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架山,徐仙兒熟的很。

徐仙兒藉著打獵的名義又進山了。

驢車駛到山腳,收進空間。

好幾個月沒有掃山,這山也是恢復得很快。

本不打算在路上浪費時間,但是經過猴群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抓了幾隻進空間,用商城換錢。

前陣子忙,都少用商城了,正好增加交易,慢慢攢次數升級。

而且,空間長大了以後,那一小箱子的金條彷彿不夠看了,儘管這段時間根本就沒動那些金子。

神架山不似神霧山,山上沒有城鎮,更沒有像樣的土道。

徐仙兒還是高估了自已,低估了深山,霹靂前行,走了十日還在山裡。

真是愁人!

但願徐春兒沒有因為她沒按時回家而驚慌。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又越過一峰,徐仙兒選擇下山,往目及所至的村落方向走去。

芒夏之中,山林裡感覺不到的暑氣,一下山就明顯得不得了。

徐仙兒駕著驢車,行至一處看著破舊卻還規整的茅草屋外。

暗黃色的竹籬笆門半開著,一隻老黃狗吐著舌頭趴在院中,守門也守得不經心。

徐仙兒行車這麼大的動靜也不見其抬頭望一望。

“有人嗎?有人……”

“誰呀?”屋裡有人,應得也快。

一名裹袖的麻衣糙漢拿著抹布走了出來。

場景很違和。

尤其是跟手持兩隻被擰了脖子帶血山雞的小娘子徐仙兒一相對。

……

“細妹子,有事?”

……

徐仙兒身著一身男裝,又在山裡裹了土,糙漢一下就看出她是個女娃兒,眼力真好!

“大……哥。”徐仙兒猶豫了一下稱呼,“可否打聽下,附近可有集市或驛站?”

“靠山村離驛站遠著了……明日廿六,北邊的白水鎮趕集,趕驢沿著這條路走,半日就過去了……”糙漢邊回答問題,邊招呼徐仙兒進院喝水,熱情得很。

白水鎮,徐仙兒背過輿圖,對這個地名有印象,算算路程剛走到興安縣的邊角。

有驢車還半日,那確實是夠遠的。

翻山十日也就行了驢車三日的路程,徐仙兒想想就心酸。

“細妹子,去鎮上賣獵物?這天可放不住?”糙漢把人引到堂屋口的矮桌坐下,剛好能避開日光。

“不光是賣獵物,還想找個客棧梳洗。”流汗加熱氣蒸發,停下來的徐仙兒,身上餿味兒一下就湧了出來,烘得人難受。

“細妹子,家離得遠?”

“啊,剛搬到興安的……”

徐仙兒要打聽周遭環境,糙漢似乎也有些心思,藉著喝水間歇真真假假、你來我往……

“時近日夕,細妹子若是不嫌棄,就在寒舍留宿一晚吧。”

“細妹子,放心哈,老白我不是壞人,只是見天色晚了,你一女子行夜路怕是不妥。我屋裡人帶著兩個崽去她舅爺家幫席去了,約麼著,也快到家了。”

老白的話剛說完,就聽見屋外有人在叫喚。

“阿大,門前怎會有驢車,是俺們家的嗎?”

老白起身出門迎接,“瞧,說著說著,人就回來了。”

“你個崽子,想啥好事。”老白拍了那小子的頭,跟著教訓,“家裡什麼條件,你不知道啊?別見著好東西,就打主意兒……”

……

老白在屋外悉悉索索一番,過了一會兒才見一位眉目清秀的女子進了院子。

“細妹子,就在我家歇一晚。今兒幫席帶了些蒸菜回來,乾淨的,一起,將就著吃哦……”

徐仙兒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見這嬸子轉身出去叫喚了老白給徐仙兒燒洗澡水。

……

老白夫婦去廚房忙活了,院子裡除了徐仙兒,就剩一大一小蘿蔔頭有些拘謹搓著半掛上的補丁。

“你們……吃糖嗎?”徐仙兒覺得氣氛有些尷尬,也不管眼前的大小子可能過了喜歡吃糖的年紀。

“吃!”小的那個飛快的跑到徐仙兒身邊,還沒拿到糖,就對徐仙兒鞠躬,“謝謝娘子!”

徐仙兒裝模作樣從袖口拿出前幾日在商城買的奶糖,快速扭開紙包,脫了兩個放到小小子手裡。

“我不是什麼娘子,你也別拜我。我叫徐仙兒,你叫我仙兒姐姐吧……”看來等會兒得喚老白白叔了。

“仙兒姐姐好,我叫白誠。那是我大哥,白忠。仙兒姐姐人美心善,可不可以讓誠兒和哥哥坐坐驢車。我們不會去很遠的地方,就在村裡轉一圈……”

……

圓圓的腦袋,甜甜的嘴,徐仙兒很難拒絕。

得到允許後,白誠高興得拉著哥哥去駕驢車。

七八歲的孩子心裡沒有“怕”字,直碌碌的上了車,駕著車就跑了。

徐仙兒剛反應起小孩子駕車危險,人車都在十多米外了。

聽到動靜衝出來的老白,罵了兩嘴,轉頭還寬慰徐仙兒,“我家小子機靈、皮實。”

……意思是摔不著……

徐仙兒將兩隻山雞貢獻給白家,當作借宿的酬勞。

這一晚,白家的餐桌上有白嬸子帶回來的蒸菜,還有紅燒雞……白家人吃的嘴滿肚滿。

飯後,兩個機靈的孩子自覺收拾碗碟,打掃桌面和院子。

今日,他們除了給家裡的雞餵食,還給辛苦的老驢割了一堆青草。

白嬸子把她和白大叔的臥房讓出給徐仙兒,重新清掃整理。

而白大叔自然的接過白嬸子遞過的竹蓆,拿到院子用滾水燙……

不需要過多的交待,白家人默契的把這個黃泥茅草屋打掃得儘可能的舒適。

徐仙兒難得在這麼一個陌生人家睡得如此安穩。

或許是白家的家庭友愛影響了她,這晚,徐仙兒夢見了更多的人。

寬敞的屋內,一大群人圍桌吃飯,桌上的飯食十多樣,樣樣精緻。

跟白家的氛圍不太一樣,畫面里人雖多,但沒人說笑。

吃飯的人都正襟端坐的,只偶爾有佈菜聲音從身後的傳來。

“四少夫人,公主擔心你胃口不好,讓廚房單獨給你做了紫蘇粥,點了蜂蜜梅子醬……”

……

離開白家後,徐春兒先去驛站請人給徐春兒送平安信,接著又回到山邊,沿著山腳往陽城走。

神架山的南北面,地貌變化很大。

南邊武州的土地也算平敞,但環山就水,山水與平地上的城池對應,融合相依。

而神架山之北向,山是山,原是原,山原之間界限分明,多了些恢宏壯闊的豪情,少了許多神秘和詩意的想象。

徐仙兒選擇用驢車行後半段路程,除了山路走多了,累乏又低效的原因,還有……

有人跟著她……

又三日後,晉陽都。

雜記裡曾描述它“宮宇巍峨、天上人間……娉婷萬種、十里歌聲……商賈迤邐、夜不罷市……”,一幅富貴美人,什麼都不缺的景象,可眼前,徐仙兒只見殘垣與雜草,如此了了。

不過十多年,一座百萬城池成為了時代的墳墓,只留下燒不毀的,散落的破損石基,勉強保留著這城池的模樣。

廢墟之中,晉王宮的位置還是比較顯眼的,作為皇宮,它的地基明顯高於周邊。

徐仙兒走在殘桓中,想尋一尋趙太后宮址。

朱掌櫃說她身上的九蓮如意珠是趙太后喜愛之物,總歸要找一找有沒有線索。

雜書上寫,趙太后為晉朝最後一任太后,而後她的兄長平穩奪位,繼續尊其為太后。

趙氏,初為晉朝開立之主司馬羽為太子司馬冀親選太子妃。

司馬冀即位後,晉太子妃趙氏為皇后。

夫妻三十載,趙氏並未生育男嗣,平生只生養一女--司馬靜姝,婿鎮國公齊律。

晉三代主司馬啟為司馬冀貴妃林氏之子。

林氏未足月產子,母亡子弱。

作為司馬冀唯一的兒子,司馬啟毫無爭議的繼承了皇位,時三歲。

然,司馬啟在位四十年,因長年服藥,子脈羸弱,無一子存活,後從宗室過繼一子司馬弘為嗣。

不過又兩年,司馬啟突然暴斃身亡,貴妃林氏殉。

繼子司馬弘傷心失智,墜崖自絕……

為保國安,趙太后將傳國玉璽交於晉朝大輔趙氏家主,晉改為趙。

再一年,盛朝侵入,滅趙氏王朝。

晉趙兩朝加來不過百年,皇室故事卻也沒少狗血。

徐仙兒相信宮廷裡的恩怨廝殺從來都不是一段文字能講清楚的。

故事裡有多少故事,有多少真假,沒在故事裡的人都不會知道。

而相反,無論多深刻的愛恨情仇,最後都只留下難解全貌的隻言片語……

這片宮廷廢墟,之前沒少被尋“寶”人打探,一些斷面,明顯在火跡之後。

皇宮中較大的宮殿徐仙兒都搜過了,意義著實不大。

日落夕至,徐仙兒回到驢車旁休息。

盛夏的野外,土壤與綠草中微薄的水汽儘可能的衝抵燥熱,帶來一股與草味相融的暑氣。徐仙兒的四周,蟬鳴蟲叫,天地湧動,又平靜如昨。

這晚,徐仙兒睡了、夢了,又醒了兩次。

幾十米外的爭鬥聲始終在幾十米外。

這聲響雖未靠近,但讓她惱怒,若不是要繼續入睡讓這夜的夢連續下去,她應該會出手殺了這些擾人清夢的夜鬼。

“九兒,盛軍勢盛,皇城太過危險。庭昭會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不,阿瑄,我不走……”

睡夢中彷彿有一雙手輕拂過徐仙兒。

“九兒,為了我們的小仙兒……”

“大嫂、三嫂都帶著孩子出城了,現在只剩晟兒和你了。”

“若不是你將生產,我早把你送出城了。”

“阿瑄……”

“九兒,你要相信我。”

“二哥二嫂不在了,我們跟蔣家要把晟兒照顧好。”

“庭昭是晟兒的親舅舅,當下我也只能麻煩他順道照顧你們母女了。”

“只是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千萬別去找白家,白家靠不住……岳母不知被他們藏到哪兒去了。不過你放心,我派了人一直在查,一定帶她去找你……”

天光乍亮前,氣溫會突然下降,不管是不是炎季,人總會被驟然的涼意刺激,隨後再產生新的熱流。

徐仙兒醒的時候,“她”已經坐著馬車離開了陽城。

夢的最後一幕是漸行漸遠的陽城,城門緊閉,靜默矗立。

小仙兒?她原名也叫仙兒?

夢裡的男與女,阿瑄與九兒,徐仙兒大膽猜測,應是她的生身父母。

他們出身鎮國公府,並非晉趙兩朝的皇室中人,卻選擇了與陽城共生死。

與皇室相關的應是阿瑄的嫡母--鄭太后獨女兩朝長公主恆安公主司馬靜姝。

徐仙兒心裡有些自嘲,拐了八百個彎兒,自已還與皇親貴胄有這麼這一場血緣之外的親戚關係。

在夢裡,徐仙兒見到了如意珠,那是一串寶石手釧,系在九兒左手上,大機率是長輩賜下的禮物,並不特別為徐仙兒所做。

可能九兒在拋下她的時候,這已經是為數不多能隱約顯示她身份的物件了……

再探這荒跡中,徐仙兒的目標從皇宮轉到鎮國公府。

徐仙兒原以為要找到鎮國公府很難。

畢竟皇宮還可以從護城河溝渠、石基高低辨別出來,而一座皇城裡,規制大的宅院可以有太多、太多……

但,系統任務的提示就是這般明顯。

徐仙兒轉悠不到半個時辰就找到一塊八角空地。

此空地也不完全是空地,八面被樓宇灰跡包圍,就中間一塊只有鬚鬚雜草但還算乾淨。地面的石粒子有些不完整,但正中心圓內那鳳鳥圖案還在,這是第一夢裡阿瑄練武的校場。

徐仙兒夢見過,練武場在“府”裡的右前院。

跟著往後走,穿過練武堂,再經過議事堂、荷花池就到了後宅。

鎮國公府的前院與後宅中間隔著一條私巷。

後宅的正門對著正廳,然後又是花園,來到主院。主院往左右連著其他的院落,左側的用連廊、假石、、相隔,分了好幾個獨立的小院,那是府裡少主夫妻們住的地方。右側則是一個大院子,分了幾個園子,住著未成年的孩子們……

只是一夢,有石基相輔,徐仙兒眼前好像真是琉瓦玉階,雕欄畫柱的高門府邸。

意識中,不斷出現每間院落的昔時模樣,甚至還有房間內的裝飾。座上紅漆金蟠螭,掛帳紅銷,座後壁則配套蟠螭彩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