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生一行人的腳程很快,

一個時辰不到,衡山派的山門便已遠遠地出現在了視野中。

這時,

楚生突然停下腳步,拉著三名錦衣衛鑽進了隱蔽的小樹林裡。

就在三人菊花一緊之際,

他卻從懷裡摸出一個拳頭大小的瓷瓶,順手扔了過去。

“明日便是金盆洗手大會,你們想辦法混進後廚,將這瓷瓶裡面的藥粉撒進他們洗菜煮飯的水裡。”

頓了頓,

他還是加了一句囑咐:

“一次別放太多,一缸水撒一錢就夠了,多了我怕他們受不了!”

三人聞言鄭重地將瓷瓶收起,抱拳應“是”。

“大人可還有其他吩咐?”

還有嗎?

當然還有!

“明日你等......”

窸窸窣窣一番囑咐,

待楚生回到衡山派駐地時,已是傍晚。

也不知道李公公和趙昆等人在忙些什麼,反正找了一圈也沒瞧見人。

楚生也懶得去管,

他回房隨便吃了點東西,便早早地進入了夢鄉。

翌日清晨,

金盆洗手大會如期而至。

這天楚生難得起了個大早,身著飛魚服、腰別繡春刀,護衛著使團隊伍朝宴客廳走去。

此時的宴客廳已經坐了不少江湖人士,

但來往賓客依舊絡繹不絕。

而作為此次大會發起者的劉正風,則是帶著幾名衡山弟子在門外迎接往來賓客。

一番客套寒暄下來,

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正午,賓客陸續落座。

大廳正中央,

一個盛滿清水的金色水盆格外惹眼。

在一眾複雜的目光中,

劉正風緩步走至水盆跟前,

隨後他雙手抱拳,鄭重其事道:

“多謝諸位江湖朋友,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參與劉某今日的金盆洗手大會。”

“各位厚誼濃情,劉某有生之年必銘記於心!”

說著,

他的視線掃過眾人,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眾人見狀亦是紛紛抱拳回禮。

場面看起來無比和諧,實則內裡卻是暗流湧動。

混江湖其實和混黑社會是一個道理。

世上的資源是有限的,

你想要混出個名堂,

那就必須要去搶、去爭、去殺!

今天我搶你新婚老婆,明天你殺我手足兄弟,後天我又搶你美豔后媽。

中間再夾雜一點出賣兄弟、勾引大嫂、背刺大哥之類的愛恨情仇。

矛盾日積月累,早就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

如今你錢撈夠了,就想拍拍屁股退出江湖,將自家企業洗白轉型去過安生日子。

你以為之前的恩怨能這般輕易一筆勾銷?

呵呵,

我看你怕是老鷹打飽嗝......

這時,

一名弟子快步從門外走了進來,

“師父,宮裡頭來人了!”

聞言,

劉正風立馬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激動道:

“快......隨我前去迎接!”

說罷,

他竟是直接拋下廳中眾人,快步迎了出去。

看到這一幕,

懵逼的眾人有些懵逼。

“宮裡頭來人?這劉正風不會是投靠朝廷了吧?”

此話一出,

在場的賓客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朝廷’與‘江湖’之間天然對立,

雙方的關係不說不死不休,但也至少是貌合神離。

背地裡誰也瞧不上誰。

而劉正風作為江湖勢力的代表性人物,

要是連他都投靠了朝廷,

那這無疑是狠狠的扇了所有江湖人一個大嘴巴子。

如此,

他們的臉色怎能好看?

一時間,

在場眾人個個義憤填膺,恨不得當場拂袖而去。

經期不穩的定逸師太,更是將桌子拍得“匡匡”作響:

“劉師兄堂堂一派掌門,竟與朝廷中人勾勾搭搭,這成何體統!”

眼看著事態愈發不受控制,

嶽不群趕忙出言打了個圓場,道:

“其中怕是有什麼誤會,我們還是先出去看看再說吧!”

聽到嶽不群這麼一說,

定逸師太眼中的冷意這才稍稍柔和了些許,

“也好,我們一起出去看看!”

“要是他真的墮落成了朝廷鷹犬,貧尼定要與他說道說道!”

其餘人點了點頭,一臉認可。

隨即眾人便在嶽不群等人的帶領下,走出了宴客廳。

只是氣頭上的眾人皆是沒有發現,

嶽不群如今的聲音比以往尖銳了許多,並且嘴邊的鬍子還都是假的。

當然,

這都是些題外話,暫且不表。

大門外,

一眾錦衣衛簇擁著李公公緩步走近,

“聖旨到,庶民劉正風聽旨!”

李公公尖銳的嗓音響起。

劉正風撣了撣衣袍上莫須有的灰塵,竟是當眾跪了下來。

“草民劉正風,接旨!”

見此一幕,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

為首的定逸師太等人更是頻頻皺眉,險些當場失控。

但不管他們如何不滿,流程依舊在繼續。

李公公展開聖旨,

當眾將幾天前才宣讀過的內容,重新讀了一遍。

最後,

劉正風五體投地口呼“萬歲”,領旨謝恩。

低眉順眼的模樣,

看得一眾江湖人額間青筋直冒。

良久,

一身道袍的泰山派掌門率先站了出來。

“劉師弟,你糊塗啊!”

天門道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義正辭嚴地道:

“你乃堂堂衡山派掌門,江湖正道的中流砥柱!”

“如今卻為了一個小小的祿位卑躬屈膝,難道你就不怕有損衡山威名,被江湖同道恥笑嗎?”

定逸師太亦是上前一步,附和道:

“是啊,劉師兄,還望三思呀!”

劉正風下意識瞥了一眼李公公的方向,

卻正好對上他公式化的微笑,

嚇得劉正風褲襠一涼,連忙表明自已的立場,道:

“劉某心意已決,諸位同道不必再勸!”

“今日邀請大家前來,就是想請大家做個見證,劉某自今天起退出江湖,不再過問江湖是非恩怨!”

說著,

他幾步來到水盆前,作勢就要將手放入其中。

但就在這時,

“且慢!”

一道渾厚的輕喝聲從遠處傳來。

劉正風身形一頓,朝著門口看去。

只見一中年男子帶著數位紅色勁裝的武者,氣勢洶洶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的手裡,託著一面繡著一個“令”字的旗幟。

“五嶽盟主令旗?”

劉正風瞬間皺起了眉頭。

那名執旗的中年男子歪了歪嘴角,一臉傲慢地道:

“劉師兄,左盟主有令,金盆洗手大會押後!”

聞言,

劉正風只覺怒火中燒,

丟內樓母,死撲該!

老子人都喊來了,你讓押後?

老子不要面子的啊?

“五嶽盟主令只管五嶽劍派之事,但金盆洗手純屬劉某個人私事,恕劉某不能接令!”

費彬臉上依舊掛著得意,道:

“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左盟主這也是為了你好,還望劉師兄莫要不知好歹!”

“那我要是執意如期舉行呢?”

劉正風毫不示弱。

我混社會的時候要聽你的,

我考公上岸了還要聽你的?

那我這公務員不是白考了?

誰知,

費彬卻是冷冷一笑,並未正面回答,而是朝門外喝道:

“把人給我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