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臍帶2

克里斯覺得背上又熱又癢，又或者是因為熱所以癢，他下意識想去撓，卻又因為在冬天，穿的那麼多，撓癢實在困難又不體面。

課堂上的老師早已將課本從舊曆講到新曆，又到了，又到了那個關鍵的節點。

那個歌頌天使的時候。

“眾所周知，新舊曆的分割點在那？”艾莉揚起她尖銳的下巴，眼神向下瞥去，從左到右，從前到後，無法避免地看向那個出眾卻又最讓人生厭的男孩。

“克里斯，回答這個問題。”

克里斯還在被那股瘙癢折磨地難受，半伏在桌上，甚至不願起身，只是懶洋洋又煩躁地說著。

“天使降臨”

“是的，天使降臨！”艾莉的聲音一下變得高昂而尖銳，開始讚美那日穿過雲層降臨的擁有雙翼的巨大人形，彷彿它們救過她的命。

“這裡，看這裡！”她高昂的聲音幾乎要穿透克里斯的耳膜。那個留著長長指甲的手指指向她的耳畔。

那本來就因為缺乏營養而枯黃的頭髮因為那東西顯得更為沒有氣色。

“這就是那日降臨，因為我幫助天使而賜予我的珍貴羽翼，想必在天使的祝福下，我也...”

“丁玲零零”

劈里啪啦的一頓聲音打斷了艾莉的發言，她也好像沒有知覺，自顧自地把這段話說完。

可誰又有耐心聽呢。

科文頂著他的一頭黃色捲毛從門外三兩步闖進來，坐在了克里斯剛走的前桌座位上，往克里斯桌上丟了兩包餅乾，回頭看了一眼還在講臺上小心翼翼摘下耳畔羽毛放在盒子裡的艾莉，轉頭衝著克里斯小聲說到：“克艾莉還是那麼愛炫耀？”他比了比那個位置，又環顧一週，隨便挑了一隻羽毛形狀的筆擺弄。

“也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好的。”

克里斯實在忍不住，趁著人多把衣服往上拽了拽，然後壓低身子，把右手伸了進去，使勁撓了撓。

舒服。克里斯忍不住露出一臉暢意，才聽到科文稀裡糊塗不知道講了一堆什麼。

“什麼？”

科文從來不會不耐煩克里斯，只是也懶得再說一遍，三言兩語總結一下，出口卻是：“今年羽考要到了，你知道麼？”

克里斯坐起來，撕開餅乾，瞥了科文一眼。“每年這個時候，到底哪裡才沒有宣傳，可以讓我靜一靜。”他丟了一塊餅乾在嘴裡，隨便咀嚼兩下，邊把兩隻手大拇指交疊，展開雙手，做出羽翼的形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那句話：“天使降臨。”“天使降臨”科文連著同克里斯作怪似的念出這句話，然後兩個人哈哈大笑。

克里斯不太喜歡這個餅乾的新口味，決定和科文說說下次別帶了，卻看到科文發著呆看向窗外。

一條彩虹橋從學校可以看到的山頂蔓延到遠方，一個很遠很遠看不到盡頭的遠方，那裡被一片聖潔的光籠罩。

“那邊，到底是什麼地方呢？”克里斯聽到科文喃喃。

他皺了皺眉頭，把空包裝攥進手心，拉著科文擠到窗前，他指著天上，就是頭頂的天上，對著科文說：“你看不到嗎？”

科文抬頭只看到一片黑色的雲，裡面層層疊疊，有些不詳的意味。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問克里斯：“你怎麼那麼討厭那裡？”

克里斯沉默，好像只有他看到了，感受到了，那種隱隱約約的窺探感，那雙，不，那些雙紅色的眼睛。

克里斯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換了話題，轉的僵硬又生冷，“今天為什麼有彩虹橋，我可從沒聽說羽考還有演習的。”

科文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羨慕地看著克里斯。

克里斯的基因很好，在入學測試的時候就知道了，不然他不會在X班，只有羽化機率高的孩子

們才可以在這裡，他們會獲得最大的資源傾斜，一切都是為了那一天，為了他們羽化的那一天。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在故里鄉第五街道口的最裡的那兩家。

他們門對門，門前同樣有兩隻石獅和硃紅色的大門。門上的牌匾早已掉的不知道原先寫的是什麼，甚至大家都忘了最開始自已應該姓甚名誰。只是在天使降臨後，粗略地由那些羽翼賜予姓名。

據說，天使的祝福是平等的。

據說，羽化這件事情是看幸運值的。

科文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已的父親和母親在自已還未出生的時候飛去了，　一個去了那裡，一個卻永遠墜入了谷底。

後來他就出生了。

克里斯的母親，莫里姨媽說，他是父親母親的孩子，是胚胎養成的孩子。

可是沒有人期待他的降生，也沒有人預備他的降生，他為什麼會出生呢。

後來他遇到了很多同他一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