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07年,薊州道觀

一身玄袍的白髮老者站在一棵梨花樹前,低聲吟唱:“花開花落十幾載,春夏秋冬又一年。貫看秋月春風,江河日下,山川破碎。我輩當以此為戒,奮發圖強,扶保明主,鼎定天下。”

說到此處,站在老者身後的一名青年不解地看著他。此人約摸二十多歲的年紀,穿著灰色道袍,腰懸一柄松木寶劍。他額骨碩大,天庭飽滿,鼻樑堅挺。

他在腦海中想了會,出言道:“師尊,徒兒不明,您為何由此感嘆?咱們道家分為幾派。聽說林師叔被召喚進了朝堂。師尊就和他們斷絕往來。”

“只是現今,徒兒從您的話語中聽出您有意扶保宋室,為何之前要拒絕朝廷的徵召?”白髮老者轉過身來,眼中爆出精光。此人正是道家玄派當今門主——羅真人。

他撫著鬍鬚,鄭重地說道:“徒兒,師尊本來的設想是引東北女真人入關。故而想要讓你下山聯絡豪傑,參與京城某王爺策劃的尋找“社稷圖”一事。”

青年人上前一步,駭然地說道:“還請師尊三思。自古以來蠻漢不兩立。我朝再也不能承受五胡亂華時期的慘劇發生。”

說罷,青年人摘下頭上的發冠,雙膝跪地懇請。羅真人慨嘆一聲,伸手將他扶起:“痴兒,為師瞭解你的性子。你學習道術,是想拯救這個世間,拯救天下蒼生。想法不錯,你也長大了,為師不能阻攔。”

話音剛落,青年人面帶笑容,朝羅真人鞠躬道:“多謝師傅體諒。”羅真人一擺手說:“別忙,你想下山的心意,我已經知曉。為師現在來和你說說,為師原本的想法。”

青年人聽了此話,不明所以。羅真人右手拂塵一掃。

繼而,他拉著青年人坐在一塊大理石上,目光飄向遠方。他回憶道:“我教門派師祖呂純陽,曾經因為教派的緣故和你林師叔那一派的先人有過爭執。隨後他們趁師祖疲憊之際突然偷襲。”

“師祖身受重傷,意外遇到為師。就把這一身功夫傳給為師。還傳下道家寶典以及我派秘術。為師含淚埋葬了師祖,二十年內在深山修煉道術。之後,經過多方探查,得知那一戰宋室也曾參與。那時,為師發誓,要顛覆宋室為師祖報仇。”

說到這裡,羅真人看著天空,長吁道:“只是為師沒料到。星象發生改變,趙室皇族中有一顆紫微星。此人天賦異稟,有了此人。縱使我派再怎麼謀劃,也是徒勞。”

青年人聽出自家師尊的意思,他凝神問道:“師尊,您是說有人在保護此子?”羅真人一字一語地說:“徒兒,紫微星受到陰陽家門主的保護。咱們要想不受到陰陽家法術的影響,只能順勢而為。”

“陰陽家?他們不是分裂了嗎?而且近日徒兒聽聞他們銷聲匿跡了。”青年人不相信這個訊息。

羅真人眸子中閃過光芒:“不管如何,咱們要做兩手準備。徒兒,為師現派你下山,前往落日谷,指點皇子回京。之後,你去山東蟄伏,取下生辰綱。這裡有幾個錦囊,每隔三年開啟一次。”

說完,他從衣袖中掏出幾個大小不一的錦囊來,交到青年人的手上。青年人神情一凜,出言道:“請師傅放心。徒兒公孫勝謹遵師傅法旨。”

公孫勝收起錦囊,快步離去。羅真人在他離開後,讚許地點頭。隨後他沉著臉,喝道:“來人吶,給老夫紙筆,老夫要修書幾封。清風,你乘船去金國,讓他們按兵不動。等候老夫的訊息。”

“諾。”當下從樹後走出兩名穿玄袍的青年人。他們戴著鬼面具,朝他抱拳領命而去。數息後,羅真人仰天嘆道:“師兄,或許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只是師弟不服,無論如何,師弟也要和你鬥一鬥。”

羅真人說罷,運勁消失在梨花樹下........

數月後,落日谷

趙楷撫摸著白羽的脊背,幫它擦拭傷口。沒多久,他拿出藥丸捏碎放入一個葫蘆裡,輕搖幾下。

“嗷嗚”一聲,白羽湊到趙楷身前,雙腿在地上抓出幾條痕跡,趙楷見他眼中流露出興奮地神情,把葫蘆湊到它嘴邊,笑罵道:“等急了吧,夥計!”白羽張開嘴吮吸著葫蘆,趙楷撫摸著它的毛髮。

忽而,他腦海中靈光一現,對啦,今天是敏兒姐姐囑咐我開啟紫色錦囊的日子。想到這裡,他放下手,摸出紫色的錦囊,拆開一看。

“啊!”趙楷仰天發出一聲怒吼,淚水模糊了雙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的雙手震顫著,喉頭滾動,想要說話卻沒說出來。

片刻,趙楷平復著自已的情緒,伸手抹去眼中的淚珠。他開啟宣紙,再次瀏覽著。之後他從錦囊中摸出一塊玉佩,暗自思忖:按照敏兒姐姐所說,我是當今聖上三子,只是幼年遭到宮廷異變,才會流落到此地。她告訴我憑藉玉佩就能和父皇相認。只是......

想到這裡,趙楷面色一苦,心想著怎麼能離開落日谷。他在腦海中回憶, 倏地起身跑到房內。白羽見趙楷不見了,它吼叫一聲也跟著進來。

趙楷從牆角拿出一柄寶劍,“嗖”的一聲,寶劍抽出後,一張小紙條落在地上。趙楷忙撿起一看,紙條上清晰寫著落日谷到開封府的路線。趙楷皺眉,思量著可行的辦法。

他思量了一炷香後,選擇先走出落日谷,再找去往開封的官道。趙楷心中計較已定,他開啟一旁的櫃門,取出裡面的包裹,背在背上。

他拿起桌上的水壺,自已倒了杯,又拿出水囊灌滿。他回頭一望,定睛瞧見白羽用期盼的眼神望著他。趙楷從懷裡摸出一個油紙包,揭開遞到它面前。

白羽聞著肉味,三五口便將紙包內的肉食吃完。趙楷跨上它的背脊,抖著繩索。白羽騰空而起。不多時它走出秋雪庵,趙楷望著漫山遍野的花草,心情好許多。

他伸出手來,接住幾片桃花,遂然便走。

落日谷前,公孫勝腰懸佩劍,睜著圓目在谷前祈盼。他左手扶著發冠,右手掐著指尖。少頃,一聲長嘯,趙楷騎在白羽的背上姍姍而至。

他朝他望去,但見他峨眉慈善,嘴角微勾,面目白淨。他來到他身旁,跨下白羽的背。公孫勝跟師尊羅真人多時,見過不少異士。

他臉上波瀾不驚,和藹地說道:“公子可是要去開封?我是薊州玄觀的道士,鄙人姓公孫。正好要去開封府,咱們可以一同前往。”

趙楷見他不露聲色,暗自喝彩,見他眉目慈善,不像是兇惡之徒。他回話說:“那就勞煩先生了。這一路上需要用錢的地方,還請您知會我一聲。”

公孫勝一愣,隨即心道:皇子不愧是紫微星降世。面對陌生人也能有禮有節。只是師命難違,貧道只能助公子到開封。

想到這裡,公孫勝嘴角一彎,客氣地說道:“公子言重了。既如此,咱們就上路吧。”趙楷沉思會,便道:“好,先生請帶路。”

說罷,他跨上白羽的背脊,撫著它的毛髮。白羽“嗷嗚”一聲,眸子中帶著柔和的光。公孫勝見了,暗自稱奇,揹著寶劍在前面帶路。

不多時,他們走到官道上。由於趙楷的約束,白羽沒驚到行人。走了大概兩個時辰,眼見天色漸晚,公孫勝出言提醒:“公子,前面不遠處便是一座城池。城內有客棧,咱們去那裡歇腳。明日再行走吧。”

趙楷擔心時間一久,父皇把自已丟失一事遺忘。想了半天,他凝視著天空,面向公孫勝道:“先生,不知此地離開封府有多遠?”

公孫勝心知他的想法,張嘴便來:“公子,此地離開封府還有兩天的路程。咱們後日便可入開封。”

趙楷聽他所言,心裡好受多了,附和道:“如此,咱們去客棧歇息吧。”說完,他把臉朝向白羽,白羽會意,撒開蹄子朝前奔去。公孫勝搖頭跟在其後。

趙楷倆人走不多時,看見一座城池。城池上豎著一面“趙”字旗,城門窯洞上刻著“興仁府。”三子。城牆上還有上千名身穿甲冑的軍士在城上巡邏。

他們來到門口,公孫勝拿出路引,遞給守軍。守軍是一名年歲不大的漢子,面額上有幾條傷痕。

他詫異地盯著趙楷身下的白羽瞧了眼,深吸氣息。那漢子仔細檢視了路引,手一揮。旁邊站著的數名軍卒讓開條道。倆人朝裡面走。往城東而去。

沒多久,他們尋了間客棧,向小二要了點飯菜,吃飽喝足各自回房去了。公孫勝回到房間後,拆開錦囊,拿起紙筆書寫著字跡。

半晌,他吹了聲口哨,一隻腿上繫著紅繩的白鴿飛來。公孫勝把紙條一卷,綁縛在上面。白鴿撲稜著翅膀,朝東南方向飛走了。

公孫勝等了段時間,才熄燈寬衣.......

兩個時辰後,在開封府東南角的一座山莊內。數名黑衣人手裡拿著鴿子朝正中央的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