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嬸真大方,來年春節一定先來拜訪。”

“明年我還來!”王秋對著緊閉的木門喊了一句,以表對三嬸的感激。

三嬸並未回應,倒是院內傳來水桶倒地的聲響。

估計是三嬸開心地溢於言表了。

王秋尋思。

“汪!汪!”

斑馬圍著王秋轉圈,嘴裡的盆器恢復了原樣。

主人忙著拜年,它就守在一旁將那坑坑窪窪的盆器慢慢還原。

“好狗,現在就去給你買糖葫蘆吃。”

王秋摸摸斑馬的頭,每年都是斑馬陪著他,挨家挨戶地逛。

瞧著自已一步一沉澱的褲子,王秋只得拉著褲腰走路,不用數也知道,今年春節又是收穫頗豐。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的就是自已這門親事。

正如三嬸說的,他這個年齡已是莊內少有的大齡剩男了。

同齡夥伴早已成家,在鎮上學個手藝琢磨生計,還有些打小天賦好的,被那些宗門看中,早早步入修煉之道。

他也想成仙成佛。

娘說了,週歲時抓周,他一把就挑中了藏在菸斗中的靈石。

自那時起,全家認定王秋此生必結仙緣,踏上修煉之路。

奇怪的是,直到現在,也沒見任何宗門來尋過王秋。

別人不來找就算了,王秋時常自發地靠近那些宗門,在宗門附近閒逛,就是為了尋找伯樂。

都說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王秋並不認同這個觀點。

他都將自已送上門了,可伯樂呢?

瞎啦?

一等幾年,幾年日子裡王秋也沒完全閒著,幫父親看管家裡地一片葉子地。

雖說平日裡與葉子打交道,可父親王青山根本不讓他碰,生怕王秋染上惡習。

家裡唯一的菸斗由王青山隨身帶著,莊裡賣菸斗的地方都被父親親自上門叮囑,使得那些商賈都認得王秋。

王秋有時喬裝打扮裝作客人進入,都能被店家認出來趕出。

再後來,整個莊裡的商鋪都貼上了王秋和斑馬的畫像。

寫著禁止入內的標識。

遇不上仙緣,王青山就讓王秋斷了念想,老老實實找個良人成親。

希望他安分守已地過完這一生。

“糖葫蘆!糖葫蘆嘞!”

“剛出鍋的冰糖葫蘆嘞!”

老鄉拉著沒有馬的破馬車,在巷口擺攤,三九寒天衣著單薄,頭戴棉帽,兩手縮在袖內。

一顆顆冰糖葫蘆被草靶子串在一起,晶瑩剔透,上方還冒著熱氣。

“老鄉,糖葫蘆咋賣的?”

王秋帶著斑馬湊上前去,見到糖葫蘆,斑馬興奮地原地轉圈。

“三文錢一串,五文錢兩串。”

“瞧瞧上面,還冒熱氣呢,熬好的糖稀剛掛上,天氣冷的快,沒一會兒就凍成冰糖葫蘆了,這時候吃最是美味。”

“小兄弟來上幾串?”

老鄉將揣在衣內的手伸了出來,摩拳擦掌。

“三文錢一串,五文錢兩串?”王秋抓了抓後腦勺。

“對,我這價格別說在莊子裡,哪怕到了汾陽鎮上,也是最便宜的。”

“小兄弟若是信不得,大可在這附近轉轉,比較比較。”

看出王秋的躊躇,老鄉當即解釋。

他堅信自已賣的冰糖葫蘆是附近所有商戶中價效比最高的。

“不,我不是說這個。”

“您這糖葫蘆三文錢一串,兩串為何五文錢?”

“那我只買一串,不應是兩文半錢?”王秋問道。

“...小兄弟,平日裡的冰糖葫蘆,皆賣三文錢一串,無論買多少串,價格亦是如此。”

“春節期間,家家戶戶團聚,為了迎合氣氛,我也讓些利不是。”

“等過幾天,便恢復到從前一樣了。”

老鄉愣是沒想到王秋是在思索這個,連忙解釋。

“原來如此。”王秋點點頭。

“家裡幾口人啊小兄弟,要多少?我給你挑個大飽滿的,剛出爐的。”

“包你滿意。”

老鄉相當熱情,加上王秋本身也要買冰糖葫蘆給斑馬,索性在此買下。

“我只買一串冰糖葫蘆,多少錢?”

“一串?”老鄉看向王秋的眼神失去神采。

推銷了半天,結果只買一串,方才問那麼多幹什麼?

浪費口舌。

“一串三文錢。”老鄉不耐煩地回答,這要是擱在鎮上耽擱這麼長時間,他連賣也不賣。

“那我要兩串。”

老鄉也不應了,著手於眼下的事,心想著趕緊賣了讓他走。

他從最上頭摘了兩串下來,兩手一手一個,遞給王秋。

“給,五文錢的。”

坐在地上乖乖等著的斑馬盯著冰糖葫蘆垂涎欲滴,哈喇子滴在地上結了一層氣泡薄冰。

王秋沒接,在口袋中翻找銅錢,最終挑出兩文錢。

他把銅錢放在馬車上,將老鄉左手拿的那串糖葫蘆接了過來。

“我買第二串。”

聽得此話,賣糖葫蘆的老鄉當場石化。

“......買一串的話是三文錢。”

“沒有,我買第二串。”王秋重複回答。

老鄉聽了趕緊擺手。

“不,不對,你不能這麼買,你這樣買是買一串,要三文錢。”

王秋點頭肯定,“你說得沒錯,第一串三文錢,但我買的是第二串。”

方才那會,他全程盯著對方的動作,甚至連摘糖葫蘆的先後順序都記在心裡。

這麼冷的天,老鄉的額頭卻直冒汗,不知該如何解釋。

任由他想破腦袋,也無法將王秋的話堵回去。

......

王秋坐在臺階上,手拿冰糖葫蘆。

每等斑馬咀嚼完一顆並且將核吐出,他才繼續把糖葫蘆塞進斑馬的嘴裡。

一擼,兩顆鮮亮的山楂糖球落入。

香甜酥脆的麥芽糖稀配上酸甜可口的山楂球,斑馬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沒嚼兩口就嚥了下去。

“你慢點吃,等會回家拾掇拾掇,去鎮上的百香樓。”

“定親宴上那些雞鴨魚肉,比這糖葫蘆好吃不知道多少倍。”

“到時候那些剩飯骨頭也全都歸你。”

斑馬吐出嘴裡的山楂核,兩眼放光般盯著王秋。

“汪汪!”

它知道主人說的什麼意思,它很聰明。

天邊的最後一抹光輝被黑暗逐漸吞噬。

一人一狗靠著街攤發出的微弱燈光踏上回家小路。

“哎,不知道對方長相如何,我能不能看上她?”

迎著晚風,王秋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