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趨光性

病房裡很黑。

一點也不能視物的那種。

姜昭根本看不見祁湛在哪裡。

他聽見了病房裡類似於有人下床的聲音，於是輕聲從陽臺走進病房，雙手在前面摸索著。

“姜昭。”祁湛的聲音在黑暗中顯的有些暗啞，仔細聽好像還有一絲髮抖的顫音。

“我在。”

下一秒，燈被開啟。

如同白晝。

祁湛額頭前的紅色碎髮全部耷拉到了耳後，面色蒼白，嘴唇更是一點血色沒有。

他看見了脆弱的，易碎的祁湛。

因為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姜昭下意識閉了閉眼睛，還沒睜眼，祁湛就跑到了他的身前。

少年人的身軀總是溫暖又有力量。

祁湛不自覺靠近，雙手摟著姜昭的脖子，側頭把下巴擱置在他的左肩上。

這是一個很親密的姿勢，兩人距離貼的很近，上半身幾乎是緊密相連。

卻又沒有半點曖昧氣息。

這是最單純不過的擁抱。

處處透露著像是船找到了歸港般的安心。

祁湛的背因為抱人的姿勢而微微彎曲，姜昭順著他身體的曲線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沒事了，祁湛。”

祁湛這輩子哭的次數很少。

和別人打架被打斷肋骨沒哭，下藥那事被冤枉被謾罵沒哭，沒有朋友真心對他甚至還給他捅刀子沒哭。

就連這幾天，被關禁閉，被媽媽送來精神病院也沒哭。

手腕受傷了沒哭，嘔的胃陣陣發痛也沒哭。

在他印象中，他就哭過兩次。

第一次，是養的小狗去世的時候。

第二次，是那次賽車比賽，他親眼看見一個小女孩被車撞死，他卻因為在另一條車道上而沒能及時上前救她。

但他也只是一個人，默默的流著眼淚。

今天，他的眼淚卻像止不住似的，在另一個人面前，成串往下掉。

潰不成軍。

僅僅是因為姜昭的一句話。

有驕傲的人不會放聲大哭，就算被打碎了牙齒也只會默默往肚子裡咽。

祁湛的哭泣很小聲。

直到姜昭的左肩上布料被少年滾燙的眼淚浸溼，他才知道。

“有我在。”姜昭一隻手放在祁湛凹陷的腰窩處，另一隻手則摸了摸他的頭髮，“我會保護你的。”

——有我在。

——我會保護你的。

聽到了這兩句話，祁湛的腦子閃過了很多片段，卻是模模糊糊什麼也拼湊不起來。

像是塵封已久的東西，你想要開啟時，卻有一片灰塵隨風而起，讓你望而止步。

“姜昭。”祁湛不肯讓姜昭看見自已這副流淚的模樣，他將臉埋在姜昭的左肩，悶悶在姜昭肩膀上說著話，說出的話彷彿都帶有了一片氣音，“我疼。”

真的好疼。

疼的要死掉了。

但是不能死。

他不能就這麼認輸。

他要告訴那些人，喜歡誰，是沒有錯的。

錯的只是這些迂腐封建的思想。

可以喜歡小貓，也可以喜歡小狗。

可以喜歡女生，也可以喜歡男生。

這些都不是病。

人有自主意識，就註定，這些固有的刻板的思想會被打破，從來不會有絕對的侷限。

他要告訴姜昭——我喜歡你。

“你在撒嬌嗎？”姜昭一邊仔細觀察了一下病房的佈局，一邊回道。

“才沒有。”少年的聲音還帶有一絲哽咽，卻是怎麼也不承認。

祁湛努力的把眼淚憋了回去。

他，才不會哭。

“病房裡有監控。”姜昭說，“你知道嗎？”

“知道。”祁湛站直身，哭過的淚痕在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他此刻卻在裝沒事人。

姜昭並沒有揭穿他的故作逞強，而是反問，“那你還開燈？”

“想看到你。”

“所以就開了。”

趨光性。

因為，你是光。

就要站在光亮裡。

我會朝你奔來，哪怕烈火將我焚燒殆盡。

“這樣也行。”

姜昭說完這句話就走到了門口用力踹了兩下門，房門發出沉重的聲響。

樓下搜尋的人聽見了，有一個護士扭頭問一個此時穿著常服的中年男子，“院長，要上去嗎？”

“上去。”那位中年男子點點頭。

“可……”護士像是有些害怕，“三樓，是副院長管理的……”

“我是院長，他只是副院長。”中年男子沉聲道，“我想去三樓，便可以去。”

一群浩浩蕩蕩的人邁步前往三樓。

宋萬庭站在三樓走廊，昏暗走廊的燈光已經被開啟，在昏暗燈光的照射下，他的笑容顯的有些僵硬，“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人不見了。”那位中年男子冷哼了一聲，“上來找找。”

“可是我沒有看見有人……”宋萬庭的話還沒說完，302的病房裡就傳來了幾聲叫喊聲。

“混蛋開門！”

“快點把鎖開啟！”

謊言不攻自破，他的表情掛上了一絲難堪。

“開門。”院長冷漠命令。

是姜明澤打電話給他讓他放的人，若是那人在他醫院出現什麼意外了他也不好解釋。

宋萬庭咬了咬嘴巴一側的軟肉，心不甘情不願的找出鑰匙開了門。

媽的！

剛剛在監控裡看到了有人闖進了祁湛的病房，他悔的腸子都青了。

就應該把祁湛關在醫院的地下室！

他原本是想將那女人和祁湛放一起，可他怎麼也沒料到，祁湛的力氣那麼大，不怕死的心那麼強，竟然掙脫了束縛。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會有人來救祁湛。

明明宋汐音告訴過他，除了祁湛他媽，沒人知道這事。

他媽又是個蠢貨，肯定一週後才會來接他。

這個人，是誰？

豪門還有真心？祁家少爺還能有這麼好的兄弟？

怎麼溜進來的暫且不提，居然能為了一個人去翻陽臺？

那陽臺下的刺是他佈置的，長的足足有十幾厘米，又如同水果刀一樣鋒利。

還真有人能豁出性命去救另一個人啊，倒是讓他小看了。

門開了，他見到了那人的具體模樣。

監控里人臉並不清晰，現在，他倒是想起來了。

宋汐音發給他的照片上那人。

姜昭。

這愛情還真是……感天動地啊。

真該死啊。

一同進來的人見到姜昭則沒有宋萬庭表現的那麼怪異，但下一秒，他們的表情通通都轉化成震驚。

因為他們看見了只在傳聞中出現過的，他們這個階級這輩子都不會遇見的人——祁家少爺祁湛！

院長也看見了，他嚴厲冷漠的表情在剎那間被摔的四分五裂。

他問，“宋萬庭，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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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哈哈哈哈開心，從一開始的只有四五個寶貝看我的書，到現在已經有幾十個啦！蟹蟹大家的喜歡୧꒰•̀ᴗ•́꒱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