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董事長今天心情嗨到爆。這一整天,黛末末已經在心裡第n次感嘆了。

要知道,她家boss大人可從來沒有在和她說話時嘴角含笑,那滿心的喜悅,多得彷彿快要溢位來。

黛末末一臉迷糊,前兩天還整天黑著臉的大boss,今天是吃錯藥了?心裡雖這樣想著,她可不敢真去問,就他們董事長那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誰敢去招惹,畢竟他開心了,他們的日子是會好過很多的。

溫子晨坐在老闆椅裡閉目養神,想著明天就是週末,她今晚就會回來,原本決定帶她去近來新開張的川菜館嚐嚐,她卻說要親自下廚,多久了,他沒有吃到她親自做的菜。

顧若曦下班後,剛出公司大門準備去附近的公交站臺等車,便見墨黑色法拉利停在公司大門極為顯眼的位置,讓人不想發現都難。

和她一同下班的同事不少都好奇地探頭往車裡看,車窗卻在這時很配合地搖了下來。於是,一張英俊得人神共憤的臉便出現在眾人面前。

眾人驚呼:“天,是明星嗎?是明星嗎?”

驚呼聲此起彼伏,走遠了同事也跑回來看稀奇,卻見這張臉的主人開啟車門下車來,站在她們面前看向她們中的一人,墨鏡一摘,薄唇輕啟:“若曦,這裡。”

被喚了名字的人一臉黑線,他覺得她是瞎子嗎!

於是顧若曦就這樣,在眾同事驚異的眼神以及一片強烈的抽氣聲中,邁出艱難的步伐,鑽進了這輛該死的車。

關上車門,她深呼吸,好不容易清淨了一段時間,這下好了,估計又得成同事們茶餘飯後經久不衰的談資了。

溫董事長倒是自始至終都沒發現任何異常,心情依舊無比燦爛。

她看他那張無知無覺的臉,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提醒道:“咱下次能低調點兒嗎?”

他驚訝:“我高調了嗎?”

她窒了窒,果斷放棄。

車身一路輕快地駛過城市最繁華地帶,駛進了S城有名的富人區,這裡出入的都是各行各業的商業精英及各種高官權貴。

溫子晨將車停在自家地下停車場,帶著她上樓。

劉叔和小梽早早就站在大門迎接,見兩人來,劉叔將備好的拖鞋放在門口,對著顧若曦躬身:“歡迎小姐回家。”

她忙上前扶住他,劉叔抬頭對她慈祥一笑。

劉叔是一年前,她和溫子晨入住別墅時帶來的管家,在溫家出事之前,劉叔就一直跟著溫子晨的父親溫仲豪做著老管家。作為溫家的老人,他看著溫子晨一天天長大,看著顧若曦加入這個大家庭,同時,也看著溫氏從繁榮走向衰落,如今再次昌盛。

溫家出事之後,他也失去了工作,他經驗豐富,原本可以找到很好的容身之所,卻一直顧念溫仲豪對他的知遇之恩,再未為別人做過事,只是留在溫氏總公司裡打點零工。私下裡卻一直在調查當年溫家大火的真實原因,以及後來董事會其他成員趁火打劫,控告溫仲豪私吞公款,導致溫氏財團嚴重虧空,從而剝奪了溫子晨繼承權的內幕。他們給溫仲豪安的罪名,他始終不信,他跟著老董事長几十年,對他為人極為了解,這私吞公款的罪名,絕不應該定在他身上。

多虧了那幾年他堅持不懈地收集各種證據,為溫子晨回國後那場爭奪繼承權之戰提供了強有力的保障。雖然那場大火的起因已無從考證,但至少證明了溫仲豪的清白,溫子晨這第一繼承人的身份也就毋庸置疑了。

說來溫子晨能登上溫氏董事長的高位,最大功臣莫過於劉叔。溫子晨本想讓劉叔進入董事會,做他的左膀右臂,奈何劉叔堅決不同意,也不接受他任何形式的謝禮。只提了一點要求,就是讓他繼續留在溫家,代替老董事長守在他們身邊,也算是回報溫仲豪的恩情。

顧若曦看著這張略顯蒼老的臉,慈眉善目,他看著自已的眼神就像父親看著孩子一般。她有些動容,“劉叔,這半年來,辛苦您了。”

“哎呀,不辛苦不辛苦,只要若曦姐回來就好,你回來,我們就開心,董事長更開心!董事長想你都快想瘋了!咦,董事長你的臉怎麼紅了?”

插話的是劉叔的兒子小梽,劉叔年紀大了,很多時候家裡瑣碎的事情就交給小梽在打理。

她敲一敲小梽的頭:“二十出頭的人了,還像小時候一樣愛說胡話。”

小梽捂著頭委委屈屈道:“我哪有,你們看董事長嘛,他真的臉紅了!”

她當然是沒機會看見他臉紅,他早已經用手肘夾著小梽的脖子進屋了。他捂住小梽支支吾吾的嘴,邊迅速逃離現場邊威脅道:“閉嘴,跟我進去!”

劉叔大笑:“我家少爺居然害羞了!哈哈!”

她大驚,她那無比自戀,無比厚黑,無比陰險狡詐的弟弟,溫子晨,溫大董事長,居然,害羞了?這不是開玩笑嘛。

她這一回來,溫家的御廚可就閒著了,原本還想在廚房給她打打下手,卻被他們董事長嫌棄地攆了出去。

顧若曦繫上圍裙準備洗菜,握在手裡的菜卻被溫子晨一把搶了過去:“我來。”

她見他將搶來的菜迅速丟進洗菜池裡,背對她時耳根竟然微微發紅。

以前他們生活雖艱辛,她做飯,卻從未讓他幫過廚。在她心裡,她的弟弟從小就是養尊處優的孩子,就算當時生活潦倒,她也要他儘量生活得安逸。

所以此時此刻,當她看著面前的他手法嫻熟地洗菜切菜時,真是震驚異常。

溫子晨見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笑道:“以前留學時在餐廳打過工。”

她一愣,這才發現自已對他出國的那五年幾乎一無所知。

八年前,溫子晨考上全國頂尖大學,一年後作為全校唯一交換學生去了美國,呆在美國的五年時間,他提前完成了金融系的本碩連讀,最後以全優成績拿到了美國H校的碩士學位。原本他的導師米歇爾先生強烈建議他攻讀博士,無奈溫子晨回國心切,米歇爾只好無比惋惜地送走自已最為優秀的中國學生。

溫子晨在美國五年,從未回國。他的學業太繁重,每一個假期都只能用來趕課程。他和她很少打電話,就算每月一次的例行通話,也只是簡短的幾句問候後便匆匆結束通話。他聽得出來電話那頭她的失落,她的牽掛,他又何嘗不是,她哪裡知道,他想她想得快要瘋掉!

他其實很怕,每一次通話他都怕自已沉溺其中,她輕淺柔和的聲音是他午夜夢迴後最深的羈絆。異國的夜那麼長那麼涼,每次半夜驚醒,都再難入睡。在沒有她的國度,寂靜的夜,連空氣都靜得可怕,孤獨此刻就像被火焚燒後的雜草,瘋了一樣在心裡滋長。那時,他總想聽聽她的聲音,哪怕只是很輕很輕的呼吸聲也好,至少讓他覺得,他不是孤獨的,在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在地球的另一半等待著他。卻又怕在電話接通的那一剎那,他會控制不住自已發狂一般想要見她的心。

於是他硬逼著自已不和她通話,他沒有手機,她找不到他。只有這樣,他才能繼續靜下心,去鑽研那深奧難懂的課程,才有動力去完成異國他鄉的學業,早一日畢業,他便能早一日見到她。

溫子晨回國後,並沒有立即去見她,而是四處奔走,聯絡十年前溫仲豪的忠心舊部,利用自已在國外打工以及五年來所得的鉅額獎學金,僱用全國最好的私家偵探對當年董事會彈劾溫仲豪的幾位元老級人物進行調查,竟無意間查出他們非法私自購買美國軍火,再販賣到世界各地。這一發現可不得了,他派人給他們寄去了幾張交易現場拍到的照片,幾個董事會成員立刻嚇得屁滾尿流。寄來的信件裡除了照片還附有一封匿名信,來信人揚言要將溫氏徹底連根拔起。幾個董事會成員整日愁眉不展,想著當年溫仲豪在位時不知得罪了哪位煞神,如今溫仲豪已死,現今掌控溫氏的這幾人便成了替罪羊。這非法販賣軍火的罪有多大,他們心知肚明,一不小心,便人頭落地。這幾人也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手,為了利益,傷天害理的事沒少做,卻都是小心翼翼,極為隱蔽,今日卻不想被人拿了把柄。若是那人真想致溫氏於死地,那麼他們無論如何也別想獨善其身。正當溫氏權力中心亂成一鍋粥的時候,一張法院來的傳票就如當頭一棒,打得幾人暈頭轉向。

溫子晨一紙訴狀將幾人告上了法庭,各種證據都清晰地指明當年溫仲豪的罪行實屬誣告,勢必要讓法院還溫仲豪一個清白。董事會這幾隻老狐狸也不是省油的燈,短時間內竟找出證據證明自已是被奸人矇蔽,罪魁禍首必然就是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替罪羊。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法官不輕不重地判了那人幾年監禁。接下來最重要的,便是溫氏的繼承權。誰知董事會那幾人這次竟極好說話,紛紛表示為了懺悔當年對老董事長的“誤會”,願意交出董事會的職權,告老還鄉。

幾隻老狐狸離開溫氏當日,溫子晨大擺筵席為幾人送行,對著溫氏上萬名員工餐前致辭,對他們幾年來為溫氏盡心竭力、鞠躬盡瘁表示感謝。幾隻狐狸也有些動容,想著當年害老董事長,如今又將這麼個爛攤子扔給他兒子,人家還對自已感恩戴德,多少有些於心不忍。待溫子晨前來敬酒時,都拍著他的肩,說一些鼓勵之詞,那場景,就像是長輩對晚輩無微不至的關懷。溫子晨恭敬地回應著,酒過三巡之後,誰也沒見,他走進衛生間,厭惡地看了自已肩膀一眼,脫下外套,扔進了馬桶裡。

塵埃落定,溫子晨被推上溫氏董事長的高座,他以最雷霆之勢奪回了原本應該屬於他的東西。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一步,也沒有偏離。

於是,在他回國一年後,便是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她面前。

那一天,他西裝革履,氣宇軒昂。上百輛名車停在了她租房的樓下,路人皆以為是哪家富人迎親的隊伍,卻又不見車上貼有囍字。顧若曦接到他的電話,急匆匆跑下樓,便被這樣的場景驚得目瞪口呆。

幾百名溫氏員工下車,著裝一致,整齊劃一地站在車身旁,對她躬身,齊聲說:“歡迎小姐回家。”

聲音之大,震得她耳膜嗡嗡響,震得她心臟都快停止跳動。

她被他抱在懷裡,抬頭神情呆滯地看他,六年不見的他長得那麼高,她只到他的肩。那張她牽掛了二千多個日夜的臉,如今也英俊得有些陌生。她早知道他長得好看,卻不曾想,會長成這麼一張魅惑眾生的臉。連作為姐姐的她,初見時,心跳也漏了半拍。

他微笑著看她一張小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多年來的辛苦瞬間得到滿足,連奪回溫氏的那一刻,也比不上此時此刻,他站在她身邊,靜靜地看著她來得幸福。

顧若曦從回憶中回過神來,便見他已將所有菜都洗切完畢,分別盛於不同的盤子裡。

她心裡有說不出的失落,她不是一個稱職的姐姐。她的弟弟在美國五年過著怎樣生活,回國後又是怎樣奪回溫氏的,她一點都不清楚。

她的性格一向如此,別人不說,她便不問。可他是她這世上最親的人啊,她居然由著自已的性子,不清不楚地過著日子。

她心緒不寧地對他笑一笑:“你先出去吧,剩下交給我好了。”

他說:“好。”

她看著他出了廚房的門,嘆口氣,決定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現在她既然回來了,就該忘掉一切,好好和他生活。

她開火,放油,把拌好的肉絲放進鍋裡,快熟時倒上他切成絲的青椒。她一直專注於鍋裡,見菜熟,關了火準備起鍋。回身拿盤子時,被身後的人影嚇了一跳,盤子從手裡滑了下來,碎了一地。

“你怎麼沒出去啊!”她嗔怪道,蹲下身撿地上的碎片。

“別碰!”溫子晨話剛出口,就聽她悶哼一聲,鮮紅的血液瞬間溢位,順著手指一滴一滴,沒入一地的碎片裡。

他趕緊上前一步拉起她,將她受傷的手指放進嘴裡,一邊吸著,一邊含糊地責怪:“都叫你別碰了,總是不聽話!”

她在他的舌尖觸碰到她手指的瞬間僵住了,心跳驟然加速,猛然推開了他。

力道之大,他後退幾步,險些摔倒。

溫子晨扶著桌角穩住身體,抬頭看向她,眼裡漆黑一片,看不出什麼情緒。

她避開他的眼睛,帶著歉意說:“對不起,你先出去吧。”

“包紮。”

他冷漠地吐出兩個字,上前拉住她往客廳走。

小梽拿來了藥箱,溫子晨拿出紗布和繃帶。她看著他細心地包紮她的手,他的包紮手法似乎比蘇逸要好一些,至少不會包得亂七八糟。手背上還留有上一次傷口的疤痕,這讓她想起上個月在地鐵站出口碰見的一個算命先生,他見了她說她印堂發黑,近一年必有血光之災,非要給她畫符消災。她必然是不信這些鬼話的,急急忙忙躲開了。如今看來,這一個月時間,她果然諸事不利,腳也崴了,血也見了,還不如信他一回拿張符回去呢。

她看他眉頭微蹙,薄薄的唇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就知道,他在極力壓制自已的怒氣,卻不知,他是因她受傷生氣,還是因她那猛力的一推。

包紮完畢,他起身背對她說:“菜就交給廚師,你先休息。”

說完,轉身上樓,回了臥室。

她看著他冷漠的背影,心裡不是滋味。

她問自已,為什麼會那麼抗拒他的觸碰?

明明,他只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