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孃他們到底犯了什麼錯?我李家到底犯了什麼錯!三十一條人命啊,整整三十一條人命啊,不過是一介商賈,為什麼要殺他們,為什麼?
——李昭昭
“少爺,李家出事了。”
寧朗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時間,便聯絡了京都總署,因著寧家外交部的關係,這一通電話,能夠給他今夜出城行個方便。
趙正挪動了腳步,看著滿院屍首,鮮血還未乾涸,他走到角落,撿起彈殼,認出了這是20響的彈殼,到底預料之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走到李昭昭的面前,單膝跪了下來,一旁的人仿若無知無覺,她緊緊地擁著自己的爹孃,似乎連最後的一絲生氣也被帶走了。
雪漸漸地大了,落了滿身,周秀上前想要拉起李昭昭,可是話卻似哽在喉間,“昭昭,先將伯父伯母安葬吧。”
她看著爹孃身上被子彈穿孔的地方,這一地的烏血,眼淚不住地往下掉,“爹孃他們到底犯了什麼錯?我李家到底犯了什麼錯!三十一條人命啊,整整三十一條人命啊,不過是一介商賈,為什麼要殺他們,為什麼?”
周秀跪在地上,緊緊地圈住李昭昭的肩膀,聽著她如同困獸一般嗚咽著。
寧朗趕到的時候,正看見趙正和周秀陪著李昭昭,屋內是整整三十一條人命,白布素稿,冤魂不散。
“昭昭……”寧朗走到她的身旁,她像是被抽光了一切的魂魄,空洞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地上的李家屍首。
周秀朝著他輕搖頭。
白綾懸掛,李家一夜之間三十一口,只餘幼女躲過一劫的事情傳遍上京城。
一記響亮的耳光,幾乎打得劉嶽峰腦袋蒙了,他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爹,沒想到會毫不留情,“爹!”
劉聿民抓起一旁的椅子,就向他身上招呼去,卻被一旁的人攔住了,“爹,我不過就是教訓了幾個不聽話的,你至於發這麼大的火嘛。”
聽著自己兒子還不悔改的質問,劉聿民只覺得怒火中燒,狠狠地將椅子摔到了地上,伸手指著劉嶽峰,幾乎氣到發抖,“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禍!李家上下,你居然,你居然……”
“爹,那就是個冥頑不靈的老傢伙,我好言好語和他說,他居然仗著一個小小的商戶,目中無人,不就是一塊玉嘛,我劉家看上了,他就要獻上來,可這老傢伙,非要亖犟,我一時沒了法子,原本想嚇唬嚇唬他們的,誰知道這一家子都是硬骨頭……”
一旁的人皺著眉輕搖頭,示意他不要在這個時候再惹怒將軍了,劉嶽峰明顯說話的底氣都弱了,只是他並未覺得自己有錯,錯就錯在,他看上的東西,就必須要得到。那李家阻了他的路,就別怪他不客氣。
劉聿民禁了劉嶽峰的足,讓他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哪兒都不能去。
京都總署已經致電,此事將會追查到底,李家三十一條人命,又有寧朗和警察廳那邊施壓,就算是他,只怕這一次也保不住劉嶽峰,只能另想個法子狸貓換太子。
李昭昭跪在靈堂,身邊是李伯,因著他白日裡去了商鋪,所以躲過了一劫。
“小姐,吃點飯吧,老爺和夫人要是知道,一定會心疼的。”李伯端著飯菜放在一旁,看著從早上到現在都滴水未進的李昭昭,無奈的嘆氣道。
李昭昭搖了搖頭,實在是沒有胃口。
是夜,空蕩蕩的靈堂,李昭昭卻一點都不害怕,她期盼著能夠見到爹孃,哪怕最後一面,聽他們再喊一聲昭昭。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對於平陽的出現,李昭昭沒有半分的詫異,她抬起頭來,看著眼前這個唐裝打扮的古代女子,只見她目光落在爹孃的靈位上,眸中的悲涼讓她瞬間紅了眼眶。
“你知道是誰殺了他們對嗎?你能幫我嗎?”李昭昭站起身來,可整整一日未進米水,一個人操持了所有的事宜,巨大的悲痛讓她已經沒了氣力,險些跌倒,她穩了穩身形,想要抓住平陽的衣袖,可觸及她的時候,手心只餘一片空寂,她愣怔了幾瞬。
平陽看著她穿過自己的身體,有些恍神,嘴角自嘲的笑只有一瞬便斂去了。
“你能幫我報仇嗎?我要報仇!”李昭昭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李家三十一條人命的仇!
平陽看著她,面上探不出喜悲,良久,才搖了搖頭,道:“我,做不到。”
她只想了卻自己的因果,凡人因果她不能干涉,被困在這白玉長命鎖中已然千年,她不想再被“囚禁”其中了。
李昭昭笑了,笑得有些癲狂。
“哈哈哈,世人皆道,白玉長命鎖中所藏起死回生之術,可你卻救不了我李家三十一條人命,為了一個可笑荒唐的傳言,我李家三十一條人命啊,就這麼白白沒了,沒了!哈哈哈……”
她笑得癲狂,可笑著笑著,眼淚不停地落下。
長空夜幕,一抹身影立於李家庭院,卻無人發現。
“她,不會幫她的。”懷中的大咪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
夜風清冷,可她的周身卻不見任何落雪的痕跡,她能夠清晰地看到平陽平靜如亖水的面容下,是怎樣的恨意,這樣的恨意,又怎麼會幫她報仇呢?
“莫要心軟,阿黎,天道因果,會讓他們數倍償還,你不能干涉其中,救一人而殺無辜數人,這口業,不可沾。”
懷中的大咪時時刻刻叮囑著她,就像在幫她憶起,這幾千年來,因她一時的心軟,天道的加罰連她都不能阻攔。
“一念起,一念滅。大咪,再與你賭一次可好?”
遠處靈堂對立而站的兩個人,一個癲狂,一個平靜,但浮黎卻看到了那雙如亖水一般的眸子極快的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你覺得她會幫她?”大咪順著浮黎的目光,探究的眼神落在了平陽的身上。
一千三百年的“囚禁”,非人非妖非仙非魔,只有殘魂殘破。那個唐朝初立,本該受萬人敬仰的女將軍,一朝香消玉殞,便是連史冊上也只有寥寥一筆,她怎會甘心幫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