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局,你輸了。
——浮黎
入了夜,李昭昭換上了一身黑衣,朝著東四北大街的方向奔去。
她穿行在衚衕小道,腳步飛快,卻並不覺得累,雖不能飛簷走壁,但說身輕如燕絲毫不為過。
“阿寧,原來你會武。”李昭昭驚喜於她的發現,那些在話本子裡才聽說的武功,不曾想有一日,她竟也也如那武俠之人一般無二。
她雖不知平陽是如何做到的,能夠掌控著她的身體,但這種切身體會一時之間讓她興奮不已。
平陽未答,她只是靜靜地聽著。
上一秒李昭昭還沉浸在自己像武俠小說中的俠女一般,飛簷走壁,下一秒臉上的笑意陡然間凝固,慢慢歸於平靜。
她想,若是當初她也有這般身手,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之後的那些事情了。
可她忘記了,如今並非是冷兵器時代,單靠一身武藝,又怎麼比得過劉嶽峰手中的槍炮。
“阿寧,你能否感知到劉嶽峰現在在哪裡?”李昭昭伏著身子,趴在高牆上,只露出一個腦袋。
劉家畢竟是將軍府,早前她也打聽到了,劉聿民自遷居這裡,便擠出錢來裝備自己的宅院,府內更是有幾臺重機槍,寧朗曾說,劉府是個攻守兼顧的堡壘,若有人起了心思,想要闖進去,只怕是十死無生。
李昭昭藉著月光看向宅院,倒是花鳥豐富,頗能看得出主人家的閒情逸致。
平陽提醒李昭昭要小心,她察覺整個院子都有巡邏計程車兵,交替巡視,一時之間難有突破口。
“右側的巡邏隊有缺口,去那裡。”
黑影閃過,按照平陽說的方向,李昭昭很快找到了劉嶽峰所在,她悄悄走近,手裡握緊了匕首,喘息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的清晰,她似是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快速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穩了穩心神,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果然白日裡的市井傳聞是假的,劉嶽峰現在活得好好的,也幸好,他的命,是她的。
李昭昭想,她幾乎把這兩年在學校裡學習的一切技能都用在了這一刻,也幸而當初跟著周應安學習了一些躲藏和制敵的方法,原本他擔心自己會在這上京城中無法立身,但寧朗將她保護的很好。
“小心些。”平陽的聲音響起,但比之方才有些微弱,李昭昭因著緊張而繃緊了全身,因而沒有發現她聲音的不對勁。
她點了點頭,便繞到了側面的窗戶,裡面燈光大亮,交談聲也闖入了她的耳畔。
“你們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就不能反悔,我家那個老頭子死板固執,看不清現在的局勢。”
劉嶽峰嗤笑的聲音傳來,李昭昭有些疑惑,這個時候,他在和誰說話?對面的人答應了他什麼?
李昭昭小心地靠近窗戶,想要聽得真切一些,卻不想,一道略顯僵硬的語態響起。
這個聲音……是外國人?
李昭昭聽著那蹩腳的話,明顯對於他們的語言不太熟悉,聲音僵直。
日本人!
心中大驚,怎麼會有日本人在劉嶽峰的房中,他們又在商量著什麼,似乎連劉聿民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和日本人有所牽扯。從劉嶽峰與對方的談話中聽來,似乎他也在刻意的隱瞞著劉聿民什麼。
“你們國家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們歡迎劉公子這樣的朋友。請放心,既然我們是夥伴,就一定不會讓劉公子失望。”
門被從裡面開啟了,李昭昭閃身躲到了黑暗的角落裡,小心翼翼的探出來,正看到劉嶽峰與那幾個日本人握手。
在這個時機,劉嶽峰與日本人見面,只怕不是巧合。
方才他們的對話她聽到的已經是快要結束了,心中疑惑,想要將這個訊息傳遞給寧朗,但今夜好不容易混了進來,若是這個時候離開,怕是下一次不會有這麼好運了。
劉嶽峰心情大好的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只是夜裡風涼,不過片刻他就轉身拄著柺杖進裡屋去了。
也正是今日會見了日本人,所以他讓手底下的人清退了府上的巡邏隊,以免走路風聲,被劉聿民發現。恰恰給了李昭昭機會,整個院子裡,只有劉嶽峰和李昭昭兩個人。
她小心翼翼的分辨著房內的動靜,燈火通明時,還要靜待時機,她有的是時間。
月上柳梢,更深露重,幸而有平陽護著,周身暖意,李昭昭才不至於被凍著。
光線在下一瞬昏暗,李昭昭知道時機等來了。
平陽這會兒已經完全沒有了任何的動靜,可李昭昭卻知道她就在她的身邊,因為整個身子的暖意,以及靈活的動作,並非是她能夠做出來的,那些閃躲、探查,一連串的動作,直至悄然落地,彷彿是刻在了骨子裡。
當下她沒有去想平陽的身份,因為她要替父母報仇!
昏暗中,李昭昭的聽力愈發敏銳,倚靠著辨別呼吸聲,她來到了劉嶽峰的床榻邊。
匕首閃著寒光,眼眸中迸發的恨意比之更甚……
“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茶樓中,浮黎立身而站,看著遠處月光下,天地之間相連的絲線,以及那些像是紅色的煙霧籠罩的地方,一聲久遠的嘆息,讓她眸中閃過一絲悲憐,僅僅只有剎那。
“這一局,你輸了。”
不遠處榻上的大咪眯著眼睛,尾巴無力地搖擺著,明明應該氣惱,可終究是沒再說什麼。
“走吧。”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又是一樁賠本的買賣。
心想著,也不知那個人依著她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夠醒過來。要是醒過來,知道她這麼些年來總是做賠本的買賣,會不會埋怨責怪。
罷了罷了,只怕到時候背鍋的又是他了。
大咪跳下床榻,貓著四條腿,走到了浮黎的腳邊,高傲的抬起頭來,那小模樣,讓她不禁想起了以前。
劉家燈火通明,李昭昭滿手鮮血的站在院落之中,她的手上緊緊握著一把匕首,說是匕首,只是那長度也可比之短劍。
她挺著背脊站在那裡,寒風吹打在她的身上,一片冰冷,四周皆是舉槍圍攻她計程車兵,而劉聿民站在廊下,眼底盛滿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