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合作

“裴予安？”

電話對面的聲音令關洵心下一沉，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神色微凝，

“你在哪裡，我現在去找你行嗎？見面聊。”

裴予安很難揣測自已當下的心情，他從鼎興娛樂闊步流星走出來的樣子很帥，彷彿從精神上大獲全勝的江湖高手。

當著所有董事的面簽署退出高層管理的檔案時，他打出了自已最高深莫測的一招。

眾目睽睽之下不乏崇拜追隨，但裴予安拒絕了與沈司卓相關的一切人脈關係，獨自徜徉在人來人往的CBD大街時，他想起了關洵。

“不用了。”裴予安淡淡道，“你想好了的話再來找我，現在我確實沒心情閒聊，抱歉。”

“我想好了！現在見面我馬上跟你簽約！”

關洵那邊聽上去一刻都等不了，身體力行地開始起身穿外套想要扔下三個兄弟一走了之。

梁扉庭腦子好使反應快，見狀趕緊攔著，壓低嗓音急切地說：“哎哎哎——能不能冷靜點兒啊兄弟，這是籤娛樂圈賣身契不是娶媳婦兒，你這麼猴急幹什麼！”

許曉風和段聞也趕緊圍上來，梁扉庭一個人哪攔得住關洵瘋牛似得上頭，一致認同梁扉庭的說法。

“裴老師記得給我發地址——”關洵掙扎著說了最後一句，生怕裴予安聽見似的趕緊給電話掛了，然後對著三個發小嚎叫道，“趕緊撒開我！快點兒啊別鬧，我真有正事兒。”

“正事兒？你剛把人家的愛情長跑拉了個終點線，這會兒上趕著過去不是送人頭嗎？生怕裴予安不給你穿小鞋是吧。”

梁扉庭無語地拍了拍被蛄蛹出褶皺的西裝，瞧著關洵著倔德行就知道自已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忽然福至心靈，眼神微眯問道，

“嘖——洵啊，還是說你跟咱兄弟都藏著掖著呢，實際上心裡早就打算各方面都取你小舅而代之了？”

關洵蹙眉雙手推拒著梁扉庭的逼問：“說話歸說話，離這麼近幹啥啊。”

“我靠樑子，這小子果然心裡有鬼！”

許曉風頓悟似得炸開鍋，痛心疾首地拍著關洵肩膀誇張道，

“來之前他們說，你可能惦記上你那小舅的物件了，我還不信，我說不可能！關洵是我許曉風這輩子見過最正直，最直男的同性戀，他絕對不可能看上人家物件之後用盡奸計挑撥.....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段聞也跟著搖頭嘆氣：“英雄難過美人關，也不怪咱洵兒。”

瞧瞧仨人，紅臉白臉唱的無可挑剔，關洵除了心煩就剩下拜服。

“別鬧了。”關洵正色道，“哥們兒這次真是為了事業。”

——————

兩人約在一個寫字樓附近的咖啡館，關洵來的時候裴予安正在和另一個男孩談事。

但在玻璃門外瞥見關洵後，裴予安又交代了幾句，那人便客客氣氣地起身離開了。

小酷哥出去關洵正好往裡走，兩人都不自覺地視線交匯，又覺尷尬似得馬上分開，關洵沒大在意，反而將對這次無縫銜接式談話的不滿寫在臉上，坐到裴予安跟前時臉色不大好看。

“喝點什麼？”裴予安掃碼想點餐，“抱歉啊，一會兒我能不能邊吃三明治邊聊，一整天了只喝了咖啡，你喝美式還是？”

的確，關洵見裴予安兩次，就沒趕上過這人臉上血色正常的時候，上次低血糖這次沒吃飯。

挺高的大骨架帥哥，卻瘦的不像話，關洵不滿地皺眉：“你剛剛也喝的美式嗎？”

裴予安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關洵想說空腹不能喝那玩意兒，但又覺得自已有點多管閒事自來熟，便說那就喝一樣的吧。

兩人坐的地方不顯眼，矮椅子矮桌子，襯得人高馬大的關洵像誤入小人國，但對面看檔案的裴予安未免太從容，一米八的個子彷彿虛長的，沒大塊肌肉的干擾就能輕鬆窩進椅子裡靠著。

關洵問：“裴老師，您想好了真的要籤我嗎？”

聞言，裴予安終於從案牘勞形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微微下滑的無框眼鏡架在鼻樑上露出他的眼睛，眼神由蒼白變得饒有興味：

“看來你也知道能讓我簽約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並不是你給我一段錄音我再分個手就能辦到的，對嗎？”

“你分手了？”關洵的語氣有點兒過於誇張的震驚，配上他這張大輪廓鋒利小細節嬌憨的絕色臉蛋兒，含有表演成分的眼神就顯得有點傻氣，裴予安不禁看笑了。

“是，託你的福分的很乾淨。”裴予安說。

“那你就更應該籤我了啊。”關洵攤攤手，理所當然道，“分了說明你也覺得沈司卓有問題，但這問題源頭還是我幫你發現的.....至少是因為我那段錄音你才下定決心的，是不是？而且沈司卓那德行根本配不上你，裴老師，你跟他分手就是好事一樁——”

關洵說得激動，又拍了拍自已的胸脯堅定道：“而我，大功一件。綜上所述，您籤我實在合情合理。”

裴予安沒被他繞暈，但心裡對這小孩兒厚臉皮的程度有了進一步瞭解：“照你這麼說，我有很多其他方式可以感謝你啊，不一定非得要搭上我新工作室的首發陣容來給你賭著玩兒。”

新工作室。

關洵聽到了，但又不敢相信自已聽到。

“你.....”

“如你所見。”裴予安甩出來一沓子合同和一個用得外殼滿是劃痕的破電腦，雙手抱懷鎮定地笑道，“我和沈司卓鬧掰，相當於跟整個鼎興娛樂前緣散盡了。”

“你剛剛在電話裡說了我知道！我是說新工作室——”關洵瞪著眼不可置通道，“你是說，短短几個小時而已，你從鼎興出來還不到三個小時，就又弄出來一個工作室？！”

裴予安對他的用詞表示不敢苟同，但誠實地點點頭：

“地點是我早就看好的，主創團隊的話目前有四個人，算上你五個，各種資質還有手續什麼的一個星期之內都能到位，除了小季和子言的合同比較麻煩之外就沒什麼棘手的事兒了。”

好傢伙，誰再說裴予安是內娛第一戀愛腦經紀人關洵跟誰急。

戀愛腦是什麼，誰見過當天分手當天辭職當天另起爐灶的戀愛腦？

看這廢寢忘食的勁兒，裴予安是打工腦還差不多。

“咳咳——”

關洵乾咳著嚥了口冰美式，想到自已剛剛還頤指氣使地讓工作能力如此可怕的人跟自已簽約，氣勢已經弱了一半不止，對著裴予安輕聲問，

“那什麼，裴、裴總啊.....”

“我呢其實是這樣想的，您要是起步階段剛好需要人手可以考慮考慮我，或者說您看我這臉這身材也確實挺拿的出手的哈，以後無論是唱歌跳舞還是演戲綜藝，我都聽您安排.....我甚至還能帶資進組，真的，您跟我爸商量商量沒準就有戲。”

這肺腑之言太直白，裴予安一口三明治差點噎住，急忙制止：“不不不.....不必，咳咳——”

裴予安喝了口咖啡順順氣，繼續認真道：“你的家庭我瞭解過，我也知道沈司卓為什麼費盡心力地想要籤你。我不得不承認，以你的家庭和自身條件來看，的確是經紀人行業的兵家必爭之地。”

“但我想，你既然能在十八歲的時候為了夢想遠走他鄉，拒絕關總沈總的一切幫助......”裴予安說著抬頭，與關洵錯愕的眼神剛好對視，他勾唇一笑，

“那麼我想，有這樣志氣的孩子，必定也看不上將你的家庭條件計算在內的任何東家。”

這次輪到關洵沉默，他沒估算到裴予安此人的精明程度，已經到了所見之人必瞭如指掌的地步。

“我們不如攤開了說。”

裴予安將擬好的電子合同呈現到關洵面前，上面洋洋灑灑幾千字，只差二人的簽名，

“我想籤你，但我要的不是簡單的名與利。”

“沈司卓對得起我也好，對不起我也好，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離開他和鼎興之後，我裴予安要的是更勝從前的飛黃騰達。”

關洵沒看螢幕，卻平靜地凝視著裴予安一張一合的嘴唇，搶先坦白道：

“我從一開始就說了，我要的是全國最好的經紀人，其餘的什麼我都不在乎。”

裴予安挑眉：“小作坊起步，關少爺也不在乎？”

關洵更倔，梗著脖子，手肘杵著桌子湊近裴予安：“裴老闆當家，小買賣也是大買賣。”

他認定了。

裴予安絕對是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