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平靜地低垂著眼睫,面色卻微微蒼白,面頰有些消瘦,叫人瞧了便難免心生不忍來。

柳夫人拖著風溼病體趕進門內時,恰好聽見這一句,險些沒有暈過去,還是管事媽媽趕快攙扶了一把。

她忍著火氣,低聲開口講理:“……雖說是皇后娘娘好心,本不該回絕的。只是這孩子是我孃家遠房親戚的女兒,窮人家出身,並無長處,實在辜負娘娘厚愛,不堪為妻。”

她這一番話,倒不是真心打壓柳昭,只是關心則亂罷了。

那內侍聽著,卻皮笑肉不笑道:“柳娘子既然是如此出身,能夠攀上姚國公府的高枝兒,您更應該歡喜才是。”

柳夫人又扯了些理由,那內侍卻也是有備而來,眉毛都未曾動一下。

最終,婦人瞥了一眼少女的側臉,對方微微抬眼,朝她不動聲色地點頭。她才緩聲道來一事:“……實不相瞞,這孩子我已經替她定下婚約了。”

“哦?”這倒是個足夠份量的理由,那內侍稍稍眯起雙眸,眸光瞬間變得銳利,“側妃既然如此說……那便是老天不作美了。”

柳夫人心口懸著的一口氣還未曾松下去,便聽對方接著問道。

“卻不知是什麼人?”

她手心沁出薄汗,聞言抿緊唇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這……”

“既然已經定下,”那內侍敏銳得很,立時嗅出不同尋常的味道來,“有何說不得的?還是,這只是側妃編出來的藉口……誆騙皇家,可不是小罪!”

話音落下,便聽景筠不由得分辯道:“既然昭表姐已然有了心上人,公公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她是一時情急,聞言那內侍手中拂塵一揮,“大膽——”

一語未了,便聽得門外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抹挺拔身影出現在那內侍身後。

青年眉眼間帶著風塵僕僕的滄桑,卻半分不損他的俊美,嗓音低緩,不高不低,足夠在場所有人聽見。

——“她所說的心上人,便是我。”

少女微怔抬眸,便見青年一身青衫,衣袂翩飛,他抬腳走進庭院內,朝對方微微揚起眉眼,“公公認為,我們可般配?”

話音落下,那內侍見了這位意氣風發的寧王世子,也只有低頭應喏的份。

他連忙陪著笑臉,“若是世子殿下……那自然是極般配的一對。”

柳昭心口微微鬆懈,景黎提前歸來,倒是恰好趕上替她解了圍。

這時,卻又聽那內侍話題一轉,似乎還有幾分不死心,道:“既然是兩情相悅,彼此鍾情……不知可有信物沒有?”

聞言,青年神色微頓,那內侍笑道:“奴才親眼見了信物,才好回去交差了事呀。”

話音落下,便見青年伸出指尖,將勻稱手腕間所戴的衣物露出來給他瞧。

“此便是定情信物。”

那內侍凝神望去,只見是一根鑲嵌著紅色瑪瑙的紅繩。此物說是信物也可,說不是也不太像……他正猶疑之際,便見少女也抬起指尖,將纖細脖頸間戴著的項鍊拿起來,給他看。

她嗓音含羞帶怯道:“是……我這項鍊上取下來的,特地贈給郎君,意喻情意相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