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家就是陳序跟一對一老師緊鎖眉頭的時刻,他不懂,他也不懂。

幾場輔導下來,家教老師還是覺得這孩子是有點希望的,雖然有點基礎但不多,不過腦子轉挺快,只是之前沒跟上進度而已,補補也還能拉上來。

資料買了一大堆,課間也不怎麼亂跑了,偶爾還會舉手發言一下。

陳序都覺得自已脫胎換骨了,一晃九月過了好些天。

週五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班裡氣氛明顯鬆了下來。

只要再過明天一天,就能迎來高中生寶貴的半天假期。

週期已經在後門靠了幾分鐘了,聲音不含溫度:“少爺,你好沒有?”

“馬上馬上,我看完這面。”陳序聚精會神,而後把紅筆一丟,起身跳過去。

“我已經等了你三分鐘了,你知道這三分鐘對去食堂吃飯有什麼概念嗎?”週期語氣一頓,“真好好學習了啊?”

“回頭請你吃雪糕——真好好學了,到時候要是沒考到前五百被攆到其他班那多丟人。”

週期一把攬過他肩膀:“相信你。”

明明吃飯回來還看見林宣京出去接水,他上了個廁所回來卻不見人了。

“你同桌呢?”陳序問。

陳星星正在做模擬題,沒抬頭看他:“去打電話了,感覺她心情不太好。”

“什麼?”陳序聲音頓時提高,“怎麼了?”

陳星星停了筆,似乎在思考著什麼:“我也不知道,剛才她和她那個好朋友一起接水回來就感覺怪怪的。”

“許儀?”

“好像是。”

陳序突然想上樓去找人,但轉頭看了看時間正好六點十分了。

班長已經站在講臺上維持秩序了,大家陸陸續續站起來讀書。

陳序正想著要不要藉口說去廁所溜出去,身後便感覺有人經過,帶著輕輕的風,以及一種莫名讓他被吸引的氣息。

是林宣京回來了,她沒坐下,就站著默默收拾桌面,垂下的眼睫讓人看不清情緒。

陳星星似乎問了她什麼,林宣京搖了搖頭。

“咳,大家停一下啊——”監控攝像頭突然“吱吱嘎嘎”轉了幾下,老衛頭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那個林宣京,你家人現在有事趕不過來,你自已先坐車回家,請假條在我辦公桌上,你自已開一下,隨便找個老師給你簽字。”

林宣京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背上書包從後門出去,像一潭沉默的湖泊。

班裡有幾處議論了起來,很快又被班長呵斥住,頓時教室只有“唔哩哇啦”的讀書聲。

陳序沒忍住,跑過去給班長說了一聲,要出去上廁所。

猴急的一步竄三個臺階上了二樓,陳序邁出的腳猛然一頓,貼著牆沒敢動。

我去,真背啊。

老餘頭這會正現在窗戶邊晃悠,欣賞窗臺上擺了一列的綠籮。

這閒情雅緻也是沒誰了。

陳序心裡嘆了口氣,只能先回去等第一節晚自習下了課再來。

物理課,陳序聽的坐立難安。

好容易按耐到了下課,老師“下”字剛出聲他就跟離弦箭一樣飛了出去。

“噔噔噔”上了二樓,班裡人都熟。

陳序站在窗戶那兒往裡喊:“許儀!許儀!許儀許儀許儀!”

許儀喊到了,一教室的人也喊到了,幾個人給他打著招呼要他進來玩。

陳序擺擺手,應付著打了招呼,趕緊從後門迎人。

許儀腳還沒剛踏出門檻,便被人一把扯了過去。

“林宣京怎麼了?家裡出什麼事了嗎?怎麼看起來心情這麼差?”

許儀被他扯的一踉蹌,送了他個大白眼:“我真服了你了,你不會是對京京有意思吧?”

陳序一本正經:“不,快到我們組值日了,她是我搭檔,我怕我一個人幹活。”

“懶的你,”許儀無語道,而後神色有些發愁,“她奶奶前天去世了,家裡沒跟她說,怪我多嘴,我以為她知道了就問她什麼時候走,然後她就……很難受,去打了電話,就這樣了。”

“那你怎麼知道?”

“我倆從小就認識,我家跟她家是世交,你豬腦子忘了啊?”

“哦哦對不起,差點忘了——那她沒事吧?”

“你不會真對京京有意思吧?”許儀狐疑。

“……一點。”陳序承認了。

“我就知道,”許儀往欄杆上一趴,看向遠處,“放棄吧,你不是第一個。”

“這不是重點,她奶奶去世了,她還好嗎?“陳序也趴過去。

許儀若有所思:“不好,她轉來就是因為奶奶突然病重,叔叔阿姨為了方便照看就把奶奶接了過來,京京從小就是跟奶奶一起生活的,奶奶過來了她也就轉來了。現在奶奶離開她了,她肯定不好。”

陳序的心也沉入谷底。

預備鈴不應景的打響。

下課十分鐘,七分鐘時就會打預備鈴,到上課前的三分鐘是課前準備時間。

許儀收回胳膊,又提醒了一句:“雖然吧你和之前那些男生不太一樣,起碼不讓人討厭,長得也還行吧,家裡條件也不錯,但是我還是勸你趁早收回心思,京京……很難走進她心裡的。”

“而且,嘖嘖,可不缺和你同水平甚至更好的人啊,作為朋友還是提醒你做好心理準備。”

許儀拍拍他肩膀,進了教室。

如果說剛才知道林宣京現在狀態很不好讓他心直直墜了下去,那這番話就直接化為魔鬼無形的雙手要把他的心扯裂。

但,沒有什麼是永遠。

儘管他們都以永遠來衡量。

人生漫漫多歧路,過一關斬一關就是。

陳序沒想別的,那雙無形的手悄悄散去,他的心還是完好無損。

我現在只想讓她好,至於到和她並肩、走進她心裡那一天,是長期戰略。

許儀進了班,週期就裝作不經意的晃過來問:“陳序找你什麼事啊?”

“我問你,她對我老婆有意思,你是不是也知道?”許儀沒回答他,反問道。

哦,懂了,原來就這事啊。

“知道啊,他快被迷死了,哎,你可要看住林宣京了。”週期裝神弄鬼,心裡腹誹。

這熊小子,真是一點事都藏不住。

“不用我看,他自已就會知難而退,真服了你們倆了,滾滾滾,上課了。”許儀擺著手,把他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