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下午,劉將軍槍指自己的兒子一事便在上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因著劉嶽峰被禁足,百姓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將軍府附近的人卻是聽得一清二楚,那三聲槍響,卻是實實在在。

訊息傳到李昭昭那兒的時候,她正在籤地契書。

菊紅說得有模有樣,像是她就在旁邊親眼看到的一樣。

“都是從哪裡聽來的,說得繪聲繪色的。”李昭昭權當個笑話聽,若非不是劉聿民縱子,她李家又怎麼滿門被屠。

菊紅看著小姐一臉雲淡風輕,就知道她是不信的。

“街市那兒都傳遍了,我方才上街買菜,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呢。”菊紅小聲地嘀咕著,卻是說給李昭昭聽的。

“好了,除非這會兒劉嶽峰的屍體從將軍府抬出來,否則,不過是大家夥兒聽說罷了。”

她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囑咐了菊紅幾句,便一個人出了門,誰也沒有帶。

來到衚衕的轉角處,李昭昭停下了腳步,像是在等什麼人出現,她的目光並未落在任何一處,只是低低的看著腳面,“寧少將軍囑託你們要護在我身邊的?”

暗處,四目相對,猶豫了片刻後,在看到李昭昭似乎打定主意今日定要見到他們,於是交換了目光。

李昭昭聽到了身後的動靜,慢慢轉過身來,面上是輕柔的盈盈笑意,“兩位軍長,你們好。”

她一直都知道,寧朗派人暗中護著自己,不知解決了多少麻煩。今日一見,竟是兩位十分年輕的武官。

“李小姐。”兩位武官挺直背脊敬了個軍禮。

“李小姐知道我們?”其中一位武官年紀看起來小一些,神情不似旁邊的那位嚴肅,有些驚訝,甚至有些驚喜。

李昭昭看著眼前的武官,一臉天真,倒是有些好奇,寧朗竟會派這麼一個……可愛的武官過來,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只是李昭昭不知,這年紀小的武官,卻是營中的一把好手,沒幾個人能夠打得過他,身手一等一的好。

“這段時間辛苦兩位軍長了,讓昭昭得以清閒。”

他們護她,即便是如此冷的冬日,他們依舊堅持崗位,其實他們本可以不用過來保護她一個尋常普通人的,但依舊如此盡心盡責,倒是讓她有些心中不安。

“果然和寧少將說得一般無二,你這李家小姐,當真是聰明。”依舊是那個年紀輕輕的五官,他圍著李昭昭轉了一圈,細細的打量著面前這個柔弱的女孩子,原本想著有什麼過人之處,才能夠讓他護著,倒真的聰明的很啊。

聞言,李昭昭以手半遮,眉眼間都是笑意,果真是個可愛的武官。

“外面的天天寒地凍的,你們整日保護我,昭昭當以重謝,只是煩請兩位軍長,可否回去和寧朗說,他的護佑昭昭銘記於心,還請莫要再添麻煩了。”

李昭昭微微欠身,朝著兩位武官鞠了一躬,一年的時間,她一直都知道他們的存在,只是寧朗不說,她便也就隨他去了。

如今她不再需要,況且男兒參軍,本就是為了報效國家,好不容易考上軍校,進了陸軍部,便是來保護她一個普通人,著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兩名武官顯然沒有想到李昭昭今日見他們,實則是為了趕他們回去。

若是一開始,他們一定很開心,甚至會十分不屑的扔下這個挑子就飛奔到陸軍部去訓練去,可自從寧少將將眼前這個女孩所作所為告訴他們時,他們才心甘情願的做了暗中的護衛。

一個女孩子,滿門被滅,卻依舊擔起了擔子,更是為前線捐錢捐糧,幾乎傾盡所有為南北戰事前線送去物資,其中大義,他們自嘆不如。

“李小姐,寧少將說了,除非是他的召回,不然我們不能回去,也回不去。”

儘管他們一開始對保護一個普通女孩子嗤之以鼻,甚至因此與寧朗打了一架,若非是他們倆輸了,輸得心不服口服,他們才不會來呢,可現在,他們不想回去再挨頓揍,再回來。

李昭昭知曉他們的擔心,只是後面做的事情,著實不能讓他們知道,他們保護她,卻也等同於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走上前來,從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遞到了那個稍稍年長的五官面前,輕聲道:“你們放心好了,信中已經說明了緣由,你們只管將信送到寧朗那裡,男兒志在為國效力,你們都是自軍校畢業,入了陸軍部的人才,不該在我這裡浪費軍資。”

她一字一句,說得明明白白,言語之中是不容質疑的堅定。

兩名武官不知該說什麼,但李昭昭的一句話卻讓他們十分觸動。

是啊,即便是知曉眼前這個女孩子以自己的方式援助南方戰事,可他們何嘗不想建功立業,有所建樹。

年紀稍小的那個武官當即便一把抽掉了另一人手中的信,拿在手中晃了晃,說道:“放心好了,這信我們這會兒就去送,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上軍校,就是為了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

他直言直語慣了,便是情緒也都寫在臉上,心裡很難藏住事兒,他沒有另一名武官那般顧大局,會思考,但他想回軍營了。

“謝謝二位。”李昭昭再次朝著兩名武官鞠了一躬,未再言語,轉身就離開了。

剩下兩名武官,其中年紀稍長的那個剛要追過去,卻被攔了下去,“我說,別追了,人家都說了不用我們保護,我們還是快去送信吧,再說了,難道你不想回陸軍部了?”

因著腳下的遲疑,前面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轉角了,他轉過頭來看著同伴,以及他揚了揚手中的信,沉思了片刻,二人便朝著陸軍部的方向走去。

“阿寧。”李昭昭輕聲的喚著,一臉的哀求。

“好阿寧,你就幫我這一次,好不好?只這一次。”李昭昭豎著一根手指,央求著平陽。

平陽猶豫著,可想到那日風寒中,孤獨的身影,挺直的跪在李家夫婦的墳前痛哭著,她曾見慣了戰場廝殺的腥風血雨,本不想讓她牽扯進去,可她似乎也不知該如何拒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