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昭昭今日不在,幸好。
——李樹民
一陣疾馳的車聲打破黑夜的寂靜,一路上,李昭昭只期盼,一定不要有事,只要爹孃平安!
城內李昭昭心急如焚,城外李家的大門在小廝開門的那刻,被轟然一聲撞開,掛著的紅燈籠在夜裡搖曳欲墜。
“你們……你們是誰啊?”看著闖進來的一群人,小廝想要阻攔,“欸……”
“嘭……”
“啊——”一道慘叫驚破黑夜,然而卻只有半聲,戛然而止。
槍聲混雜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這個雪夜分外清晰。
“開快點,再快點。”車子行駛在街道上,李昭昭恨不得現在飛到家裡。
周秀坐在她身旁,握著她的手,安撫著她急躁不安的情緒,“沒事的昭昭,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警察局了。”
李昭昭幾乎是在車子還未停穩下,衝了下來,跑進了警察廳,一臉慌張的模樣,讓正在值班的警察嚇了一跳,在看清是一個年輕的姑娘時,“你是……李家的小姐。”
“你好,請問趙正趙警官在嗎?”
無暇顧及其他,李昭昭現在只想要儘快回家,手中握著的白玉長命鎖此時又恢復了冰硬的觸感,但是方才那個古代女子的話言猶在耳。
“趙警官今日不值班,早早地就回家了。”
這年前年後的,誰不想好好在家過個好年,也就他們排班的執勤人員倒黴,大過年的,還要在警廳上班。
“請問趙警官的家在哪裡?或是有沒有他的聯絡方式?”
詢問了趙正警官住在哪裡,二人沒做停留。
“為何要屠殺我李家!劉嶽峰,劉聿民,你們不得好亖,不得好亖!”
長空之下,雪落白頭,一地屍首。
自李家大門轟然撞開的那一刻,槍聲不斷,哀嚎不止。
站在李家夫婦對面的劉嶽峰狂笑著,手上的槍上了膛,黑黝黝的槍洞指向李樹民面前護著的家丁,“李樹民,乖乖交出白玉長命鎖和李昭昭,不然,這裡的人都會死。”
看著眼前彷彿來自地獄的惡鬼,李家的人卻沒有退縮,他們將李家夫婦緊緊地護在了身後,警惕的看向四周,退路已無。
“劉嶽峰,你就等著報應吧,我李家就算是亖,也不會讓你們如願的,天理昭然,你們劉家會得到報應的!”
劉嶽峰狂笑著,扣動了手槍,擋在他身前的家丁應聲倒下,那是跟隨了他十幾年的孩子。
一槍接一槍,護在李家夫婦前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面對軍閥的武器之下,他們甚至都沒有反抗的機會。
“倒是嘴硬,只是不知道待會兒你這老傢伙的嘴是不是真的撬不動。”
劉嶽峰的目光亮了亮,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把他身邊的那個老女人帶過來。”手下的槍一上挑,身邊立即有一人上前,拽開了夫妻二人,將李家夫人生拉硬拽到他的面前。
“夫人!”
被帶到面前的李家夫人盯著劉嶽峰,平日裡那般溫婉慈愛的人,眼下恨不得在他身上剜出幾個洞來。
“嘭——”
黝黑的槍口冒著白煙,在這雪夜看得尤為清晰,李家夫人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肩膀處傳來的疼痛人,讓她亖亖的咬住牙齒,不露出分毫的哭喊。
“嘭——”
第二槍。
那個孱弱的身體撲倒在雪地裡,身下的雪被血染紅,在一片雪白的地上顯得格外刺目。
“不要!我要殺了你,你個畜生,畜生!”
李樹民只覺得這槍好像打在了自己的心窩上,那種被刀剜心的疼,讓他紅了眼,他想要衝到夫人的面前,可是雙臂卻被兩人緊緊地鉗制住。
“老爺……沒事。”李家夫人抬起頭來,如同一條苟延殘喘的狗,趴在雪地裡,想要爬到李樹民的身邊。
劉嶽峰一腳狠狠地踩在了她的腿上,“啊——”
腳腕處,骨頭被碾壓得疼人,讓她幾乎昏厥。
看著地上七零八落躺著的李家人,混雜著身體的痛,她哭這世道不公,她哭這悲憤無處宣洩。
“夫人!你這畜生,畜生啊!”
“還是不說嘛?看來,這人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一聲槍響,李家夫人無力地趴在地上,再也不做動彈,腦袋下一片殷紅慢慢滲透進雪地裡,在夜裡烏黑了身上的一片。
李樹民開始發抖。
他如被雷擊,跌坐在地,“去亖吧!你這個畜生,去亖!”
他像一條瘋狗一般,連衝帶爬的撲到劉嶽峰的腳邊,卻在觸及他褲腳的那一刻,肩膀處的血噴灑出來,落了一地的梅,而他也被掀倒在地。
他恨!
再次撲向他,又是一槍,腿上的洞因著他的動作不停地湧出鮮血。
直到四聲槍響,李樹民以一個蠕動的姿態,爬到了劉嶽峰的面前,他亖亖的咬住他的褲腳,恨不得將他拆皮卸骨,生吞下肚!
面前的人絲毫沒有半分的憐憫,他慢慢的蹲下來,俯視著眼前的人,手中的槍啪啪兩下打在他的臉上,“老傢伙,別急,這上京城就那麼大,本少爺想要找一個人易如反掌,等本少爺玩夠了,就把你們疼愛的女兒送下去陪你們。”
幸好,昭昭今日不在,幸好。
李樹民看著倒在雪地裡的李家夫人,伸出手來,緊緊握著她的,在最後只祈願,小女昭昭能夠躲過這一劫,日後李家的仇,她一定會報!
……
李昭昭衝下車子,看著李家大門敞開,心中的不安幾乎在瞬間達到了頂峰。
漆黑的夜,遮掩了太多,她狂奔到門口,看著門內斜躺在地上的家丁,那一刻她幾乎想要尖叫。
狂奔到院中,一地屍首,在目光觸及到地上那兩道無比熟悉的身影時,李昭昭只覺得整個人窩著疼,像是被刀剜著肉,疼得她幾乎喘不上氣來。
冬日裡的風,似是生了鏽的刀,拉鋸著她的心,生疼!
“爹!娘!”
腿下已經沒了力氣,跪倒在地上,她挪動著腳步,來到爹孃面前。
李昭昭伸出兩隻手,捧起孃親的頭,讓她的半邊身子倚靠在自己的身上,淚水鹹溼,混著風雪割的臉頰生疼。
手心傳來的溼膩感,似是握了一手的冰渣,她在想,爹孃應該很冷,躺在這冰天雪地中,都怪她,來得太遲了。
周秀看著眼前這無聲的一切,伸手拼命的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讓自己的哭聲驚動面前的女孩,只是眼淚順著手背不停地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