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清溪縣一處小村落一戶院落。
院門口樹立著兩個石獅子,含著寶珠。門欄上畫著七彩祥雲,門框上懸掛著一道牌匾,刻著大大的“方”字。
兩名頭戴蓑帽的少年腰懸佩劍,四下張望。隨後他們跨過門檻,把門用木栓拴上。兩人穿過走廊,來到小湖邊。只見湖中央有一幕瀑布奔騰而下,濺起朵朵水花。
穿青衣的少年見此,對身旁穿紅衣的少年說:“聽這水聲,怕是小妹又在瀑布後面練習劍法了。”
紅衣少年呲得一聲笑出來。他朝前漫步幾步,笑而曰:“傑弟,小妹幼時發燒,幸得高人傳授武藝。四歲那年,她見金枝姑姑在院裡練劍,纏著她教她劍法。”
青衣少年漲紅了臉,羞愧自語:“天定,我等慚愧。我從去年和姑姑練習劍法。還沒學會一路劍法。”
那個叫“天定”的少年拍著他的肩頭,嘆息說:“誰說不是呢。百花去年和姑姑外出行俠仗義。弱小的年紀竟對上百人包圍不怯,生生殺了三人。如今看這樣子她又在閉關練武了。”說罷,他運起輕功,踏在水面上。
青衣少年“唉”了聲,跟隨其後。不多時,倆人來到瀑布下,方天定摁了旁邊的開關,“譁”的一聲,瀑布的水消失不見,出現一條寬約四尺的溶洞。
倆人彎著腰朝裡面走。約莫一炷香,他們看見前面隱約有一束光,長吁一氣,步伐穩健地繼續朝前走。
沒多久,他們來到出口。但見出口處有一塊鐘乳石堵在那裡。微弱的光芒透過石縫。方天定瞥了眼牆上,按下機關。“砰”的一聲,鐘乳石緩緩升起。
他們踏出洞口,一道清冷的“喝呀”聲音從遠方傳來。他們循聲而去,不多時便看見蓮花池內,一位少女手持一把青鋒寶劍輕踏在荷葉上,寶劍揮舞一片片荷葉凌空飛起。
半晌,紅衣少年輕喝一聲:“小妹,為兄回來了。”少女停下手中的寶劍,腳步輕移,來到紅衣少年面前。但見她的青絲用一根紅繩繫住。雪白色的肌膚宛如一面寶鏡,清眸含羞露出一條縫隙,長而黑的睫毛掩映著一雙剪水秋瞳 。 白皙的玉頸下是那柔弱圓滑的香肩 。
她便是那方家嫡女——方百花。方百花咯咯輕笑,眉眼一彎,說道:“不知諸位兄長來此有何要事?”
方天定上前一步,嬉笑地說:“百花,啥時候再準備和姑姑一起出去?”方百花瞪了方天定一眼,喝道:“兄長又開小妹玩笑。姑姑說讓我先練好基本功。等個一年半載,再帶我出去見見世面。”
她把話說到此處,心思迴轉,揹著寶劍說道:“不知兩位兄長可否完成父親和長老們交代的任務?”
青衣少年搶先一步,沒好氣地說:“百花,你不知道整個江湖都在尋找“社稷圖”。有名的門派都去了不少。我和你大哥只有倆人,要對抗整個江湖。實屬不易。”
“哼,還不是失敗了。真沒用。”方百花輕喝一聲,不滿地說道:“傑弟,要我說你該去練劍了。練好劍法最起碼能有以一擋百的能力。”
青衣少年看著眼前的堂妹,心裡有些無奈。自從堂妹練習劍法後,自已在劍術這一道上越發不是她的對手。此次的小失敗,也有自已兵器沉重的原因。被浣花派的高手劃傷了手臂。
他望著方百花,嘆息道:要是自已也有她的劍譜。單騎闖陣都沒問題。可惜了.......他正在懊惱之際,忽見方天定走過來,寬慰道:“傑弟,不用灰心。“社稷圖”並不好找。咱們還有機會。”
青衣少年眼前一亮,慎重地說道:“兄長,我聽你的。”說罷,他的雙手緊握方天定的胳膊。數息後,方百花從他們身前飄過,回眸一笑:
“你們倆夠了,快去做事!本姑娘要去練劍了。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體驗到當俠女的快樂了。話說\"社稷圖”有那麼重要嗎?”
倆人異口同聲地說道:“當然重要!”方百花撇撇嘴,揮了揮手。她收起寶劍,離開了蓮花池,朝後院走去。
方天定則帶著青衣少年趕往自家父親的住所........
二十天後,關中西北延安府
此地屬於鄜延路管轄,節度使為關西將門劉家。城高三十丈,寬約二十五丈。城頭設有十幾個烽火塔。一共有十個垛口。每個垛口前擺著一架八角床弩。每隔數十步,有數百名身穿甲冑的軍卒在巡邏。
城牆下掛著一扇長寬均為十幾丈的鐵吊橋。城門口有數名身穿鐵甲的偏將帶領軍士盤查過往的行人。
此時正值春夏之際,在沒有外敵入侵之時。從遠處望去,熙熙攘攘地瞧見党項部族的人拉著牛馬物資在城外排著隊伍。
這些人戴著蓑帽,剃著光頭。在他們身後,一位老者提著杆亮銀槍,昂首挺胸朝城門口而去。
等了會,老者從懷裡摸出路引遞給偏將。偏將睜著眼看見路引上的字,恭敬地讓出一條道來:“周先生,請。”
老者嘴角上揚,和守軍打了個招呼,邁進城門。有一員將士內心不忿,詢問道:“將軍,為何要對老者如此尊敬。”
偏將閃身給了他一個爆慄,喝道:“你們懂啥,這是曾經東京御拳館教師。”將士心中一驚,摸著腦袋,訕訕地說道:“將軍,我不是這個意思。”
偏將臉上露出崇拜的神色,望著老者離開的地方.......
半個時辰後,延安府東街
“賣燒餅了,賣燒餅了!又香又脆的燒餅!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一名身穿棕色麻衣的漢子擔著兩擔燒餅在街上吆喝著。
不過數息時間,有一些行人掏出銅板扔給漢子。漢子將銅板收入懷裡,按照次序給行人燒餅。
忽而,老者提槍來到漢子面前,微微一笑:“小夥子,給老漢來十五個燒餅。”那漢子一愣,隨即取出油紙,把燒餅包起來遞給老者。
老者朝漢子一拜,凝視著漢子。隨後老者將燒餅揣在懷裡,離開了東街。那漢子愣愣地注視著老者,久久不語。
老者沿著東街一路朝南街走。他腰間懸掛的錢袋“嘩嘩”作響,他絲毫沒在意。他心裡知道以自已的名氣,沒有哪個蠢賊敢來劫自已。
他提著長槍,右手摸著錢袋,從容地左顧右盼。不遠處的一條巷子裡,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著老者的錢袋子。
他穿著一件麻衣。麻衣上帶著黃色的油垢,散發著一股嗆人的氣味。這種氣味像是橘子腐爛的味道,也有些鹹魚的臭味。他麻衣的右半邊披著幾片菜葉子。
他手中拿著一個木碗。木碗的口子有四分之一的缺口。乞丐的頭髮遮蓋住他的臉頰,只露出乾裂的嘴唇和一雙眼睛。
他彎著腰,躲在牆邊。等到老者走遠了些,他才悄悄地跟上去。老者邊走邊打量著四周,看見街上許多身穿麻衣的漢子和穿著麻布編製成裙子的婦女。他停下來感嘆一聲,接著往前走。
那乞丐屏住呼吸,赤著腳丫。他那雙油乎乎且帶著灰塵的手從衣服內伸出,蓄勢待發。倆人一前一後走入南街。
延安府南街人流眾多,到處是擺攤子販賣物品的小商小販。沿街還開著幾間糧食鋪子,兩家藥鋪,還有鐵匠鋪和酒樓。
老者徑直走到一個小攤販面前,拿起攤子上的一個簪子,詢問道:“一支簪子多少錢?”買簪子的商販是個三十幾歲左右的男子。他臉上帶著一顆畸形的黑痣,和顏地說道:“客官,這是一支木釵,只需要兩兩銀子即可。
“好嘞。給我包兩支刻著鳳凰的木釵即可。”老者笑著,伸手摸像腰間。摸了會,老者感覺不對,他低頭一看,錢袋不見蹤影。
老者心裡一寒,舉目望去。那乞丐左手提著錢袋,掄開膀子,雙腳往前蹬,一路朝一旁的巷子裡趕去。
老者冷哼了一聲,放下簪子,和商販告了聲別。他腳步輕移,轉眼間跑出數里地。他提槍朝巷子口追去......
乞丐呼哧呼哧地跑進巷子,站在一棵老槐樹下喘著氣。他顛了顛手上的錢袋,心裡盤算著。過會,他拿出銀子放在嘴裡啃了啃。接著他把錢袋放入懷裡,拍拍灰塵正待要走。
一聲清冷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小子,拿了老夫的物品,不打一聲招呼便走。是不是不太有禮節?”
乞丐心中警鈴大作,轉身一望。他看見老者站在不遠處打量著自已,故作鎮定。他四處巡視著,瞧見不遠處的一堵牆上有個缺口。他二話不說,身子躍起,幾步跑到牆角。他攀著牆壁,腳面踏在牆上。
沒幾下,他踩著牆沿翻了過去,繼續向前竄。老者攏著臂膀,搖著頭。他瞥了眼,見有條小路,腳步輕點,朝裡面走去。
一炷香後,老者立在另一條巷子口。過不多時,乞丐邁開腿,捂著膝蓋而來。他抬頭看著眼前笑盈盈地老者,一股悲憤神情油然而生。
他踉蹌地退了兩步,喝道:“小子不就是打劫了您的一點銀子嗎?老伯至於要趕盡殺絕嗎?”
老者聽乞丐聲音,心裡知道了些:原來他還是個孩子啊。霎那間,他的目光柔和些,拄著槍,沉聲說道:“小子,你可知盜竊別人的財物是江洋大盜所為。難道你小小年紀,就這般自甘墮落了嗎?”
乞丐見老者叫破了自已的行藏,臉頰一鼓,想起了什麼。他心裡一橫,摸出一把生鏽的小刀,腳下一蹬,朝老者衝去。
老者面色一沉,大槍一橫,撥開乞丐的小刀。他的右手成爪,抓住乞丐的雙手。老者慨嘆一聲,右手指捏住乞丐雙手的經脈,左手一撥。
“叮”的一聲,小刀掉落在地上。乞丐承受不住老者散發出的氣勢。“啪”的一聲,他仰面摔倒在地上。
老者上前兩步,半蹲在地,撥開他的鬚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