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江楓深諳這個道理。當他腦海裡浮出這句至理名言的時候,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絲冷笑。

這天晚上,許家英和魏景濤第三次見面。和上兩次不同,這次他們在市郊的一家隱蔽的高階私房菜餐廳會面。這家餐廳是魏景濤為了接待重要客人而開設的,一天早中晚各只接待一桌客人。

按理說,以許家英這個級別的身份,還不夠格在這種餐廳接待。但魏景韜卻在這裡接待許家英,這就蹊蹺了。

這天魏景韜只帶了自已最信任的助手,而許家英還是像之前一樣,只是一個赴宴,顯得非常低調。

他們碰面的時候,已經是飯點時間,所以就直接進了包間落座。

許家英坐下後,說道:“早聽說,魏總有一塊風水寶地,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呵呵,家英兄抬舉了。”魏景韜一臉謙遜地說,“跟白家的帝王酒店比起來,我這小破屋就太寒酸了。”

“哪裡,哪裡。”許家英繼續奉承道,“物以稀為貴啊,酒店遍地都是,像您這樣的風水寶地可就難得了。”

“只要家英兄不嫌冷清,歡迎以後隨時蒞臨。”魏景韜慷慨地說。

“魏總這麼慷慨,我就怕是無福消受啊。”許家英笑呵呵地說。

“您經常大駕光臨,弊舍才會蓬蓽生輝啊。”魏景韜客氣地說。

“多謝魏總抬愛。”許家英抱拳致謝道。

兩人你來我往客套寒暄了一番,一派主客其樂融融景象。

魏景韜話鋒一轉,突然說道:“家英兄,您以後不要叫我魏總了,顯得太見外,您要是認可我這個小弟,叫我景韜吧。”

“好,景韜兄。”許家英倒也不客氣,立刻改口稱呼道。

菜很快上來了,服務員也被支走了。整個包間裡,就剩下魏景韜、許家英和魏景韜的助手,畢竟今晚他們要談的事情非常隱秘,必須小心行事。

“來,先嚐嘗這裡的廚藝。”魏景韜給許家英夾了一筷這裡的招牌菜。

許家英客套了一番,便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

許家英雖然不是出生在什麼權貴豪門之家,但這些年摸爬滾打,從一個不起眼的工仔做到如今的公司總經理,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但今晚吃到的菜,絕對是他之前未曾品嚐過的,所以感到特別新鮮。

不過主客兩人吃著吃著,話題自然而然地從飯菜轉移到了正事上。

“家英兄,不知道白家那邊,這幾天推進到什麼階段了。”魏景韜看似隨口一問,也沒說什麼事情,其實雙方都心知肚明。

“具體的方案,雖然我沒看過,但我聽說了個七七八八。”許家英回答道。

“家英兄辦事,我是最放心了。”魏景韜點頭稱讚道,“願聽其詳。”

於是,許家英把他打聽到的訊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魏景韜,一旁的助手都一字不落地記錄著。

最後,許家英說道:“景韜,我覺得這次招標會,您要做到人無我有、人有我優,才能增加勝算啊。”

“說得對,我一定根據您提供的資訊,再進一步研究,最佳化方案。”魏景韜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次就依仗家英兄助我一臂之力了,這次事成了,一等功非你莫屬。”

說完,魏景韜示意助手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檔案和一打現金。

“許總,這是協議和您的車馬費,麻煩您過目。”助手把檔案遞給許家英。

許家英接過協議檔案,認真地看了起來。在協議中,魏景韜承諾,只要在未來金融城的招標會上勝出,就會直接給許家英500萬元的好處費,此外還會聘請他作為未來金融城專案的總經理。

魏景韜給出如此優厚的條件,許家英無法不心動。但他還是推辭道:“景韜兄太把我許某人當外人了。我之所以願意和景韜兄合作,是因為敬重景韜兄的為人和才幹。您開出這樣的條件,這不顯得我許某貪功嗎?再說,我許某寸功未立,怎麼敢”

“家英兄此言差矣。”魏景韜急忙解釋道,“我也是欣賞老兄的才華和為人,才會如此開誠佈公。我得到兄臺,就如虎添翼啊。以兄臺你的才幹,現在的位置實在太屈才了,白家真是目不識珠啊。等你到了我們魏家,我敢保證,您的財富和地位都跨上一個新的臺階。這份協議,我也只是給你的一個基本保障,未來我們還要攜手創造更大的天地。如果您覺得這份協議給的少了,我再回去修改,只要你滿意就好。”

“不不不。”許家英急忙否認,“我是真的受之有愧。”

“這都是你應該得到的。”魏景韜誠懇地說,“我只怕給的太少,而不是太多啊。所以,家英兄務必收下,我才安心啊。”

許家英看到魏景韜如此坦誠,便不再推辭,除了當場把100萬現金收下,也爽快地簽下了協議。隨後,兩人握手言歡,舉杯共飲,慶祝他們的愉快合作。

三個小時後,許家英帶著一身酒氣和滿臉燦爛的笑容,和魏景韜肩並肩走出了私房菜餐廳。兩人互相道別過後,魏景韜安排自已的助手,開車把許家英送了回去。

一路上,半醉半醒的許家英,心裡春風得意,感覺每一盞路燈都在為他照亮前程。

二十年了,許家英今晚終於做出了人生中最重大的決定。雖然這二十年,跟著白洛軒,他的人生小有成就,但這一切越來越讓他感到無法滿足,甚至越來越感到憤憤不平。跟了白洛軒二十年,他許家英勤勤懇懇、如履薄冰,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白洛軒是怎樣對他的呢?

三年前,當許家英以為可以從第一線回到白家總部擔任副總裁,白洛軒竟然把他下放到瑞雪公司擔任總經理,成為了白雪晴的手下。這三年,他始終被一個黃毛丫頭壓制著,說起來是公司的總經理,實則不過是個擺設的虛職罷了。

因此,許家英心裡對於白洛軒和白雪晴的不滿與日俱增。當魏景韜開始接近他,他短暫抗拒過後,便開始動搖了。隨著魏景韜的糖衣炮彈越來越猛烈,他內心的防線終於徹底崩潰了。

這年頭,“忠誠”值幾個錢?他許家英為白家忠誠了二十年,結果換來了什麼?更多的財富和更高的地位,才是他的目標!但白家都沒有給到他。如果忠誠換不到這兩樣東西,還苦守著忠誠幹什麼?想透了這個問題,許家英便義無反顧地踏出了最後一步,握住了魏景韜遞出的橄欖枝……

此刻,醉意正濃的許家英,坐在車裡看著龍城璀璨的夜色,心裡一點愧疚的負擔都沒有。他很享受像今晚一樣,被人捧高的感覺。白家不能你給他的,魏家答應給他,換了誰都會像他一樣做出選擇。

“許總,到了。”隨著魏景韜的助手的一聲提醒,許家英從醉意中醒了神來。

“董秘書,謝謝你啊!”許家英微笑著說道。走下車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已就像變了一個人。

而在同一時間,在白雪晴的辦公室裡,白雪晴和助手王寧寧正研究第三版的競標方案。這些天她們忙前忙後,改來改去,終於把方案敲定下來了。

“白總,您看這樣行了嗎?”王寧寧帶著幾分睏意問道。

“我看差不多了。”白雪晴說說道。

“那明天要不要叫許總一起來討論一下?”王寧寧問道。

“不用了。”白雪晴一口否決道,“這件事他還是不知道的好。上次他把訊息透露給大白總的事情,我還沒找他算賬呢。”

“可他畢竟是公司的總經理,這樣瞞著他會不會不太合適?”王寧寧顧慮重重地說。

“總經理又怎樣?難道沒有他,我就什麼都辦不成了?”白雪晴不屑地說道,“在招標會正式開始前,這件事只能你和我知道,一定不要漏出半點風聲。”

“好,我知道了。”王寧寧重重地點頭。

“好了,寧寧,今晚就先到這裡吧,你先回去。”白雪晴說道,“這個方案我再想兩天,有什麼新問題,我們再商量。”

“好的白總,我現在下去讓江哥到門口等您。”王寧寧說完便走出了辦公室。

王寧寧來到樓下,看到江楓已經在等候白雪晴,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便自已開車走了。

過了半個小時,白雪晴也來到了樓下。就像往常一樣,她沒多說什麼,就上了車。江楓啟動汽車,踩下油門,他們便上了路。

“江楓,有件事我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車剛開出瑞雪公司的大門,白雪晴便說道。

“白總,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江楓說道。

“你覺得,招標這件事有必要告訴許總嗎?”白雪晴問。

“白總,這件事情您看著辦就行,我可不敢幫你拿主意。”江楓委婉地推辭道。

“我是拿不定主意,才問你的。”白雪晴苦惱地說,“你別看我下面一堆人,但沒幾個能讓我放心的。”

“那對我您放心嗎?”江楓試探地問。

“不放心,我就不會問你了。”白雪晴坦誠地說,“這件事還是你提醒的我,所以現在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眼看著白雪晴把皮球又塞到了自已的手裡,江楓顯得有些左右為難。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後問道:“白總,你信任許總嗎?”

“上次開會商討金融專案招標會的事情,我懷疑就是他告訴大白總的。”白雪晴沒有正面回答江楓的問題,卻已經給出了答案。

“俗話說‘事以密成,語以洩敗’。”江楓說道,“那您就聽你內心的聲音吧。”

“我內心的聲音?”白雪晴皺起眉頭,“江楓,你說我內心的聲音是什麼?”

“白總,您內心的聲音我可聽不到。”江楓笑著說,“但我相信,您這麼聰明能幹,一定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白雪晴笑了笑說,但話鋒立刻一轉,“但我好像瞬間明白了。”

“白總,我想這世界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能難倒您。”江楓帶著幾分奉承的意味說道。

白雪晴沒有立刻作出回應,過了片刻,她才突然意味深長地說:“江楓,我突然覺得,我們的相遇不是無緣無故的。”

聽到這話,江楓心裡頓時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