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晨沒再纏著她,住隔壁就住隔壁吧,反正機會還多著,他不能逼太緊了,這女人會跑的。

翌日,溫子晨的高原反應好了些。

他們在當地租了效能最好的越野車,開車前往納木措。

顧若曦不知道為什麼會想去那兒。

在聽夏米絮絮叨叨講她失憶前的那些經歷時,她就記住了這個地名。

這是她曾經在絕境中孤身前往的地方,彷彿冥冥中有什麼在指引,讓她再次踏上這片天湖。

到達納木措時已經下午兩點,正是陽光毒辣的時候。

溫子晨為顧若曦戴上遮陽帽,她抬起帽簷,看向那一片蔚藍的湖泊。

好美。

儘管知道是第二次來,這片湖泊依然如初見般讓她覺得驚豔。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高原上稀薄的空氣此刻也變得清甜起來。

溫子晨:“你去轉轉吧,我把帳篷搭起來。”

顧若曦:“我幫你吧。”

溫子晨:“不用,這種事我一個男人就夠了。”

顧若曦睨他一眼,現在想起自已是男人了?

這個季節不是藏區的旅遊旺季,湖畔的行人不多,三三兩兩,悠閒肆意。

顧若曦沿著湖畔走著,不時被湖邊顏色絢麗的石頭所吸引,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後方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叮鈴聲。

一位穿著藏袍的小夥正趕著幾匹馬兒朝這邊走來。

“要騎馬嗎?”

身後驀地傳來溫子晨低沉的嗓音,顧若曦嚇了一跳,他什麼時候來的。

“不了吧,我不會。”

“我會,我帶你。”

不容顧若曦拒絕,溫子晨牽上她的手,朝馬兒方向去。

溫子晨和藏族小夥簡單交流幾句,便從小夥手中接過韁繩。

他一個翻身就輕鬆騎上馬背,向仰望他的顧若曦伸出手。

顧若曦拗不過他,搭上自已的手。

馬蹄聲踢踏踢踏響在這片寧靜的天地間,彷彿是與大自然的對話。

風從耳畔呼嘯而過,帶來了自由的氣息。

他們騎著馬,沿著湖畔緩緩前行。

沿途的風景如詩如畫,本應讓人陶醉其中。

可顧若曦卻顯得心不在焉。

她坐在馬上,溫子晨環著她的腰,他的呼吸掃過她的耳畔,讓圓潤的耳垂泛起了引人遐想的紅暈。

她後背緊貼著溫子晨的胸膛,距離近得彷彿能感受他的心跳,那炙熱的溫度讓她無法忽視,如坐針氈。

她彆彆扭扭坐著,想要離溫子晨遠一些。

他看出她的窘態,湊近她耳邊撥出一口氣,輕聲說:“別亂動,給你來點刺激的。”

顧若曦被他突然的撩撥弄得渾身一顫,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溫子晨身體微微前傾,拉著韁繩的手一抖,馬兒就嗒嗒跑了起來。

藏族小夥怕客人受驚,急忙跟上來想要制止。

溫子晨衝他道:“沒事,我們跑一圈就回來。”

馬兒在溫子晨的控制下並沒有跑得很快,但顛簸的馬背,足以讓顧若曦將那些旖旎的心思拋到九霄雲外。

奔跑的馬兒上下起伏,讓她看不清四周怡人的風景。

但策馬馳騁的快感讓她很快忽略了顛簸的不適,她伸出手,擁抱高原帶有寒意的風。

遠遠地,顧若曦看見一位被石塊圍在中間的老人。

老人穿一身褐色藏袍,頭頂灰色氈帽。

她佝僂著身子,低著頭坐在地上,不起眼到幾乎與身後山石融為一體。

可不知為何,顧若曦一眼就注意到她。

她甚至覺得這畫面讓她異常熟悉。

她讓溫子晨停下。

溫子晨“籲”一聲,拉住韁繩輕輕一扯,馬兒就乖乖放慢步伐,緩緩停了下來。

溫子晨:“怎麼了?”

顧若曦:“我想去看看。”

她下馬朝老人走去。

“姐姐,好久不見,你又來了?”

一個甜美的聲音突然從側方傳了過來。

顧若曦側頭,見一個藏族小姑娘熱情朝她跑來。

她疑惑地指指自已,問:“你認識我嗎?”

小姑娘點頭:“是呀姐姐,一年前我們就見過,我奶奶還給你刻了塊石頭呢,你忘了嗎?”

顧若曦將脖子上掛著的綠松石從毛衣裡拿出來。

“這個……嗎?”

她從醫院醒來後,脖子上就一直掛著這個綠松石吊墜,石頭不大,石身呈藍綠色調,內嵌細膩絲狀花紋。

石頭中間刻有蒼勁有力的藏文,如梵文般讓人覺得肅穆。

她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小姑娘再次點頭:“你還戴著呀。那你找奶奶,是想再刻一顆嗎?”

顧若曦不知該如何作答,順著小姑娘的視線看向老人。

“算是吧。”

小姑娘開心道:“那我帶你去。”

小姑娘向老人道明瞭他們的來意,老人顫巍巍抬起頭來,看向顧若曦。

那是一雙飽經風霜的眼。

老人的眼神深邃而滄桑。

不知為何,在老人不再明亮的灰眸注視下,顧若曦有一種靈魂被洞察的緊張。

片刻後,老人視線從顧若曦身上移開,同小姑娘說了幾句藏語。

小姑娘聽後似乎有些為難,但還是應了奶奶的要求,對顧若曦開口道:“姐姐,不好意思,奶奶說你脖子上掛的那顆綠松石已經沒有用了,請你還給她。”

顧若曦愕然,手無意識摸上那顆石頭。

“不過作為補償,奶奶會重新為你刻一顆石頭,不會額外收費哦。”

小姑娘急忙補充,害怕面前兩位好看的哥哥姐姐誤會她們強取豪奪。

也難怪。

哪有送出去,又要回來的。

奶奶真是的。

顧若曦倒是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

她取下吊墜,交給小姑娘。

“那就麻煩奶奶了。”

“不麻煩不麻煩,那你們等等,很快就好。”

一刻鐘後,一顆深藍色水滴狀綠松石重新躺回顧若曦手中。

她摩挲著上面雕刻的文字,問小姑娘:“請問,奶奶刻的什麼字?”

“涅槃。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奶奶希望你脫離困苦,往後餘生都喜樂平安。”

入夜,顧若曦和小姨影片,溫子晨也湊過來看孩子,確認小小已安然入睡後,她才把溫子晨攆出去,在自已那不算寬敞的帳篷裡躺下。

她手裡握著那顆小小的綠松石,指尖輕輕摩挲,腦子裡思緒紛亂,難以入眠。

隔壁帳篷裡躺著的男人,是小小的爸爸。

她知道,自已曾經一定深愛過他。

在他失聯的那些日子裡,心臟不時地抽痛和被恐懼支配的窒息感騙不了她。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發現,自已會無意識地被他所吸引。

某些時候,她甚至會有心動的感覺。

這是在面對蘇逸時,從來沒有過的異樣情愫。

溫子晨這個人,挺可怕的。

他好像有一種魔力。

不管她有沒有失憶,有沒有將他忘記。

只要一靠近,她都會重新愛上他。

她其實很害怕。

他像冬日雪地裡的一把火,顏色絢麗而熾熱。讓人忍著被灼燒的疼痛,也想與之靠近。

可她不願做那撲火的飛蛾。

那種情緒被他人左右,自已無法掌控的感覺,讓她恐懼。

在夏米講述的那個故事中,她無法想象當時的自已有多絕望。像一隻沒有刺的刺蝟,丟失了防身的鎧甲,被傷得體無完膚。

這種痛,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可小小是無辜的,一個完整家庭對孩子的成長來說有多重要,毋庸置疑。

原本她覺得和誰結婚都一樣,可現在又覺得,如果是他,似乎又不太一樣,至少他是孩子的父親。

顧若曦翻個身,透過帳篷看向天邊銀白的月。

溫子晨,你會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嗎?

會是那個愛我敬我護我的良人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顧若曦輾轉反側,眼看著就要到凌晨兩點了。

隔壁帳篷裡突然傳來溫子晨幽幽的聲音:“若曦,孤枕難眠。你要是睡不著,不如我過來陪你?”

顧若曦:“謝邀,婉拒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