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正值少年風光時

是夜，楊南在安置好鄧堯後便也熄滅了茅屋中的火。

楊光也是將床榻讓給姐姐後便站在了一邊。

摸了摸一旁那光滑的棍子，楊光也是悄悄走了出去。

隨著夜色愈發昏暗，鄧堯卻依舊沒有睡去。望著天上的明月，鄧堯也想起了傍晚發生的事情。

雖說不知道那群孩童說了些什麼，但他終究是看到了楊光頂著壓力反抗的模樣。

那頂著壓力反抗命運和結果的樣子，不是和如今的自已如出一轍？

‘呼！呼！’

茅屋外傳來陣陣風聲，鄧堯細聽之下也是聽出了是棍棒劃過夜空的聲音。

只見楊光手中長棍舞動，雖然僵硬卻也顯得有模有樣，只是稍不注意便會打到自已。

鄧堯也是扶著東西緩緩走出茅屋，即便是忍著劇痛也想看看到底是為何。

伴隨著棍棒的舞動，楊光又是一次次的被磕到腦袋。瞧得出來他即便很努力了，可依舊未曾很好的掌控。

“你的心太亂了。”鄧堯艱難的坐在一旁，看了許久後輕輕出聲。

可楊光又怎會搭理他的話，依舊是一頓舞動。

‘孃的！’在一次次磕碰之下，楊光也是忍不住爆了粗口。他一直想想自已變得強一些，以此不辜負母親臨終的囑託。可瘟疫時自已也曾留下病根，習武之路幾乎斷絕。

“想要掌控一種東西，首先要讓自已的心靜下來，否則便是自已的雙手，也不會讓你隨意擺佈。”鄧堯瞧著有些怒意的楊光，又是開口指導道。

“你閉嘴吧你！”楊光聽後也是快步走到鄧堯面前：“如果不是你，我姐姐又怎會天天食不果腹？如果不是你，我姐又怎會有藉口被那群崽子譏諷？！”

楊光的聲音越來越大，也吵醒了屋內熟睡的楊南。可這次楊南並未出門制止，只是悄悄的擦乾眼角劃過的淚水。

是啊，她自幼隨父母學醫，又何嘗不知道弟弟的淤青是哪裡來的？可自從父母離世，二人一直在流言和侮辱中度日。

弟弟那番話更讓她喜極而泣。

終究是弟弟長大了。

可漫天四萬八千星，竟無一顆照耀著他們二人。

屋外的鄧堯即使被抓住了衣領也是一臉淡然，這可讓楊光更加氣憤。

‘嘭’

楊光一拳直擊鄧堯面門，卻被鄧堯用唯一未曾受傷左手輕鬆接下。

見自已一拳被鄧堯擋下，楊光雙眸更是犀利。

可任憑楊光再怎麼用力，也沒法掙脫被鄧堯左手。

隨著鄧堯輕輕發力，楊光便被緩緩舉起。緊接著便被甩飛出去。

趴在地上的楊光握緊了雙拳狠狠砸了兩下地面。一行熱淚奪眶而下：‘一個重傷殘疾之人，我都敵不過……’

一時間無數衰敗感和不甘湧上心痛。他自幼沒有老師教導，打架的套路也只能在一次次捱揍中摸索。他一直想變得強大一些，好讓姐姐可以不受白眼的生活。

可努力五年，竟被一個殘疾人簡單間拋了出去。這湧上心頭的不甘，最終也只能發洩在這不能講話的草地上。

“冷靜點了？”鄧堯見楊光趴在地上一個勁的捶著地面，也是開口問道。

可楊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像是無數根荊棘洞穿了耳膜一般，是那麼刺耳。

當鄧堯第一次醒來那樣和口吻時，他就覺得鄧堯會威脅到自已和姐姐，所以一直對鄧堯抱有很深的敵意。而剛才鄧堯冒出的話卻更是刺激到了他。

只見他快速站了起來，握緊了雙拳再次襲來。

可鄧堯卻這次卻沒有留情，左手電光火石間便掐住了楊光的脖子。

“冷靜點了麼？”

聽著鄧堯的話，感受著其手上力度愈來愈大，楊光也是緩緩閉上了雙眼，淚水再也忍不住的劃過臉頰。

看到楊光落淚，鄧堯也有些後悔，自已本來是想出來教授一些東西的，可只是兩招便好像徹底打碎了一個少年的驕傲。

月光照在鄧堯臉上，也照的一陣迷茫。

‘嘭’

隨著鄧堯的手鬆開，楊光也是摔在了地上。而那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生為丈夫，安能落淚？”鄧堯看著倒在地上的楊光也是一陣唏噓。

可瞧著沒有起身想法的楊光，鄧堯臉上又露出一絲笑意：“聽你這意思是想好好保護你姐，讓他不受冷眼的生活是麼？”說著故意提高了一絲聲線：“可你現在這樣，別說讓你姐不受白眼了，就是我起身將她掠去，你也阻止不了，對否？”

這句話好像刺痛了楊光的神經，他緩緩站起身來，雙眼異常剛毅的盯著鄧堯，身體雖顫抖個不停但依舊握緊了拳頭。

“對嘛，這才是少年該有的模樣。”看到楊光這個樣子，鄧堯也沒有掩飾自已的讚歎，隨後又說到：“眼淚不會保護你的姐姐，更不會保護你自已。十三四歲，正值少年風光時，又怎可以淚敷面？”

楊業冷靜了會兒也止住了顫抖的身子，雙手輕輕緩和。他雖衝動卻也不傻，面前的鄧堯並非如今的他能力敵的，況且既然他說出了這些話，便是不會這樣做的。

“好些了麼？”鄧堯瞧著止住身形的楊光又開口問道。

“嗯……”楊光只是應了一聲，便走向一旁，撿起了那根木棍。

可當他再次舞動的時候，身後卻傳來鄧堯的聲音：“我可以教你。”

聽到這話，楊光也是停下了手中的木棍，轉過頭看向鄧堯：“你？……”

“對，我。”隨後鄧堯也是趕緊解釋道：“傷好一些後，我應該就會離開。離開前我會教你一些東西，算是報答你們姐弟的救命之恩。”

“這樣，你也可以在這汙穢的世道，好好保護你姐不是麼？”

這些話像是萬千鋼針般一同插進了楊光內心。隨後也是趕緊點頭示意。

楊光也不傻，面前的男人能拖著殘破的身軀隨意將自已扔出去，便定是不尋常之人。

在得到楊光的答覆後，鄧堯也是抿了抿嘴笑了笑：“方才的話，我向你表達歉意。”畢竟這對姐弟的單純、善良和率直，是自已這麼多年來都未曾見過的。

“無礙，不知如何個教法？”楊光也是收起了敵意，如今鄧堯教自已東西，便成了自已的老師。自已雖然渾，但扔之何為禮。

聽聞鄧堯也是滿意地點了點頭：“首先就是好好休息，這一點是最重要的。”說罷便向著茅屋走去。

“啊？”楊光也是一陣錯愕，手中的木棍也隨著他在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