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與單雄信、秦瓊、羅士信、裴行儼四人議定了遼東之行後,黃四喜又轉去屠叔方給他搭建的凱旋高臺右方。
那裡站著三位使者,一位是河西大涼王麾下軍師梁碩,一位是江西楚國皇帝林士宏胞弟林藥師。
最後一位是河北竇建德麾下將領高賢雅。
黃四喜聽完翟嬌介紹,先問高賢雅:“竇龍頭派高將軍過來是為了什麼事?”
高賢雅笑道:“真龍可汗你威震遼東,近月繳獲了無數牛羊、藥材、皮毛,運回山海關,多半是被河北商人給購走,碰巧這些商人與我主長樂王都有關係!”
長樂王是竇建德自命的王號。
高賢雅又道:“這些商人曾向長樂王訴苦,商隊途經高開道領地時,遭到了勒索盤剝!”
高賢雅是睜著大眼說瞎話。
也許以前高開道敢勒索竇建德的商隊,現在已經沒有這個膽子,因為高開道地盤毗鄰黃四喜,需要聯合竇建德以圖自保,又哪裡會得罪竇建德?
高賢雅之所以這麼講,完全是為了與高開道撇清關係,然後加深與黃四喜之間的往來。
高賢雅繼續道:“我主長樂王體惜商販不易,就在東海造了一批海船,讓商人今後走海路直達山海關,不必再與高開道打交道,等海船造好後,長樂王率領眾商販一起去船上巡視!
期間有商販提到,何不直接開船去遼東,在遼東裝貨,定然可以加快貨運速度,但這種事長樂王自己做不了主,必須真龍可汗你點頭才行,所以長樂王就把我派來覲見真龍可汗,當面陳述這件事!”
竇建德的勢力範圍不止包括河北,也佔據了山東部分地區,對遼東貨物的需求量非常大。
同時竇建德也掌握有船隊,有條件擴大海上貿易。
這其實正符合黃四喜的心意,即使現在竇建德不提出來,黃四喜也會交待翟嬌,在山海關沿海建造碼頭與船坊。
黃四喜一口答應:“這是利民的好事,你回去對竇龍頭講,他的船隊可以直達遼東,我會遣人在遼東建造碼頭,專門囤積你們所需的貨物!”
高賢雅得到黃四喜的準信,顯得非常激動,黃四喜什麼條件也不提,直接給河北商人開了綠燈,他回去後可以給竇建德一個滿意交待。
他旋即又提及竇建德吩咐的第二件事。
只聽他壓低聲音,對黃四喜說道:“高開道狼子野心,不久前竟然邀請長樂王出兵,一起攻打山海關,搶奪真龍可汗的基業,結果被長樂王嚴詞拒絕!但高開道賊心不死,又去了東都洛陽,前去遊說李閥!長樂王讓我傳一句話給真龍可汗,高開道可能會與李閥聯兵,一起偷襲山海關,還請真龍可汗嚴加防範!”
最初給高開道出餿主意,讓高開道前往洛陽聯盟李閥的人,就是竇建德。
但竇建德為什麼倒打一耙,反而把髒水全部潑在高開道身上呢?原因無它,竇建德是受到了局勢所迫。
前些日子高開道確實聯絡了李閥,可是李閥現在根本無暇它顧,目前李閥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李建成統領,正在中原地區收編瓦崗寨的原有地盤,並追殺李密的殘兵敗勇。
另一路由李世民執掌,在抓緊攻打京城,誰也脫不開身,都無法分兵北上,幫著高開道去攻打山海關。
高開道只能依靠自己的兵馬。
而以高開道的本領,即使黃四喜不回山海關,單憑翟嬌與荊抗所組建的武士團,就能把高開道阻攔在關下。
竇建德擔心高開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如果高開道兵敗後把兩人密謀之事透露給黃四喜,那麼竇建德恐會遭到黃四喜的報復。
於是竇建德就派遣高賢雅趕赴山海關,前來拜會翟嬌,打聽黃四喜在遼東的位置,然後出使遼東,先去向黃四喜撇清與高開道的關係。
誰知不等高賢雅出關,黃四喜卻提前回來。
這也省了高賢雅的事,他只需當面向黃四喜解釋就可以了。
黃四喜聽了他的闡明,客套回了一句:“此事我已經知曉,多謝竇龍頭的好意!竇龍頭還有什麼事情叮囑你傳達嗎?”
“沒有,沒有啦!”
高賢雅連連搖手。
黃四喜聽罷,朝他點了點頭,轉身走向河西大涼王的使者梁碩。
梁碩姿態擺的很低,先向黃四喜跪地拜叩,然後開門見山的直言:“去年涼王李軌之所以領兵在河西諸郡自立,這是情非得已,絕非涼王本意!
當時薛舉在金城作亂,專門攻打隋廷官府,如果涼王不自立,必定會被薛舉侵犯,涼王為了保住大家不被薛舉劫掠,無奈才自立為王!”
黃四喜安靜傾聽,等梁碩把河西情況講完。
他平淡詢問梁碩:“李軌派你來見我,是想達成什麼目的?”
“不敢!”
梁碩趕緊磕了一個頭,恭敬回道:“如今楊廣已死,隋廷已滅,天下需要新主,涼王願意撤去王爵,奉真龍可汗你為主,並將河西諸郡移交給可汗麾下將領徐世績!”
自從去年年尾徐世績被黃四喜調至邊關後,便在陝北朔方安營紮寨,這個位置毗鄰涼王李軌的河西諸郡。
等今年開春黃四喜離開大利城,前往遼東尋找石青璇與邪帝舍利期間,遠在西域的吐谷渾,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突然發兵攻打河西諸郡。
涼王李軌節節敗退,短短數月時間,就丟失了三分之一的領地。
徐世績得到這個情報後,立即統兵西進,同樣佔據了李軌三分之一的地盤。
李軌受到左右夾攻,目前已經走投無路,瀕臨絕境。
原本李軌北邊是突厥,南邊是薛舉,但突厥被黃四喜打的狂逃千里,早已經脫離了李軌的勢力範圍,根本指望不上。
薛舉正統兵與李閥夾攻關中宋閥,戰事更加激烈,同樣脫不開身支援李軌。
如今李軌只剩下投降一條路,要麼投降吐谷渾,要麼投降徐世績。
李軌所在的河西諸郡,棲息有大量鐵勒、突厥、粟特等西域異族,麾下兵馬也多由異族組成,他們就要求李軌投降吐谷渾。
梁碩是一個漢人,歷來排斥西域異族,他就向李軌主動請纓,出使徐世績,談判投降事宜。
結果梁碩見了徐世績後,卻是碰了一鼻子灰。
徐世績壓根就看不起梁碩這群河西的土包子,直白說道:“河西諸郡早在漢武年間就是我中土故地,我一定要收回來,你們可以不用向我投降,我會親自去找吐谷渾收復失地!”
徐世績覺得李軌不可信任,畢竟是一方諸侯勢力,李軌不到絕路時肯定不會交出權力,徐世績就懷疑梁碩是詐降,這才沒有禮待梁碩。
梁碩嘴角一抽:“這是真龍可汗的意思嗎?”
徐世績攤了攤手:“真龍可汗有大事要忙,哪裡會在意這種邊關小仗?他已經把河西之事全權交給了我,讓我根據局勢自主決斷!”
梁碩頓時問道:“真龍可汗在哪?我親自去見他,向他請降!”徐世績指了指東方:“目前真龍可汗正在收拾高句麗,你可以去山海關,在那裡肯定可以打聽到真龍可汗的具體位置!”
“好,我這就前往山海關!”
於是梁碩千里迢迢趕來了山海關。
黃四喜知道梁碩是一位歷史名人,由於河西諸郡內不斷遷入胡族,且繁衍繁盛,梁碩就反覆勸說李軌加以提防,但李軌卻不以為意,反而對梁碩漸生厭惡。
李軌厭惡梁碩,黃四喜卻大大欣賞。
像梁碩這樣的邊關人才,正是黃四喜所需,將來絕對是鎮守邊疆的合適人選。
黃四喜就道:“我已經把河西之事全權委託給了世績,世績怎麼決斷,我都不會干涉!無論李軌是否投降,我都不會管,全憑世績決斷!”
梁碩頓時感到絕望,他風塵僕僕行了幾千里路,竟然換來了這樣一個結果嗎?
但黃四喜的下一句話,卻是讓梁碩久逢甘雨露,欣喜若狂了。
只聽黃四喜話鋒一轉:“你不辭堅辛也要投奔中土,而不向異族吐谷渾臣服,我很欣賞你的行為!我會傳信給世績,讓他把你的族人從河西營救出來,你可以回到世績身邊,他將來所收復的所有河西故地,一律交由你治理!”
梁碩聽完這番話,幾近熱淚盈眶,重重拜叩起來:“今趟能受真龍可汗如此禮待,梁碩願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黃四喜將他攙扶起來,愜意說了一句:“真龍可汗是塞外異族的稱謂,我聽起來沒什麼感覺,你叫我一聲郎君就好,我喜歡聽!”
梁碩登時一笑:“郎君!”
黃四喜拍拍他肩膀,讓他站在一邊,隨後去見最後一位使者,來自江西楚國皇帝林士宏的胞弟林藥師。
說起來,黃四喜與林士宏早有瓜葛。
當初黃四喜屠滅江南鐵騎會期間,林士宏碰巧派遣麾下軍師崔紀秀造訪鐵騎會總壇,打算與鐵騎會狼狽為奸,禍害江南。
黃四喜在擊斃鐵騎會龍頭任少名時,也把軍師崔紀秀一起殺死。
為此,林士宏還曾向中土綠林黑道發放通緝令,追殺黃四喜。
不過等黃四喜在長江上刺殺了江淮軍首領杜伏威與鐵勒宗師曲傲後,林士宏就立即撤銷了通緝令,從那以後再沒有招惹過黃四喜。
黃四喜瞧了林藥師一眼,問道:“去年你兄長通緝過我,現在卻派你來見我,他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林藥師端出一副戰戰兢兢的姿態,透著顫音道:“吾兄已經離世,我林家沒有任何人願意繼承大楚國的基業,決定撤銷大楚國的國號,舉國臣服真龍可汗,還望真龍可汗不計前嫌,收納我等!”
黃四喜頓顯意外:“林士宏死了?他是怎麼死的?”
林藥師苦笑:“吾兄早年曾經在魔門陰葵派內學藝,他之所以可以開創大楚國,也是受到了魔門支援,前不久魔門邪王石之軒造訪楚國王宮,吾兄及其子嗣隨後就齊齊離世,並留下遺詔,讓我等投降真龍可汗,我等不敢不從命!”
黃四喜聽罷心想,原來是石之軒在幕後發力。
數月前在龍泉府外的鏡波湖,石之軒與安隆齊齊逃離,並透過候希白之口告知黃四喜,將來石之軒與安隆會退隱江湖的決定。
但石之軒與安隆又害怕黃四喜不依不饒,對兩人展開追殺,畢竟石青璇已經飛昇而走,黃四喜不必再顧及石青璇的面子,對石之軒與安隆手下留情。
石之軒與安隆為了安心歸隱,就去了一趟江西大楚國,刺死了林士宏及其家眷,作為與黃四喜化干戈為玉帛的籌碼。
黃四喜得知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就對林藥師說:“你先返回楚國,等我統兵到了江南,到時再商議楚國撤銷國號之事!”
目前的中土局勢,已經異常分明。
自從宋閥攻佔了京城後,他們隨即統兵南下,先後攻佔川蜀、雲貴、巴陵,直至與嶺南連成一片,佔據了中土西部的半壁江山。
李閥透過攻滅瓦崗寨,佔據了中原的核心腹地。
而江南則被梁國的蕭銑所竊占。
目前真正決定中土大局的勢力只有三股,一是宋閥,二是李閥,三是南方士族出身的蕭銑。
宋閥其實也是南方士族的代表。
如果黃四喜可以擊潰李閥,到時就可以讓中土重新歸為一統。
黃四喜想到這裡,隨後統領降龍軍,帶著眾人浩浩蕩蕩進入山海關。
當天,黃四喜派遣單雄信、秦瓊、羅士信、裴行儼四人趕去漳水,前去與裴大帥統領的瓦崗殘軍匯合,令裴大帥統兵趕來山海關。
同時吩咐三位使者,河西梁碩、江西林藥師、河北高賢雅,返回各自領地傳達黃四喜的意圖。
黃四喜則把降龍軍留在山海關,獨自趕往關中,解決李閥與宋閥的爭鬥。
此番南下,黃四喜身邊僅僅帶著慈航靜齋師妃暄一人。
途中黃四喜問起和氏璧丟失經過。
師妃暄說道:“這件和氏璧,最初是被大宗師寧道奇最先尋獲,然後交給慈航靜齋保管,但和氏璧記憶體在干擾精神的異力,吾師擔心此壁危害慈航靜齋弟子,就讓我攜帶和氏璧前往洛陽外的淨念禪院!”
黃四喜問說:“你師父擔心和氏璧危害慈航靜齋弟子,難道就不怕此壁傷及淨念禪院的和尚?”
師妃暄從容應答:“淨念禪院的聖僧專修禪功,他們可以無視和氏璧的影響,吾師正是知道和氏璧不會影響淨念禪院的聖僧,這才讓我把和氏璧帶去此院!”
黃四喜點點頭:“原來如此!後來呢,和氏璧又是如何失竊的?”
師妃暄櫻唇輕啟,嘆道:“任誰也沒有想到,大宗師寧道奇竟然受到了李閥招攬,甘願替李閥效力,闖入淨念禪院,搶走了和氏璧!”
黃四喜沉吟起來,緩緩道:“寧道奇是方外之人,他怎麼突然要給李閥效力了呢?”
師妃暄秀眸凝注黃四喜,回答說:“因為李閥承諾寧道奇,會把道門奉為國教,從今往後,只讓中土尊道門一家!”
黃四喜聽罷沒有反感,他也支援中土境內只尊本土道教。
不過寧道奇因此而委身李閥,這是黃四喜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黃四喜心想:“李閥可以奉道教為國教,我同樣可以,我也可以找寧道奇談一談,讓他與道友脫離李閥,從中土諸方勢力的爭鬥裡抽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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