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溫聽說徐知誥想要出去,他身子往前傾了一下,好奇的問:“你出去做什麼?”

“我以前沒吃沒喝,流落此地,多虧開元寺的智空師父收留我。我離開的時候,也沒有來得及和師父告別,所以我去想看看師父。”

徐溫想了想,自已不日就會離開濠州,徐知誥想去看看昔日的師父也無可厚非,於是便道:“明天下午我和你一起去開元寺,順便感謝一下智空師父!你看如何?”

徐知誥一聽,歡天喜地,連連說好,他飛快的跑回自已的書桌旁邊,俯身開始寫字,以為自已用功讀書,便可得到徐溫和李夫人的疼愛。

徐溫暗自搖了搖頭,徐知誥聰明是聰明,但卻有些聰明外露。俗話說:一山容不下二虎,那楊渥是個紈絝子弟,從小被別人誇獎,眼高於頂,怎麼能容忍一個比他更聰明絕頂的孩子整天出現在自已眼前呢?這可能也是楊渥拼命整治徐知誥的一個原因。

李夫人知道徐溫經常頭疼,發作起來特別厲害,特地學了藥石和針灸,她給徐溫按摩了一會兒,徐溫身上的不適頓時消失殆盡。徐溫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才起身,對李夫人道:“麻煩夫人了,我這就回前廳了,夫人不要太過辛苦了。”

李夫人道:“你一會兒回去,讓嚴大哥,陳大哥中午不要回去了,就一起在府內用餐吧,我今天中午親自下廚,與你們做一些江南小吃如何?”

李夫人知道嚴可求與陳彥謙與徐溫交好,三人一忙就是一天,兩人偶爾會到徐溫家蹭飯,李夫人也甚是喜歡二人的風趣幽默。

“好啊,那就有勞夫人了!”徐溫拱手作揖,他寬袖大袍,此時帶有三分笑意,風流繾綣,自有一種瀟灑溫柔之態。

李夫人一時失神,用書卷掩住暗自發燙的臉頰。

徐溫精神煥發,走出後庭,卻見府衙之外亂糟糟的,衙役們拿著水火棍將人群擋在外面。

徐溫走到了側門的休息室,問嚴可求和陳彥謙:“告狀的人怎麼還這麼多?”

“誰說不是呢!淨是些雞毛蒜皮之事,我們不過是代理知府的一些事務,好不容易喘口氣,倒被這些事情佔了許多時間!”陳彥謙抱怨道。

“我們認為的一些小事,可能在老百姓心目當中卻是大事。”嚴可求倒是豁達,“這幾天百姓沒有大事來告,不正是意味著我們治理的還不錯嗎?陳兄不是更應該高興嗎?”

徐溫坐下來,悠閒的喝了一杯茶,緩緩的說道:“一張一弛,乃是文武之道。連諸葛孔明那麼大的才華,陷入細務之中,也會積勞成疾,更何況我們!嚴兄呀,你趕快找人將戶籍制度再匯總完善一下,恢復保伍,讓百姓自已選舉伍長和里正,這樣便於管理和徵收稅賦。並且有了小事,就讓伍長和里正解決,也少了我們不少的麻煩。還有——”

徐溫想了想,說道,“讓每個鄉選一些德高望重的族長制定鄉約民俗,以敦教化。”

他又對追風說: “你對外面的李大人說,讓他告訴外面告狀的百姓,就說眾位老爺近日身體欠佳,無法處理公務,可以先讓百姓們將狀紙上交在府衙之內,等老爺們身體恢復之後再行處理,這樣拖上一拖,有些不太關緊的事情,老百姓就不願意再三來府衙這邊跑了。”

追風走了出去。

嚴可求和陳彥謙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半晌,兩個人不約而同的伸出大拇指。

嚴可求讚歎他說:“高!實在是高!我就佩服敦美這明目張膽的胡說八道!你這是身體欠佳的模樣嗎?分明是滿面春風,春風得意,春心蕩漾啊!”

“打住!”徐溫懶懶的打斷他:“不要以為你飽讀詩書,就在我面前拽文,我幼小的心靈也會受到傷害的。我也會打擊報復的!”

“哈哈!瞧你那洋洋自得的樣子,還打擊報復。你準備如何對我打擊報復呢?”嚴可求翻了個白眼,語言浮誇的問道。

“我本來打算讓夫人今天中午為二位做一頓美餐,不過既然你們如此傷害我,我就取消邀請了。”

“什麼?”嚴可求與陳彥謙兩眼放光,兩個人都知道徐溫的夫人廚藝極好,即使是尋常食材,也能在她的手下做出美味佳餚。

這讓二人每每羨慕不已,他們每次到徐溫家中吃一回飯,就會魂牽夢繞,幾天不想再吃自已家裡的飯了。不過,李夫人長得嬌小文弱,徐溫心疼夫人,輕易並不讓夫人下廚,他們蹭飯的機會並不多。

“我對徐兄是真心的佩服,我對您的佩服如滔滔江水,無休無止!”陳彥謙忽然十分諂媚的對徐溫表忠心。

“想不到啊!文伯兄(陳彥謙的字),你皎皎君子,澤世明珠。為了區區一頓飯,竟然也能說出如此肉麻之話,你風骨何在呀!你情操何在呀!”嚴可求捶胸頓足,大為感慨。

“那嚴兄一定要堅持自已的風骨喲!”陳彥謙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教導他道。

“唉!我以文伯兄為楷模!我也要為五斗米折腰!”嚴可求裝著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哈哈哈!”三個人相互看了看,發出一陣開懷的笑聲。

有了這樣的小插曲,三個人再看檔案的時候,心情都愉悅了許多。

外面的的小吏時不時將三人整理的卷宗打包分類,有的上交,有的下發,有的歸檔,府衙側門的等待的馬車排列了很長。

三個人又忙了一會兒,聽到府衙內仍然有喧譁之聲。徐溫問追風道:“怎麼回事呢?”

追風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彙報說:“其他人都走了,有兩個大戶在府衙之內,吵吵鬧鬧,定要讓李大人為他們做主,李大人審理了半天,那兩個大戶依舊各說各話,李大人甚為頭疼。”

李金是徐溫推薦給楊行密的濠州知府,只不過是濠州的事務多如亂麻,李金暫時只管經濟和訴訟這一塊。

徐溫有些好奇,李金的政務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是什麼案件如此棘手,讓他無法拍板。徐溫站起身,“我們過去看看!”

三人踱步走到了府衙的大堂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