伴都當成燃料燒掉的毒。

他的方法,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看著因為誤傷了自己而愣住的禮鐵祝,看著那片混亂的地獄景象,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喊了出來。

“鐵祝,停下!”

“咱不是神,咱救不了他們!”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神裡透出一股子瘋狂又決絕的光。

“咱得……變成他們!”

禮鐵祝瞅著井星肩膀上那塊滋滋冒黑煙的爛肉,又瞅瞅自個兒手裡那把沾了“傲慢”邪火的破劍,腦瓜子嗡的一下,像是讓人拿大鐵錘給夯(hāng)實誠了。

他剛才那一股子“天下第一捨我其誰”的牛掰勁兒,瞬間就跟撒了氣的車胎似的,癟了。

他聽見井星那句沙啞的嘶吼。

“咱得……變成他們!”

“你變成他們?你上他們身啊?”

禮鐵祝一步躥過去,看著井星那張比紙還白的臉,吼得唾沫星子亂飛。

“井星大哥,你瘋啦?腦子讓那黑火給燎糊塗了?

啥叫變成他們?你還嫌這亂子不夠大,非得自個兒也跳進去,跟著他們一塊兒瘋?”

他氣得直哆嗦,指著遠處那些亂成一鍋粥的兄弟姐妹。

“你瞅瞅,你瞅瞅他們!

大灰讓個破鍋包肉給吃得快歸西了!

白龍讓尿給喝得肝都硬了!

還有那幫的,摟著個破褲衩子當寶貝,你現在要變成他們?

你是不是也想去嚐嚐那飛龍的尿是啥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