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章 眾生，應劫

劇痛瞬間襲來，彷彿一把燃燒的利刃插入心臟，帶來尖銳而刺痛的感覺。

安無恙不可置信的看著胸口插著的刀子。不住的心跳加劇疼痛，彷彿那力量都被用於撕裂傷口。

她呼吸變得急促而困難，根本說不出話來，只定定的看著握著刀子的那張和祝無憂一模一樣的臉。

“為什麼……”

她拼盡全力只問了這麼一句，卻忘了，她早就知道了。

狐狸少年眸光顫顫，眉頭終於動了動，卻什麼都沒有說，咬緊牙關將匕首拽了出去。

匕首拔出去的痛苦並不比捅進去的多好。

安無恙痛到極致，猛的喘了一口氣，轉眼卻認清了眼前的場景。

是傅家附近的深林。

她回來了。身前還有祝無憂殘破不堪的軀體。

安無恙腦中混沌不堪，她有些分不清，哪裡是真，哪裡是假了。

只覺得胸口依舊很痛。彷彿每一次吸氣都帶來新的痛楚，也彷彿空氣都在刺痛著她。

“醒了一個。”

有孩童的聲音傳了過來。

安無恙怔怔看去。

孩童繼續問道:“你可還記得什麼？”

安無恙呆坐著，眼神迷茫，努力地想要回憶起過去的事情，卻只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疼。

腦海中彷彿有一層厚重的迷霧，讓她怎麼也看不清那些曾經熟悉的畫面。

她雙手抱頭，集中精力去思考，頭部的疼痛加劇，像是有無數根針在刺扎。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她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奇怪的世界……

她的血噴薄而出，灑在聖樹之上，一點點綠色的芽尖從枯木的底部冒出，漸漸芽尖逐漸長成了嫩綠的葉子，樹幹也漸漸有了水汽，逐漸恢復了力量，細小的枝條也開始生長。

白鳥騰飛而來，蝴蝶滿天起舞，眾人這才見，那樹竟已然開了花。

眾人皆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住了，目不轉睛的看著，忘卻了其他。

忽然樹上的花朵似炸了一般，花瓣紛紛之中，一道金光悠然而起，光影闌珊，竟出現一個女子的模樣。

狐族長老聞訊趕來，見到滿天紛飛的花瓣之中，花靈仙君法相威嚴，顫巍巍的就匍匐在地。

狐界眾生皆跪服。

花靈真身現，前世今世盡在眼前。

她微垂眼眸，不怒自威，手指輕點，瞬間將跪在最面前的刀疤狐甩至巨石，轉瞬便沒了氣息。

其餘眾生恐懼不已，忙喊“神女饒命。”

花靈輕合雙唇，聲音似自天外而來。

“神愛世人蒼生，卻不愛惡妖。今日之事，是本尊之劫，也是爾等之劫。

眾生，應劫！”

她話音落，手指輕抬，一個瘦弱的身體便跪在了她的面前。

“上仙息怒！”

花靈垂頭，是狐狸少年。

他面色凝重，眼底似有碎光，看著花靈的法相，沒了從前那般的漠然卻依舊淡淡。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欺騙了上仙。禍不及他人，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他說著用捅向安無恙的刀捅向了自已。

鋒利的刀刃輕易地刺穿了他的胸口。鮮血瞬間湧出，如決堤的洪水一般，染紅了周圍的衣物，如一朵迅速開放的花。令人觸目驚心。

狐狸少年身子顫顫倒地不起。他用懇求的目光看向花靈法相，用盡最後一絲氣力說道:“我願生生世世為上仙而死，唯願上仙能夠網開一面，放我孃親與族人……”

花靈神女眉目不動，看著狐狸少年漸漸沒有了響動，最後變成白狐碎成雲煙。

煙霧散去，凝聚成一顆珠子。花靈手指微動，將那珠子收於手中。

“既如此，狐族全族，死罪可恕，活罪難逃。

聖樹受了吾血脈，與吾一脈同根。令！狐界族人世世代代守護好吾之血脈，若生異心必灰飛煙滅！”

至此，大柳樹被花靈連根斷了，狐界再不與人界通，生生世世只為看守聖樹……

“此間，是你最後一世了，狐狸丹和狐狸命隨你處置！”

句芒淡然說道。

安無恙坐在原地，心如密林一般寂靜。

眼前所見，皆為皮相，再也沒有能左右她的事物。

“千年萬歲，十世輪迴，他該還的早已經還了。

既本就是他的東西，給了就罷了。”

安無恙將祝無憂引到身前，將狐狸內丹渡給了他。

狐狸內丹閃爍著微光熟門熟路，徑直鑽進了祝無憂的身體裡。

原本毫無生息的人，一瞬之間似被源源不斷的能量灌輸、包圍。

林中忽然起了大風，搖晃著大樹，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樹枝被風吹得幾乎要斷裂，落葉在風中翻滾著，旋成一個圈。

祝無憂的身體漸漸有了變化，好像沒有之前那般慘白，有了絲血氣，胸口也有了起伏。

似腹中絞痛萬般，身體裡好像有股難以承受的能量要撐破他的軀體。

承受不住之際，一股白光自他體內炸裂，將整個深林照的恍若白晝。

鳥獸被突如其來的能量嚇得驚慌失措，紛紛或振翅高飛、或輾轉逃竄，尋找安全的棲息之所。

風漸漸平息，森林又恢復了寧靜，只有地上的落葉和折斷的樹枝，見證了剛剛那場大風的肆虐。

祝無憂從地上爬起，四處尋找著安無恙的下落，卻沒有找到。

深林各處寂靜無物，就好像之前發生的種種皆是一場大夢，夢醒過後，再無其他。

“嘖嘖……”

黑龍小童隱身在句芒的身側不禁咂嘴，臉上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真想告訴這個臭狐狸一聲，花靈已醒，不會要他了！

不過，帝君，花靈為何被貶為人？我見她不像會欠累世情債的人啊？”

句芒始終淡漠。

“自是欠了其他的債。

當年曼殊、沙華叛出天界，這位花靈仙君可是幫他們出了大力。

奈何百花仙子、草木仙君本就與百花、百草本炁相連，故而驚動巡視的仙人。

花靈一時心軟，替他們拖延片刻，因此被貶為人，世世做那捉妖人，非將曼殊沙華之事了斷，不得重歸天庭。

……好在，現在終於要了結了。”

小童皺了皺眉，“她為何要為他們拖延？難道她也動了凡心？”

句芒隨手將小童化為黑龍，乘駕而去。

“花靈掌管天下花樹，曼姝掌管世間花草，本就一脈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