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知道阿安離開後,心底猜到了她要做什麼,想了下,吩咐身邊的暗衛去跟著伺候。

她肚子已經很大了,聽說李玄胤的軍隊在西北打的很猛,甚至不顧與北狄盟約執意派兵來龍吟關。

如今西北戰事激烈,蕭家軍英勇善戰,她不怕他來找麻煩,先打的過蕭璟再說吧。

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很鬧騰,蘇晚常日裡除了關注西北戰事,就是四處走走鍛鍊身體。

涼州城的百姓還沒有受到戰爭傾軋,城內的夜裡也很熱鬧繁華。

她穿著一身湖綠色鸞衫,一頭青絲用那根通體碧綠色的簪子挽起來,簡單隨性的走在大街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身後跟著的婢子青黛看她又在買糖葫蘆,提醒道,“郡主,大夫說了,這山楂要適量吃,對懷了身子的夫人不好。”

蘇晚隨意回應了句,拿著糖葫蘆進了新開的酒樓裡。

這是一家專門做淮南菜系的酒樓,很合她的胃口,她平日裡出來就會在這裡吃飯。

高臺上的說書人又在講著話本子裡的故事,蘇晚尋了個偏僻的位置,叫了菜慢慢的聽著。

她沒有注意到,二樓走廊的包廂裡,穿著玄衣的男人正直勾勾的看著她。

這說書人講的故事很簡單,皇帝亡了國,蟄伏几年收兵買馬東征西戰。

他有一個心愛的女人,這女人長的很好看,另一個國家的大王也很喜歡她。

女人很愛皇帝,可皇帝為了復國欺騙了她,她悲痛欲絕跑了。

大王要救她,可她不喜歡那個大王,那大王就派兵打了皇帝的國家。

天下處於水深火熱,亂世橫行,書裡頭把這個女人稱作妖后。

“郡主,這老爺子說到哪兒了,那大皇帝死了嗎?”

蘇晚也是來吃飯的時候無意間聽到這個故事的,就每回卡著時間來聽書,見青黛問,便給她解釋道,“那大皇帝兇殘的很,死不了。”

“那死的是誰啊,老爺子說的大將軍又是誰?”

“死的是這女人的哥哥,是這大王的手下打死的,那大將軍是另一個國家的,也死了。”

“啊,這講的什麼破故事。”

青黛無聊的喝了口茶,蘇晚也是百無聊賴隨便聽的。

大將軍死了,大王為了救女人背棄了大將軍,大皇帝很生氣大王和女人走的近,就又派兵攻打大王。

“話說這一場戰啊,那女人也死了,這大皇帝就瘋了---”

蘇晚聽到這兒的時候心底莫名咯噔了一下。

“那大王呢,大王死了沒?”

青黛磕著瓜子,好奇的扭過頭來問,看她神思恍惚,忙放下茶水,輕聲道,“郡主?”

“嗯?”

“是不是孩子又鬧騰了?”

蘇晚擺擺手,拿起木箸吃著飯。

青黛以為她是聽了這話本子難受了,安慰道,“這講的什麼破故事,都是假的,也不考慮考慮百姓的死活。”

“還有那大皇帝,腦子不正常,還弄什麼籠子,虧的那女人死活不同意,不跟他在一起。”

蘇晚噗哧一笑,“就是,這故事裡的人都那麼兇,一看都不是什麼好人。”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吃著菜,等吃完飯的時候外頭的天也徹底黑了。

街上還是很熱鬧,蘇晚走到巷子裡的時候察覺到了身後有人跟著。

她身形微頓,想了下,跟青黛說道,“你先去前面看看有沒有賣桃花糕的,排個隊。”

“好。”

青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後,蘇晚回頭看向了後面。

“出來吧。”

耶律鶴的身形慢慢的出現,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對視,街市上的嘈雜熱鬧都彷彿消失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恍若什麼事都沒發生般,朝她走了過來。

蘇晚看著他的臉,“前兩日。”

她出門的時候總有人跟著,還以為是刺客,後來發現是他,便一直沒管。

“北狄在和大燕打仗,你出現在涼州會有危險。”

耶律鶴忽的一笑,像是隻狐狸似的,“你會舉報我嗎?”

蘇晚一頓,搖頭,“不會。”

“那不就行了,能有什麼危險。”

寂靜的小巷子裡,兩人無聲的對視,榆樹上棲身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著,黑豆子般的眼睛咕嚕咕嚕轉著看向樹下的人。

蘇晚率先打破了寂靜,“聽說南鳴關外冒出了好多假扮犬戎的北狄人。”

“遠在涼州,還對西北的政事這麼關心啊。”

他的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醋意和不悅。

蘇晚皺眉道,“你應該是要去南鳴關了吧?”

耶律鶴挑眉,語氣帶了幾分吊兒郎當的少年感,“還是那麼聰明。”

“蕭璟不是什麼好人,你是在與虎謀皮。”

他嗤笑一聲,“不擔心李玄胤的命嗎?”

“他死了,大燕少了一個敵人,他不死,於北制衡北狄,於東,牽制南戎。”

“真是冷血。”

蘇晚不在意他的諷刺,淡聲,“路上保重。”

耶律鶴沒有說話,靜靜的垂眼看著她的臉。

四周的空氣很寂靜,巷子裡沒有燈火,漆黑一片,頭頂的月光照在兩人站著的這一片地方,投下了淡淡的餘暉。

蘇晚能察覺到他的眼神,心裡要說毫無波瀾也不可能,可她做不出什麼回應。

“北狄的風水養人,姑娘們貌美如花,等你成親了,我會備一份大禮---”

“非要這麼說話嗎?”

他冷冷的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蘇晚抿唇,“對不起。”

耶律鶴的臉色也不復往日的瀟灑,面上彷彿是埋了一層陰霾,一雙狐狸眼微微眯著,透著看不清的光。

“涼州不安全了,你早點離開。”

“什麼意思?”

耶律鶴沒有跟她詳說的意思,側臉透著冷漠。

蘇晚想到了阿兄,厚臉皮的問道,“北狄是有什麼動作嗎?”

“阿晚---”他忽的側目看過來,嘴角勾著淡淡的笑,“你我現在這般,我能告訴你嗎?”

“---”

耶律鶴俯身,湊到她耳邊,“你嫁給我,我自然會告訴我的可敦。”

蘇晚臉色淡淡,“時候不早了,你趕去南鳴關也得幾日馬程,儘早出發吧。”

話落,身前的男人頓了下,周身的氣息變得冰冷,他什麼都沒說,拂開她肩上的頭髮,替她挽到耳後,調戲出聲。

“下回再見,打扮一下,一個姑娘家,整日素著一張臉。”

蘇晚沒好氣道,“我這叫不施粉黛。”

他哈哈大笑一聲,彷彿是回到了當年在北狄時候的樣子,“行了,走了。”

爽朗的聲音幽幽的迴盪在巷子裡,蘇晚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大聲喊道,“別死在戰場上了,我可不會去給你收屍。”

“死了小爺做鬼也要纏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