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文天剛來到阿蘭縣到喬伊娜一家回到蘇聯,王文天一晃兒為老毛子打工長達七年之久。這時國共解放戰爭激戰正酣,國內局勢還不明朗。好在阿蘭縣已經牢牢控制在了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手中。但是王文天還是沒有一技之長,除了會做麵包,也沒有其他的技能。
喬伊娜全家的回國,讓王文天很難迅速找到適合他的工作,但為了生存,不得不重新找活幹。
美麗的蘇聯女孩喬伊娜在王文天的腦海裡始終揮之不去,“這麼好的蘇聯女孩我為什麼要放棄呢?”王文天經常感嘆自已所做的選擇,是不是應該跟喜歡的人遠走高飛,蘇聯當時的生活水平可要比國內優越很多啊。他與喬伊娜的點點滴滴在以後很長時間的記憶裡將揮之不去。
雖然有時候這麼想想,他還是更惦記遠在山東老家的父母,自已爭取在東北混出個人樣來,讓父母也來這裡跟他一起住。
王耀東的奶奶張小榮的老家是河北秦皇島撫寧縣的一個農村。她的家族世代經商,條件很好,張小榮的父親張德山很重視三個孩子的學習,張小榮上面有一個哥哥,下面還有一個妹妹,他們都是在東北黑龍江出生的姓。張德山的買賣做的很大,本來他想在哈爾濱繼續做生意,但是害怕自已家的財產解放後被分割,就躲到了阿蘭縣的下面農村繼續做生意。
張小榮從小的生活條件就很優越。她出生於1929年,張德山從來重視三個孩子的教育,張小榮一直上到“高小”畢業,按現在來說,都可以算作是高中學歷。
不過,這些學校在四零年左右都被日本人控制,張小榮也必須接受日語的教育。當這些孩子用日語回答問題的時候,老師會很高興的給這些學生糖吃。
張小榮學會了用日語數數、打招呼和基本的日語口語對話。
當時東北的學校基本都被日本人控制著。他們當然會不遺餘力地推行日本人的說話和思維方式。為了中國的下一代能夠融入到他們的生活。
張小榮每天歡快地背誦著日語單詞,只要她說的越多像“扣你吃哇”這樣的話,她就會得到更多的糖塊作為獎勵。
在後來被王耀東的爺爺王文天稱為“亡國奴的教育”。
雖然被強加進行殖民地的奴化教育,但是張小榮從小聰明伶俐,學會了基本的文化知識,這為她後來能夠在糧食局當會計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張小榮在快要“高小”畢業地時候,她的母親得了胃癌,當時的醫療條件只能是吃點中藥,她的母親幾個月就因為吃不了飯,不久就去世了。去世的時候還不到五十歲。
張小榮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和不捨,她眼看著就十八歲了,可是妹妹張小芝卻只有十歲啊。
出殯那天,張小榮的哥哥張小龍,領著兩個妹妹跪在墳前,三個孩子哭的不成樣子。大聲哭喊著:“娘啊!你不能這麼早就走了啊!你不能不管我們啊……。”
張小榮的母親過世以後,張德山畢竟年齡還不算太大,五十來歲,他想著有一天能再娶一個過日子。畢竟家裡的布匹買賣還很不錯,自已也缺個賢內助幫著打理。
一天上午,鄰居劉婆來到張家大院了,眉開眼笑的看著張德山:“哎呦,老張大哥,你這買賣這麼大,抓緊找個嫂子啊,幫你照顧照顧生活啊,你也不能總單著,孩子們也都大了,他們要是都結婚了,你不能總是一個人啊!”
張德山嘆了口氣,說道:“孩子媽才走了半年,我也沒那心思,現在也沒啥合適的,不著急。”
“哎呦,瞧你說的,咱們鄰居這麼多年了,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給你找個中意的不是?”劉婆一邊說著,一邊咧著嘴咯咯笑著,好像一切已經胸有成竹了。
隨著解放戰爭不斷地走向了勝利,東北全境已經解放,離全國最終解放已經近在咫尺了。
張德山的布匹生意已經在阿蘭縣城首屈一指了。他很想去哈爾濱擴充套件自已的生意,可是聽說很多以前的富農的很多地都被重新分配,他擔心自已的財產保不住,還不如留在這繼續賺點小錢,只要能攢住就好。
張小龍也二十出頭了,自已也是“高小”畢業,還能幫助父親記記賬,對會計工作很感興趣,憑著天賦加努力成功的到縣裡的銀行上班。
張德山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自已一個人每天經常感到孤寂,也著急想找一個過日子的。
劉婆把這事一直惦記著,不斷地物色著合適的女人。
她婆家的小姑子許靜剛剛年過四十,人長得也是白淨水靈的,就是命不好,找了個賭鬼孫三兒,欠了一屁股債,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賣了,甚至房子都底給別人了。
沒臉在家待了,一拍屁股就跑了,很多年杳無音訊。
許靜這些年一直在孃家住,讓劉婆的婆家很犯愁,總是這麼一個人也不是那麼回事。
劉婆想到了張德山,一天中午,劉婆把許靜帶回了家。以買布匹的由頭和她一起去張德山家,張德山看到劉婆,“過來了,隨便挑,我給你便宜。”然後又打量了一眼許靜。
看到許靜人長得白淨,個子也很高挑,已到中年,臉上卻沒有多少皺紋。
劉婆眯眼笑著說:“老張,我這是領我小姑子來挑布匹,你給好好選選,我小姑子針線活可好了,你可不呢選質量次的,別瞎了許靜的手藝。”
老張笑著說:“沒問題,給你們拿最好的布。”
第二天,劉婆又眯著眼,抿著嘴笑著來找老張,問昨天來的許靜怎麼樣。
老張恍然大悟,這是給我說媒來了,老張雖沒細看,但是記住那女人長相還是很不錯的。老張多少不好意思地說的含糊不清。
“你就別靦腆了,要是合適,你倆就在一起吧!”劉婆立刻把話遞上了。
老張多少有些久旱逢甘露的感覺,也想急不可耐的把事辦了,“那看看你小姑子啥個態度。”
張德山在當地畢竟算是有錢大戶,許靜也不傻,當然願意找個有錢的過日子,她的賭鬼丈夫這麼多年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就是活著回來也不認了。
張德山也得過三個孩子這一關,老大張小龍為人憨厚,張小榮雖然不願意,但是看著父親整天也跟丟了魂似的也是好答應。妹妹還小,只能在一旁似懂非懂的傾聽。
就這樣張德山的好事如約而至,結婚那天,鞭炮擂鼓齊鳴,好不熱鬧。
張德山笑得像個花似的,老婆走的時間不長,但日子過得卻很漫長,終於有個賢內助了,自已的寂寞感也一下子沒有了。
這邊敲著鑼放著炮,老張把來了精神,把新娘子一下就抱起來,動作麻利地把許靜抱到了花轎上。
這時突然有人大聲喊叫:“還我老婆!還我老婆!”
眾人一起往後看,孫三兒搖搖晃晃醉醺醺的一邊喊叫一邊擠到了花轎前,嗷嗷罵到:“你這個沒良心的婊子,我走了幾年也沒離婚,你就嫁給別人了,你這個臭不要臉的娘們!”
孫三兒一邊罵著,一邊上去拽許靜的胳膊。
張德山看得一臉蒙圈,不知道許靜哪裡冒出來個男人,杵在那裡看愣了,不知如何是好。
許靜肯定也下不來臺了,只能嗷嗷哭鬧,一邊哭一邊罵孫三兒,“你這個賭棍還有臉回來,你十多年沒回來,我以為你早就死了呢!你真是坑死我了啊!臭不要臉的東西,你把家裡的東西都賣了。”
這時的許靜已經顧不上臉面了,把這些年的委屈全都倒出來了。
張德山在許靜的哭喊聲中,聽出了事情的緣由。
看來孫三這個賭鬼也佔不了什麼理。
張德山緩緩神,本身在當地也不是吃素的,一下叫來四五個手下的夥計,把孫三兒給架走了。
告訴夥計們,他要是再敢來鬧馬上送到警察局。
孫三的小體格像一隻小雞兒,被幾個年輕壯漢一抬就走了。基本上毫無還手之力。
張小榮看到自已的爹娶了個有夫之婦,也是很氣憤卻也沒辦法,因為爹樂意,這大婚之日也算是生米煮成熟飯了。
孫三兒除了賭博有勇氣之外,別的本事一概沒有,看到有錢有勢的張德山,只能是隔三差五到張家的門口大聲叫罵。
張德山是個聰明人,隨便找個中間人,知道賭鬼就知道要錢,拿了幾百塊剛剛發行的人民幣就把他打發走了。
當然也得找幾個當地的痞子嚇唬嚇唬孫三兒,孫三兒也就不得不服軟,這次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 永遠的消失了。
婚後張德山的生活很舒坦,許靜面板白,個子高挑,體形豐滿長得也年輕,讓老張很是喜歡。
許靜倒是人也賢惠,屋裡屋外都是把好手,跟老張的三個孩子還是很難融合到一起。
張小龍和張小榮都已經成年了,許靜不敢對他們怎麼樣,就是年幼的張小芝遭了罪了。
許靜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打,只能這掐一下,那罵一句。還不敢留下傷疤,怕張德山看見。
有一次,碰巧讓張小榮看見了,許靜剛要瞪著眼鏡,指著張小芝的鼻子罵,張小榮迅速跑進屋子,一下子把許靜給拽倒了。
剎那間,四目怒目而視,互相不服也沒有進一步衝突,許靜站起來,拍拍屁股,扭噠扭噠地就走了。
張小榮看著可憐的妹妹,抱起來安慰道:“別怕,有姐在,她再也不敢欺負你了。”
張小榮自從“高小”畢業後,也幹起了會計,也能幫助張德山記好賬。
她也很進步,那個年代女的很有文化,會記賬且能寫一手好字,順利地進入了阿蘭縣的糧食局當上了一名會計。
張小榮性格隨和,說話幽默,有她在的時候,辦公室裡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
隨著時間的流逝,張小榮不知不覺的也二十多歲了。嫁人是令張德山很著急的一件事。
這時的王文天還在努力地找工作。
他在山東老家時基本上沒怎麼上過學,來闖關東後,自已除了能學會俄語之外,還不停地學寫字,慢慢練成了一手好字。
有一次,王文天沿著路邊走,看到一個招人的海報,是阿蘭縣的糧食局在大門上貼出的招工啟事。
按照招工上的地址,王文天找到了糧食局的人事主管張成。
張成問道:“你有什麼特長嗎?”
王文天回答:“我自學了寫字,能把基本用到的漢字熟練的運用。”
主管想想,單位也確實缺能說會寫的人,他看王文天長得精神說話利索,心裡還是很滿意。就告訴王文天說:“你先回去等著吧,等我向領導先彙報你的情況。”
王文天是幸運的,解放後,很多單位都需要人才,會寫字有文化的人本來就不多,張成看王文天也是一表人才,跟局長說了不少王文天的好話。
王文天終於沒有讓機會白白溜走。他成功到糧食局做一個勤查員。
他有山東人的“倔強”,還有一種吃苦耐勞的毅力。
剛進入單位,就給他分到了糧庫上班。
王文天知道自已初來乍到,只能是領導指哪,他就打哪,不敢挑肥揀瘦。
他的頂頭上司李鐵山是主管倉庫的股長。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兒”,第一次見到王文天,就板著臉說道:“在這幹活必須細緻,每天進出的糧食每一筆必須記錄清楚,如果有差錯,就得個人來賠償!”
王文天心想:我肯定會好好幹,讓你對我無話可說。
糧食局的工作很辛苦。王文天一去上班就被分到的倉庫,每天都有車輛來送糧或取糧。
他主動提出在單位的宿舍住,為了能夠更好工作和學習。
王文天從小並沒有接受系統的教育,就連最基礎的漢字,他也認識不了就幾個。
但是他始終沒有忘記要透過學習來真正提高自已,單位有投稿的機會時,他從來都是積極主動地寫稿,文筆練得越來越熟練,逐漸得到了領導們的認可和賞識。
糧庫幹了兩三年後,局裡缺少能寫的幹部,看王文天的文筆不錯,局長布和就把王文天調到了局裡辦公室工作。
王文天字寫得好,人長得也精神,就是脾氣倔,說話臭,因此得罪了很多人。
有一天辦公室的副主任張文傑讓王文天去採購一批辦公用品,買貨的商家也是張文傑事先聯絡好的。
張文傑看好了那家商店的一款包,自已在鄉下出差時,就吩咐王文天說:“這款包很漂亮,咱倆一人弄一個,攤在其他辦公用品的賬上,誰也不知道,咱倆不吱聲就可以把包弄到手。”
王文天一聽說道:“你這不是私吞公款嗎?這事我可做不出來,愛要你就自已去整。”
張文傑一聽王文天這話,氣得臉都綠了。也沒說什麼,心想:“還是回去自已弄吧,這個犟驢啥也不是,啥也弄不了。當他的上司我也算倒了黴了。”
王文天在工作上確實能夠踏實肯幹,每天第一個來上班,最後一個回到家。
一把手布和很喜歡王文天這個人,覺得學校裡有這樣堅持真理的人是難得的財富。
加上其他黨委班子成員的一次重要的幹部任免討論會上,局長提出讓王文天當倉儲一組的組長,相當於股級幹部。
會上的幾個黨委成員一看這是一把手發話了,都沒有發表反對意見。
就這樣王文天從股級幹部開始,算是走上了領導崗位。
僅僅幹了不到三年就當上了領導,免不了遭人妒忌。
一次王文天到市裡開會,突然接到訊息,說他主管一組的倉庫著起了大火。
王文天一剎那間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幸虧他工作細緻,平時裝了幾大罐消防水罐,現場工人及時用這幾罐水撲滅了火。
但是王文天是逃脫不了干係的。即使沒有造成什麼損失,也一定會受到處罰的。
果然經領導們的研究,把他調到了下面的成吉鎮的糧庫當管理員。
這一干就是兩年。
王文天的年齡也不知不覺中增大了很多。眼看著就三十了。可是婚姻大事還是沒有著落。
自已微薄的工資只能讓自已吃飽穿暖,房子也沒有著落。
這時,二十出頭的張小榮出現了在王文天的面前。
糧食局缺會計,就在社會上公開招錄學過財會的人員。
張小榮有高中學歷,畢業後張德山又讓他去學了會計。
她早就能夠進行熟練的記賬。
在招錄那天,看到年輕的張小榮,經過財務部門主管的考核報糧食局局長批准,局長決定正式錄用張小容。
自此以後張小榮就到阿蘭縣糧食局工作了,一干就是一輩子。
王耀東的奶奶張小榮從小有個缺陷,就是天生左眼看不見東西,但在以後的生活中並沒有給張小榮帶來多大是不便。她一隻眼睛工作生活,同樣可以觀察生活中的每個細節。她甚至比有兩個眼睛的人眼神還要銳利。
剛一到單位,財務科長劉穎看到張小榮是單身,就想到了局裡幹了幾年的王文天,兩個人同樣是單身。劉穎就分別告訴了兩個人,希望他們找時間見個面,先了解一下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