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盛這句順口溜,是前世時,在一場酒會上學來的。

當初桌上有那麼一位,紋龍畫虎的社會大哥,聊起蹲大獄的過往。

表示要是不會這句順口溜,進去就得受欺負,甭管各位以後用得著用不著,總之有備無患,多學一門是一門,技多不壓身。

當時張盛覺得挺扯淡,認為這社會大哥腦袋有問題,哪有憋著讓人進去的。

如今身處皇城,人心難測,無法辨認忠奸的他,猛然想起此話,這才信口說出,以作試探。

太后龍凌嬌聽的當然傻眼。

心說俏小郎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誰是君誰是臣,你自個兒不清楚嗎?!

“皇上有什麼事,不妨直接問,本後不喜拐彎抹角。”

得!

白試探了!

張盛只好站起身,問道:“司徒風的孫女,是你幫朕定的?”

“本後執掌後宮,這事定然繞不開。不過,畢竟是為皇上您挑選,所以本後,也徵求了下您的意見。”

“你啥時候徵求朕意見的?!”張盛瞪眼。

“本後不便開口,所以與內閣商議,決定在登基之日,詢問皇上一個問題,以判斷皇上性格,藉此挑選最切合您性格的皇后。”說完,龍凌嬌反問:“這樣做,難道不妥當嗎?”

登基之日的問題?

張盛一怔。

想起了太師的下馬威!

我……朕焯!

合著那夢不是太師做的,而是您太后做的唄!

您老與內閣是不是都有啥大病,人話不會說,非得曲線救國?!

弄明白的張盛,徒惹一肚子悶氣。

早知道就不來了!

有心想立即離開,卻怕落下個膽怯之名。

想了想,張盛冷哼一聲,言道:“以後朕的事,朕自已做主!”

龍凌嬌翻個白眼:“你當本後樂意管你的閒事?要不是內閣上書,本後才懶得費腦筋!”

“那針對宮女下的懿旨,又是咋回事?!還有登基當晚,你找來的四個老媽子,又是出於何意?!”

張盛憤怒質問。

他不打算再藏著掖著了。

與其天天擔驚受怕,不如擺上檯面,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花招!

龍凌嬌依舊面色淡然:“本後擔心登基儀式繁瑣,皇上太過勞累,才專程精挑細選,找出四位推拿按摩的好手。甚至本後,也親自體驗了她們的手法,覺得很不錯,才送去長秋宮的。”

呃……

那是朕會錯意了?

但她們如狼似虎作勢要撲倒朕,又當作何解釋?!

張盛有心詢問,卻難以啟齒,只得作罷。

“好,四位老媽子的事兒,暫時揭過!可不許朕私會宮女,你又當作何解釋?!”

這俏小郎怎得這般不顧廉恥?!

那些破事你也好意思說出口!

龍凌嬌輕咬嘴唇,嫌棄看他眼,接著把臉一扭:“哼。”

張盛有被傷到。

這彷彿瞅見一坨大便的表情,就是對朕的態度嗎?!

“太后莫要忘了,為石家傳宗接代,是朕不可推卸的責任!”

這回龍凌嬌更氣人,面無表情的扯動下嘴角:“呵呵。”

朕受不了了!

朕要是再來找你,朕是狗!!

憤怒的張盛摔門而去。

等出了長信宮,他立即讓小李子傳命:“去,知會一下內閣,就說朕決定迎娶司徒語珂,該準備準備,該挑日子挑日子,總之一句話,越快越好!”

“是!”

小李子答應聲,自去傳話。

另有四名抬輦的小太監,跟在張盛左右。

望著周圍的高樓紅牆,張盛有一種被困的無助感。

走了兩步,只覺索然無趣,抬腳踢飛顆石子,便讓他們放下坐輦,乘了上去。

此時天色近晚。

太監、宮女們,已開始準備火油火燭,欲點燃宮中燈籠。

張盛閉眼假寐,被四人抬著向長秋宮靠近。

誰知在一個轉彎,竟是恰好與一老嬤相撞。

老嬤挎一個竹籃,被撞倒後,灑了一地湯水。

“大膽!”

抬輦太監勃然大怒:“瞎了你的狗眼,敢衝撞皇上!”

老嬤連滾帶爬跪倒在地,不住叩頭:“老奴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閉眼假寐的張盛,也被這一下晃到,後腦勺磕了下,疼的差點沒蹦起來。

他怒氣衝衝下了輦,想看看是什麼人這麼大膽,要是太后的人,不用多問,直接杖斃!

可一眼看去,手腳發顫的老嬤,衣衫破舊,撒了滿地的湯水,也是寡淡的很,上頭還漂浮著幾片蔬葉、菜根……

哎!

算了。

身為皇上,要是與一低賤老嬤過不去,也實在有失身份。

“你走吧!以後走路小心點!”

老嬤不住道謝:“謝皇上!謝皇上!”

隨後撿起竹籃,低頭迅速離開。

眼見宮門在望,張盛也不必再乘坐輦,揮手將四個太監打發走,便準備自行走過去。

咦?

在那撒了滿地的湯水菜根旁,赫然有一絹潔白帕子。

帕子以金絲鑲邊,看上去貴氣十足。

嘿,今天可真是邪門了!

先有個宮女,送來價值不菲的簪子。

再有個老嬤,遺留金絲白帕。

看來皇城裡,除了朕一個窮鬼外,她們全都挺有錢的!

張盛將白帕撿起,不用湊近,便嗅到一陣幽香。

那香氣宛若初夏薔薇,婉約細膩,令人陶醉。

展開一瞧,帕上竟有一行血字:滴水不成海,獨木難成林。

字跡娟秀,靈動清雅。

張盛的情緒莫名激動起來。

石成壁酷愛書法,受其記憶影響,他才會做此反應。

手帕的主人是誰?

難道與侍女南喬一樣,想泡朕?

可上面的內容,不像約炮,更像是要合作。

張盛有了幾分計較,便將手帕放入懷中,接著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緩步回宮。

等用完晚膳,傳完話的小李子,也就回來了。

張盛吩咐對方關上寢殿大門,接著掏出手帕,把老嬤的事兒說了一遍,詢問手帕主人的身份。

聽完張盛的講述,小李子額上滲出一層細汗。

“皇上,奴才大約曉得,這人是誰了。不過皇上,奴才覺得,還是少與她接觸比較好。”

原來,先皇在位期間,曾將一位貴妃打入冷宮。

距今,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此女出身商賈,入宮後不到兩年,便被冊封貴妃,後來也不知是如何惹惱了先皇,杖二十,打入冷宮。皇上遇到的老嬤,也是當初她入宮時,一同前來的奶孃。後宮中,唯她主僕二人,最不受待見,所以奴才覺得,喝稀湯吃菜根的,除她們外,再無旁人。”

“她叫什麼名字?”

“婁盼兒。”

張盛嘴裡唸了幾遍名字,又問道:“多大年紀?”

“婁貴妃一十六歲入宮,距今也得十個年頭了。”

那就是二十六歲!

張盛雙眼放光。

一名亟待拯救的喪偶少婦!

想想就帶勁!

“長相如何?”

“呃……”小李子都不想戳破張盛的心思,“奴才不知,奴才從沒有見過。”

“這多不好!”張盛出言批評:“身為朕的跟班,竟一問三不知,是何道理?”

“可是奴才……”

“算啦算啦,朕不治你的罪,朕還可以給你一次機會,去見一見這位先皇貴妃。以免下回有人問起,你再說不知道,那朕,可就沒有面子了!”

小李子抿著嘴,無語問:“那皇上,是不是也要一起去?”

“必須的啊!”

“不行!皇上,依舊例,九五之尊不可屈尊去冷宮。”

“你不說,朕不認,誰又能如何?”

耍無賴唄?

小李子不免頭疼。

他是真不願意去!

畢竟婁貴妃當年的事兒,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萬一再惹出波瀾,他一個太監如何擔待的了?!

“皇上,要不您就別去了,奴才遠遠看一眼,回來給您描述。”

“放肆!朕要做什麼,豈容你指手畫腳?!崩廢話,擺駕!”

小李子沒辦法,只能做最後的掙扎:“皇上,您要是非去不可,絕不能穿著龍袍過去。”

他意思是,畢竟那是先皇貴妃,私下會面,還是在冷宮,好說不好聽,得避嫌。

誰知張盛的耳朵卻聽岔了。

在他的認知中,偷偷摸摸幽會,才需要喬裝打扮。

當下覺得格外刺激,想也不想立即點頭,並吩咐道:“去,給朕找一身乾淨的太監服。”

爽!

扮作一個帶把的假太監,偷偷去拯救身陷囹圄的少婦!

這劇情,怎麼就那麼熟悉!

張盛摩拳擦掌,已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