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戰死

兩日之後，蘇晚將耶律鶴說的話原封不動的傳到了龍吟關，一直沒收到什麼回信，她又懷著身子，只能安分等著。

這一場戰鬥持續了整整三個月，蘇晚已經分不出心思來關注前線的戰局了，更不知道西北那方的戰事如何了，整日裡被肚子裡的孩子鬧騰的睡不著，吃不好。

青黛早早的就找了接生的嬤嬤大夫安頓在府裡，日日精心伺候著。

她是城守府裡的家生子，被派來伺候郡主，這麼幾個月下來，也有了兩分感情，做起事來盡心盡力。

蘇晚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孩子的影響了，夜裡總是會夢到李玄胤。

不用說，男人的表情彷彿是要殺了她，兇狠極了。

想到離開蒼梧宮的時候兩人互捅刀子的嘴臉，蘇晚坐在梳妝檯前，不禁拿起了那碧玉簪子把玩。

圓窗外的月色映照在她的眉眼上，像是瑩瑩流淌著光華。

李玄胤，李玄胤---

若是當日她真的被圍截死在了邊關，不知道他會不會有一絲的後悔，呵，真是可笑，這樣卑劣可怕的人，怎麼會後悔。

他或許會有一絲的愧疚，可那又如何？

他該打仗還是打仗，廣納六宮，逐鹿天下才是他李玄胤會做的事，他享受殺戮和謀算的過程，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想到此，她疲憊的閉上眼，頭抵在桌子上，微弱的燭火發出嗶啵的響聲，一切都是那麼安靜，靜的彷彿是睡過去了。

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十月初的時候蘇晚突然聽到了一個噩耗，龍吟關破了，離川高原一戰，主帥下落不知所蹤。

“怎麼會？”

“郡主，涼州城守不了多久，撤吧。”

暗衛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蘇晚強迫自已鎮定下來，“阿兄不會死的，立馬備車，我要親去龍吟關。”

“郡主---”

話還沒出口，她厲喝一聲，“快去。”

“是。”

阿安離開軍營後並沒有往江南去，而是在邊關的小城誕下一子。

她出了月子聽說了前線的戰事，心頭隱隱不安，將還在襁褓裡的孩子送到了江南。

那是蘇止給的地址—南郡王府三公子住的地方。

她趕了一個多月的路回了龍吟關，沒多久，就聽說了燕軍主帥下落不明的訊息。

離川高原橫跨整個龍吟關，是大燕東北部與北狄的交界山，燕軍戰場上失利，士氣低迷。

蘇止的軍隊已經被困在山裡好幾日了，天氣冷了下來，沒有糧草，士兵們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跟北狄的這一仗僵持了這麼久也是朝廷沒有想到的事，畢竟，大批的精銳都已經集結西北戰場了。

蘇止正式接掌大燕的東線兵馬，也只是長老會想找藉口除掉他的理由。

誰也沒料到，北狄的這一戰打的如此之久，一個小小的涼州城久攻不下。

然而離川高原的這一戰，讓北狄找到了機會，蘇止也沒想到會遭到原守備軍的背叛，沒有按計劃行事，將他們賣了。

鮮血染紅了離川原，到處都是屍體兵馬武器。

衝殺計程車兵和戰馬的嘶鳴聲混在一起，戰場像是滾燙的岩漿一排排倒下去。

耶律清雪的身上也中了好幾刀，她冷眼看著被包圍的燕軍，下令，“速戰速決。”

援軍要是到了，這一仗可就白打了。

天上的烏雲翻滾著的，大風呼嘯的吹著，兩軍對壘，一顆顆人頭飛上高空，廝殺慘烈聲叫囂沸騰。

天地間一片蒼茫，戰馬都被皮革裹住了肚子，蘇止身中好幾箭，口吐鮮血的倒在地上。

北風吹過鮮血淋漓的戰場，到處都是狼藉，亂臂橫飛，小山丘般的屍體堆積在一起。

天空中盤旋的禿鷲俯衝而下，啃噬著地面上的屍體。

天色漸漸暗了，離川高原上的戰爭已經不分你我，打的愈發激烈，血淋淋的屍骸遍佈山野。

蘇止拄刀站立，隔著大軍幽幽的看向對面吐血倒地的耶律榮光。

冷風一陣緊過一陣，包圍的廝殺慘烈聲響徹雲霄，他麻木的揮刀，胳膊上腿上都被砍了好幾刀。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倒下，他腳下的屍體如同山丘般壯碩。

噗嗤一聲，鋒利的黑箭裹挾著寒風席捲而來，依稀間可以聽到破空的聲響，朝著男人激射而去。

“蘇止！”

女子淒厲的悲聲帶著絕望驟然從崖邊傳來，時間那般急促，阿安甚至都沒看清那支利箭的方向，跌跌撞撞的扔開繩索跑了過去。

暗衛營的高手全都衝了上來，身後跟著的是蘇止自已的幾千親衛軍，迅速從高原下圍了上來。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臉上滑落，阿安踉蹌著大步跑去，匍匐在地上將滿是鮮血的人抱在了懷裡。

“世子，醒醒，你醒醒啊----”

懷裡的人沒有聲音，她手忙腳亂的拿出瓷瓶往他身上流血的地方撒藥，撕下身上的布條給他勒住傷口，拼命的想辦法止血。

沒有用，根本堵不住血，阿安的眼前模糊一片，窒息的痛意從四肢百骸傳來，她哭的撕心裂肺。

冷風襲來，冰冷的箭矢狠狠的刺入她的肩膀，她彷彿感覺不到，絕望的看著懷裡的人，眼淚和鮮血混在一起，粘糊的爬滿了她的臉。

蘇止的意識漸漸消失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淒厲悲痛的喊叫聲，他恍惚間好像聞到了熟悉的女子香味。

他想睜開眼，可疲憊的怎麼都睜不開。

十月飛雪，天地間白茫茫的一片，冰冷的淚珠大滴大滴的落在他的臉上，他艱難的睜開一條線，恍惚間瞧見了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她的眼底蓄滿了淚水，肩膀胳膊上都是血，表情絕望的好像是失去了天地，哭的慘烈。

他想伸出手去撫摸，可身體好疼，疼的他完全動彈不了。

他能感覺到身體的溫度在漸漸消失，伸出去的手僵硬的停頓在了半空中。

“世子，世子----”

阿安哭著抓住了他的手，“你撐住，不要死，你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