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遇坐在一旁仔細聆聽著這裡的事情,很多事情儘管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任然為這裡發生的事感到惡寒。

樓爾站在她的身邊,對著她笑道:“你不是來刺殺我的嗎?”

楚遇閉上眼睛不想看到她,只是開口道:“給你辯解的時間了。”

“哦,是嗎?”樓爾有些不信,他看著楚遇,眼底有些青黑色畫在她的眼上,臉上除了之前不小心劃傷的傷口和一些雀斑之外,整張臉看起來很是舒服的,從樓爾所在的角度去看楚遇這個人是溫柔與堅韌並行的人。

“第一次,我來的第一天城外的茶肆在講裴承武的‘風光偉績’,雖說沒有聽到難民之事,但足以看出裴承武在邊境的處事暴力。”楚遇分析道,她用手遮住自已的眼睛,接著她又道:“第二次是我準備來天星寨的時候,裴承武給我的情報這個地方是沙匪聚集地。把難民之責推到沙匪身上,可能他拿我當小孩子哄,給我一堆狗屎,此事暫且存疑。”

“最後,是我跟隨商隊來到此處,作為沙匪頭子,不應該立即殺了我嗎?”楚遇反問道。

“萬一是你用我不殺你?”樓爾問道。

“因為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摸清楚這裡的大概情況。”江辭在一旁開口,“你那迷藥對她沒有一點用。”

樓爾懷疑,眼睛裡全是質疑,開口道:“不至於吧,我那藥可是迷昏幾頭牛的!”

楚遇:“……”

江辭策反道:“他罵你是牛。”

楚遇:“……”

“他說的沒錯,迷藥對我沒啥用。”楚遇手伸了個懶腰,手臂張開的一瞬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鬆,接著道:“來的時候我看過,這裡的人沒有想逃出去的慾望,反而是一臉安然自得的神情。如果人處於危險之中自然不可能這樣,說明這裡的環境足以被他們信任。若是長期處在高度危險之中,他們的眼睛自然是警惕的,對外來者很是戒備。”

這下都無話可說,樓爾卻道:“你就這麼相信你的判斷不會出一點的錯誤?”

楚遇嘆了一口氣,有些低沉道:“我見過一雙吃人的眼睛。”

像是回憶到什麼不想回憶的事情,楚遇的臉色很差。

“你的手沒事吧。”樓爾問道,他指了指楚遇的左手臂。

楚遇活動活動左手,道:“沒啥,那個人想一刀捅死我,被我先下手為強了。”

有的人本來武力值就很高,有時候憑藉感覺就能感受到殺意,楚遇出手的那一刻,那個人的刀就差刺在她的心口,她及時出手才沒命喪於此。

“幫你解決個內奸,想怎麼謝我?”楚遇問道。

樓爾知道這是來討債來了的,他反問道:“你想要什麼謝禮?”

楚遇一臉奸笑,不懷好意道:“我的刺殺任務還沒有完成。”

樓爾明白她的意思,道:“可以答應你只不過你得幫我個事。”

“什麼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樓爾轉身離開,對著那個劫持楚遇的商隊首領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只見那首領頻頻點頭。

這裡只有江辭和楚遇二人,江辭早已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他問道:“公主殿下不辭萬里就只是為了邊境的難民?”

“可不是?不然我閒的慌。”楚遇道。

此時夕陽西下,楚遇站起身睜大雙眼看著荒漠獨有的日落,一刻也移不開眼。殘陽似血,天空中有風颳過,吹散空中彩雲形成獨特畫面,楚遇嘆道:“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景了,難得!”

“這樣的風景是天天都有的。”江辭開口。“只不過公主是沒有仔細觀察過。”

楚遇嘖了一聲,問道:“活命最重要,作為世子你一定不會明白。”

江辭一臉錯愕,他不知道自已曾在什麼時候暴露過身份,他想問出口時,楚遇卻回答她的疑問:“剛剛聽到了,我並不聾。”

“哈哈哈哈哈哈”江辭大笑。

“你是突然瘋了麼,笑什麼。”楚遇一臉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掩飾尷尬,我以為你不知道。”江辭正色道。

楚遇的眼神瞟過江辭,有些好奇道:“我也沒有想過世子竟然能這副模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江辭拍拍自已臉上的灰,快速解釋道:“我這是放蕩不羈。”

“先別放蕩不羈,把眼屎擦擦吧。”楚遇指指他的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實在是忍受不了江辭這副樣子,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多久沒洗臉了?”

“大概一個月吧。”江辭真誠的回答。臉上絲毫沒有一個月沒有洗臉的尷尬。

楚遇:“……”你一個月沒洗臉洗澡還挨我那麼近!她悄無聲息的離江辭走遠一點。

感覺到楚遇離他遠了一點,他低頭聞聞自已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很怪的味道,一聞,他差點倒地上。

這味道太過於上頭!他識趣的走到樓爾面前,低頭和他說些什麼。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樓爾的人效率很高,已經將難民的所遭之事陳列在楚遇面前,看著面前半人高的萬民書,那些紙張上鮮紅的手指印,楚遇的心頭浮上難言情緒。

這個時候吳戈已經帶著人來到天星寨,他打量著楚遇,看到楚遇還穿著一身帶血的衣衫,臉上還有一道傷疤,著急的走到楚遇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擔心道:“你受傷了?傷在哪裡?”說著手指就已經搭在她的脈搏之上,只見她脈搏強烈的跳動著,絲毫沒有受傷的痕跡,他才放下心來。

楚遇見他有些擔心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微笑道:“你這麼著急幹嘛,我又沒有受傷,這是昨天和他們打架破了一點皮。”

吳戈的眼神這才飄到樓爾和江辭身上,他將楚遇護在身後,像是母狼護著狼崽子一樣,對著二人吃牙咧嘴,惡狠狠道:“你們誰欺負她了?”

二人異口同聲道:“誰欺負她,只有她欺負別人!”

吳戈的刀已經拔出,卻被楚遇一掌拍回去,楚遇道:“沒誰欺負我,昨天打了一架,不是和他們,是刺客。”

吳戈卻道:“我來晚了。”語氣中盡是自責。

楚遇道:“沒事啊,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

她笑的無所謂,吳戈卻是更加的擔心她,她從來都不會說自已有多難受的。

吳戈還想說什麼,楚遇出口打斷他要說的話:“這些東西儘快弄走,接下來就是找裴承武了。”

吳戈大手一揮,身後便來了幾個人帶著那半人高的萬民書走了。

臨走之前,樓爾回頭看了看天星寨,然後頭也不回的跟隨著楚遇等人。

楚遇和吳戈走在最前面,拿著萬民書的人走在中間,樓爾和江辭走在最後。

“你確定樓爾會幫你?”吳戈問出自已的疑惑,他有些不相信樓爾這個沙匪,雖然他收集難民,幫助難民,難免不會有異心。

楚遇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至少現在他和我們站在統一戰線,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她都這麼說了吳戈到沒什麼話說,吳戈回頭看了一眼最後的二人,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和樓爾在一起的人是誰?他會不會有問題?”

楚遇也回頭看了看,樓爾和江辭正在低頭說些什麼,她道:“定安侯世子,京都分為兩黨,張丞相一黨和皇帝一黨,他應該就是兩黨的其中之一派過來的。”

“那你還放在身邊?”吳戈不解道,以往楚遇對這些人的態度就是格殺勿論,反正來的都是想殺她的人,她絲毫不會手軟,這次怎會帶著這樣一個危險。

“等我找個地方悄悄做了他!”

“別別別,你先別這麼激動。”楚遇勸道,“你還是先把這個東西送到邊境議事處,他的事到時候再說,現在的他不足為懼。”

吳戈還想告訴楚遇不要輕敵,但看到楚遇一臉自信的樣子就覺得自已的想法就是多餘的,楚遇從皇宮出來,這些年遭遇的事情肯定不止這一件,她有足夠的智慧,計謀,武力去保護自已。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吳戈還是忍不住問道,他相信楚遇的判斷,但他不是楚遇肚子裡的蛔蟲知道楚遇時時刻刻都在想些什麼。

“先把這邊難民的事上報給皇帝吧,至於他怎麼解決是他的事,我只負責調查。但邊境議事處肯定是不乾淨了的。”楚遇低聲道,她抬頭擦擦臉上的汗,汗水流過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那你要解決邊境議事處嗎?”吳戈問道,他有些不解,這皇帝是腦袋有問題,直派楚遇調查問題,卻沒有讓她解決問題。

楚遇有些無奈的道:“多插手這件事皇帝估計又會猜忌我。”

此話一出,吳戈就知道楚遇不會過多的參與到這件事中來,頂多會在暗處推波助瀾。想到此處,吳戈眸中的目光暗淡,看向楚遇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

“你真的確定不再插手?”吳戈再三確認。

楚遇搖搖頭,表示自已不想插手,多插手一分陷入皇家子弟的鬥爭的腿就更難以拔出,她覺得自已已經離開京城多年,已經和那個地方不再有過多的聯絡,她覺得這樣挺好的。為何還要自已重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這個時代保命才是最要緊的,命也是最要緊的。

“你好像很想讓我參與進去?”楚遇出聲道,眉間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吳戈,好像想透過吳戈的眼神中看出吳戈的破綻。

吳戈心裡一緊,眼神中帶著微笑,打趣道:“那倒沒有,只不過我在想你已經參與到這些事情中,你現在已經是局中人,若是想抽身離去怕不是那麼容易。”

楚遇擰開水袋子,給自已喝了一口水,道:“就算不容易,我也要走,絕不去趟這趟渾水,這趟渾水誰趟誰死。”

楚遇自已也想過這樣一個問題,解決這件事之後若是皇帝不放過她該怎麼辦,總不可能將皇帝吊起來揍一頓讓她離開吧,這樣估計皇帝會大義滅親。

行走幾里路之後,天終於快黑下來了,好歹是趕到一家落腳處,幾人走進客棧,要了幾間廂房,楚遇躺在舒適的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毫無睡意。

今日吳戈的話讓她陷入沉思,到時候真落到那步田地該怎麼辦,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一個解決方案,大概是思慮過多,剛剛還毫無睡意,此刻楚遇便沉沉睡去。

“父皇,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殺人。”楚遇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不斷地朝前面高高在上的父親磕著頭,她的額頭儘管已經高高腫起,卻沒人理會她的辯解。

“姬遇所有人都看到是你動的手,你還不承認,簡直是罪無可恕。一點也沒有作為天家子弟的擔當。”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語氣冰涼,眼神中帶著對楚遇的恨意。

“父皇,你相信我,不是我動的手。我沒有推他,是他自已倒在地上的。不是我做的事我為什麼要承認?”楚遇還在為自已辯解道,絲毫沒有注意到皇帝眼中的冷意。

“陛下,這遇公主從小心思這麼歹毒,我侄子只是與她拌了幾句嘴她就想殺人,長大之後怕是要禍及家門。”皇后的手拉住皇帝的衣袖,模樣乖巧,眼中盡是溫柔之意。“況且我哥哥就這麼一個子嗣,因為公主的不小心就沒了,張家無後啊。”

“姬遇年少心狠毒辣,剝去她的公主名號,貶為庶人,不日逐出京都。”皇帝的一句話將楚遇所有的辯解都落空。

那天她是怎麼出皇宮的楚遇不知道,只知道唯一能夠庇佑她的身份也沒有了。走出京都,楚遇給自已改了姓,四處流浪。

楚遇是被餓醒的,她看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揉揉自已的眉心,彷彿這樣就能驅散在夢中的痛苦,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夢到小時候的這件事了,原本以為她不會再次夢到,結果還是小瞧了自已。

走出房門,看見他們正在吃飯,楚遇開口道:“你們吃飯怎麼不叫我?”

樓爾回答:“叫你你也沒有醒啊。”

江辭卻默默地叫小二多添一副碗筷。

小二端來飯碗,楚遇接過飯碗,和吳戈坐在一起,吳戈給她夾了一塊肉在碗裡面。

看著吳戈和楚遇親暱的動作,另外二人感覺自已像第三者在偷窺別人,默契的低著頭扒拉著碗裡的米飯。

“你們兩個是那種關係?”樓爾最終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曖昧氛圍,率先打破這沉默的局面。

楚遇看著樓爾,不明白他說的關係是什麼關係,臉上還是一臉茫然。

坐在旁邊的吳戈聽到樓爾的話,也驚呆了,他不解的朝著樓爾的方向看去,不解道:“你說的關係是哪種?”

樓爾不要臉的開口:“你喜歡楚遇的那種關係。”

聞言,吳戈和楚遇相互看了一眼,同時別過臉去,對著樓爾異口同聲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饒是楚遇反應再慢,也知道樓爾說的是什麼關係,她立即解釋道:“你別瞎說,他有喜歡的人,只不過表白失敗了。”

吳戈也接話道:“我確實有喜歡的人,但不是她。”

二人相互自證,只留江辭默默扒拉著飯,場面還是有些混亂,樓爾再次開口,對著吳戈道:“你跟她表過白?”

吳戈被問的面紅耳赤,他著急的解釋道:“我沒有對她表過白,我……我……”

“但是你喜歡她對吧!”樓爾指著楚遇,一臉我說的就是對的樣子道,隨後他轉頭又問楚遇:“你喜歡他嗎?”

“我……”楚遇還沒有來的及開口,樓爾打斷她的話道:“你喜歡他嗎?”

楚遇搖頭。

吳戈也搖頭。

“那你們有沒有喜歡的人?”樓爾再次問道,“吳戈你就不要再說了,你有喜歡的人,楚遇那你說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楚遇還是搖搖頭。

這回樓爾卻道:“那請你喜歡我吧,楚遇我很喜歡你。”

剛剛說完,樓爾就被一腳踹在地上,他抬頭看著腳的主人,江辭帶著一臉嫌棄的眼神看著他,樓爾也以一絲不理解的眼神看著江辭,他問道:“你也喜歡他?”

最後他又捱了一腳,這一腳是楚遇本人踹的,楚遇踹完的時候吳戈還在旁邊高興的拍手掌。

“好了好了,我是開玩笑的。我不喜歡你。”樓爾被人連踹兩腳沒有絲毫的生氣,反倒拍拍衣服上的灰,接著又若無其事的端著碗吃飯。

楚遇卻道:“要是被你喜歡上我可是倒大黴。”

話必,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燭光搖曳,飛鏢朝著楚遇飛來,楚遇一把推開江辭,對著樓爾道:“收回那句話,是遇到你我真的很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