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話題被無限延伸下去,楚遇出口打斷道:“我建議你們還是先關注這些難民吧。”
樓爾拍拍手上的瓜子灰,笑道:“他們身經百戰,早就習以為常。”
楚遇:“……”
看著那些一個往外看的眼睛,楚遇對著他們道:“我這裡有一封萬人書,各位可將自已遭遇細細道來,不日我將呈上朝中,將這裡的事一一告知陛下。”
最後她回頭對著樓爾道:“借用下你這裡的人。”
樓爾大手一揮,幾張桌案已經擺好,快速鋪上宣紙和磨好筆墨。
那些難民自動排上長隊,訴說著自已的心酸過往。
楚遇坐在一旁仔細聆聽著這裡的事情,很多事情儘管都在她的預料之中,任然為這裡發生的事感到惡寒。
樓爾站在她的身邊,對著她笑道:“你不是來刺殺我的嗎?”
楚遇閉上眼睛不想看到她,只是開口道:“給你辯解的時間了。”
“哦,是嗎?”樓爾有些不信,他看著楚遇,眼底有些青黑色畫在她的眼上,臉上除了之前不小心劃傷的傷口和一些雀斑之外,整張臉看起來很是舒服的,從樓爾所在的角度去看楚遇這個人是溫柔與堅韌並行的人。
“第一次,我來的第一天城外的茶肆在講裴承武的‘風光偉績’,雖說沒有聽到難民之事,但足以看出裴承武在邊境的處事暴力。”楚遇分析道,她用手遮住自已的眼睛,接著她又道:“第二次是我準備來天星寨的時候,裴承武給我的情報這個地方是沙匪聚集地。把難民之責推到沙匪身上,可能他拿我當小孩子哄,給我一堆狗屎,此事暫且存疑。”
“最後,是我跟隨商隊來到此處,作為沙匪頭子,不應該立即殺了我嗎?”楚遇反問道。
“萬一是你用我不殺你?”樓爾問道。
“因為她在來之前就已經摸清楚這裡的大概情況。”江辭在一旁開口,“你那迷藥對她沒有一點用。”
樓爾懷疑,眼睛裡全是質疑,開口道:“不至於吧,我那藥可是迷昏幾頭牛的!”
楚遇:“……”
江辭策反道:“他罵你是牛。”
楚遇:“……”
“他說的沒錯,迷藥對我沒啥用。”楚遇手伸了個懶腰,手臂張開的一瞬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鬆,接著道:“來的時候我看過,這裡的人沒有想逃出去的慾望,反而是一臉安然自得的神情。如果人處於危險之中自然不可能這樣,說明這裡的環境足以被他們信任。若是長期處在高度危險之中,他們的眼睛自然是警惕的,對外來者很是戒備。”
這下都無話可說,樓爾卻道:“你就這麼相信你的判斷不會出一點的錯誤?”
楚遇嘆了一口氣,有些低沉道:“我見過一雙吃人的眼睛。”
像是回憶到什麼不想回憶的事情,楚遇的臉色很差。
“你的手沒事吧。”樓爾問道,他指了指楚遇的左手臂。
楚遇活動活動左手,道:“沒啥,那個人想一刀捅死我,被我先下手為強了。”
有的人本來武力值就很高,有時候憑藉感覺就能感受到殺意,楚遇出手的那一刻,那個人的刀就差刺在她的心口,她及時出手才沒命喪於此。
“幫你解決個內奸,想怎麼謝我?”楚遇問道。
樓爾知道這是來討債來了的,他反問道:“你想要什麼謝禮?”
楚遇一臉奸笑,不懷好意道:“我的刺殺任務還沒有完成。”
樓爾明白她的意思,道:“可以答應你只不過你得幫我個事。”
“什麼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樓爾轉身離開,對著那個劫持楚遇的商隊首領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只見那首領頻頻點頭。
這裡只有江辭和楚遇二人,江辭早已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他問道:“公主殿下不辭萬里就只是為了邊境的難民?”
“可不是?不然我閒的慌。”楚遇道。
此時夕陽西下,楚遇站起身睜大雙眼看著荒漠獨有的日落,一刻也移不開眼。殘陽似血,天空中有風颳過,吹散空中彩雲形成獨特畫面,楚遇嘆道:“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景了,難得!”
“這樣的風景是天天都有的。”江辭開口。“只不過公主是沒有仔細觀察過。”
楚遇嘖了一聲,問道:“活命最重要,作為世子你一定不會明白。”
江辭一臉錯愕,他不知道自已曾在什麼時候暴露過身份,他想問出口時,楚遇卻回答她的疑問:“剛剛聽到了,我並不聾。”
“哈哈哈哈哈哈”江辭大笑。
“你是突然瘋了麼,笑什麼。”楚遇一臉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掩飾尷尬,我以為你不知道。”江辭正色道。
楚遇的眼神瞟過江辭,有些好奇道:“我也沒有想過世子竟然能這副模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江辭拍拍自已臉上的灰,快速解釋道:“我這是放蕩不羈。”
“先別放蕩不羈,把眼屎擦擦吧。”楚遇指指他的眼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實在是忍受不了江辭這副樣子,她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多久沒洗臉了?”
“大概一個月吧。”江辭真誠的回答。臉上絲毫沒有一個月沒有洗臉的尷尬。
楚遇:“……”你一個月沒洗臉洗澡還挨我那麼近!她悄無聲息的離江辭走遠一點。
感覺到楚遇離他遠了一點,他低頭聞聞自已身上是不是有什麼很怪的味道,一聞,他差點倒地上。
這味道太過於上頭!他識趣的走到樓爾面前,低頭和他說些什麼。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樓爾的人效率很高,已經將難民的所遭之事陳列在楚遇面前,看著面前半人高的萬民書,那些紙張上鮮紅的手指印,楚遇的心頭浮上難言情緒。
這個時候吳戈已經帶著人來到天星寨,他打量著楚遇,看到楚遇還穿著一身帶血的衣衫,臉上還有一道傷疤,著急的走到楚遇面前,抓住她的肩膀,擔心道:“你受傷了?傷在哪裡?”說著手指就已經搭在她的脈搏之上,只見她脈搏強烈的跳動著,絲毫沒有受傷的痕跡,他才放下心來。
楚遇見他有些擔心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微笑道:“你這麼著急幹嘛,我又沒有受傷,這是昨天和他們打架破了一點皮。”
吳戈的眼神這才飄到樓爾和江辭身上,他將楚遇護在身後,像是母狼護著狼崽子一樣,對著二人吃牙咧嘴,惡狠狠道:“你們誰欺負她了?”
二人異口同聲道:“誰欺負她,只有她欺負別人!”
吳戈的刀已經拔出,卻被楚遇一掌拍回去,楚遇道:“沒誰欺負我,昨天打了一架,不是和他們,是刺客。”
吳戈卻道:“我來晚了。”語氣中盡是自責。
楚遇道:“沒事啊,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嗎?”
她笑的無所謂,吳戈卻是更加的擔心她,她從來都不會說自已有多難受的。
吳戈還想說什麼,楚遇出口打斷他要說的話:“這些東西儘快弄走,接下來就是找裴承武了。”
吳戈大手一揮,身後便來了幾個人帶著那半人高的萬民書走了。
臨走之前,樓爾回頭看了看天星寨,然後頭也不回的跟隨著楚遇等人。
楚遇和吳戈走在最前面,拿著萬民書的人走在中間,樓爾和江辭走在最後。
“你確定樓爾會幫你?”吳戈問出自已的疑惑,他有些不相信樓爾這個沙匪,雖然他收集難民,幫助難民,難免不會有異心。
楚遇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至少現在他和我們站在統一戰線,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她都這麼說了吳戈到沒什麼話說,吳戈回頭看了一眼最後的二人,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和樓爾在一起的人是誰?他會不會有問題?”
楚遇也回頭看了看,樓爾和江辭正在低頭說些什麼,她道:“定安侯世子,京都分為兩黨,張丞相一黨和皇帝一黨,他應該就是兩黨的其中之一派過來的。”
“那你還放在身邊?”吳戈不解道,以往楚遇對這些人的態度就是格殺勿論,反正來的都是想殺她的人,她絲毫不會手軟,這次怎會帶著這樣一個危險。
“等我找個地方悄悄做了他!”
“別別別,你先別這麼激動。”楚遇勸道,“你還是先把這個東西送到邊境議事處,他的事到時候再說,現在的他不足為懼。”
吳戈還想告訴楚遇不要輕敵,但看到楚遇一臉自信的樣子就覺得自已的想法就是多餘的,楚遇從皇宮出來,這些年遭遇的事情肯定不止這一件,她有足夠的智慧,計謀,武力去保護自已。
“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吳戈還是忍不住問道,他相信楚遇的判斷,但他不是楚遇肚子裡的蛔蟲知道楚遇時時刻刻都在想些什麼。
“先把這邊難民的事上報給皇帝吧,至於他怎麼解決是他的事,我只負責調查。但邊境議事處肯定是不乾淨了的。”楚遇低聲道,她抬頭擦擦臉上的汗,汗水流過臉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那你要解決邊境議事處嗎?”吳戈問道,他有些不解,這皇帝是腦袋有問題,直派楚遇調查問題,卻沒有讓她解決問題。
楚遇有些無奈的道:“多插手這件事皇帝估計又會猜忌我。”
此話一出,吳戈就知道楚遇不會過多的參與到這件事中來,頂多會在暗處推波助瀾。想到此處,吳戈眸中的目光暗淡,看向楚遇的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
“你真的確定不再插手?”吳戈再三確認。
楚遇搖搖頭,表示自已不想插手,多插手一分陷入皇家子弟的鬥爭的腿就更難以拔出,她覺得自已已經離開京城多年,已經和那個地方不再有過多的聯絡,她覺得這樣挺好的。為何還要自已重新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這個時代保命才是最要緊的,命也是最要緊的。
“你好像很想讓我參與進去?”楚遇出聲道,眉間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吳戈,好像想透過吳戈的眼神中看出吳戈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