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蠱脹

兩人在茅舍中吃過晚飯，程靈素收拾起需要帶在身邊的書籍毒藥和隨身衣物，藥王神篇、七心海棠、新扯的衣裳之類。呂秋蟬別無長物，一身短打扮揹著鐮刀便是全部的裝備。

走在去往醫館的月夜路上，程靈素看著呂秋蟬背上的割草鐮刀，雖然只是把最普通的農具，卻被他每日細細打磨，鋒刃如雪般在月光下閃耀鋒芒，忽的笑著說道：

“那個誰，你在黑樹林做的案子犯了！”

呂秋蟬環顧四周，才想起月餘前的午夜乾的那個髒活。緊走兩步追到女子身側，氣喘吁吁的問道：

“啊？你們這綜武世界，六扇門捕快房這麼負責的嗎？”

程靈素嘿嘿一笑，情緒莫名的回到：

“醫館營造的這段時間，偶爾會在工地上看到縣衙三班捕頭楊錚。這幾日他應該是查明瞭那三具的身份，算是事發了，所以看我的眼神多了些若有若無的殺氣。今日如此炎熱，他還揹著一把包裹在粗布背褡裡的奇形兵器，想來是做了不少準備打算盤問一番的，不過緊要關頭讓範知縣支走了。”

呂秋蟬撓撓頭，自言自語的說道：

“這楊錚聽這名字怎麼還有點耳熟呢。”

“不到三十的年紀，算是六扇門系統裡冉冉升起的新星。縣裡的捕快和民眾都稱他是好漢子，嫉惡如仇重情重義。哦，對了，他還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現在是怡紅院的大姐。”

離別鉤啊。

這個戰力怎麼比較啊。

呂秋蟬心驚膽戰的叮囑道：

“確實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等過些時日我去和他聊聊。還有，雖然範知縣勸過，但他如果再摸回來的話，靈素妹子你可千萬不要留手！第一時間把他麻翻咱們好跑路。”

“此話怎講？”

呂秋蟬在她的帶領下穿過花園，走到醫館後的居所內，看著嶄新寬敞的房子欣喜不已。口中回到：

“本先知略有耳聞。楊錚本是一江洋大盜的兒子，內力精純，兵器非刀非劍非鉤卻號稱離別鉤，靠一本殘破劍譜將功夫練到幾近頂尖。武功高不怕，怕這種嫉惡如仇的正面人物，萬一認死理，那可是手握大義大旗的瘋批啊，你我只能落荒而逃。”

程靈素倨傲的點點頭，信心滿滿的說道：

“我雖然不會壞了好漢性命，但用七心海棠把他放倒帶著你跑路的膽子還是有的。”

後廳居所就是個寬敞的二進院子，呂秋蟬身為被研究物件，自覺的選了西廂房入住。

程靈素遺憾的看著他進屋的背影，衝他喊道：

“一會去正廳，有事情請教你，小妹需要呂先知指點。”

呂秋蟬揹著身按捺臉上的喜色，你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將鐮刀扔到屋內木桌上，大體看了下房屋內的佈置，便出得房門去正廳內等候。

等過多時，才見程靈素換了身淡青色的綢衫走了進來。他想了想，這妹子白日見官時的嚴肅正式場合穿著粗布衣衫，怎的大半夜卻換上新扯的衣裳？

心下大駭，臉上不動聲色先發制人的說道：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還真挺好看！這就是女為悅已者容嗎？”

換上從未如此華麗女裝的程靈素本來還頗為羞澀忸怩，耳邊聽這貨說的直白，霞飛滿面，輕輕哼了一聲，假裝不在意的說道：

“被成衣店老闆一頓吹捧，頭暈眼花之下花了咱好幾兩銀子做的。白天那麼多人，我可穿不出去。”

抬頭見這貨神遊天際，眼神渙散的在房梁屋頂遊蕩，重重哼了一聲，才走到他身邊坐下，壓制內心悸動，溫言說道：

“今日範知縣走之前問我，對瘧疾瘴氣和大肚子病有沒有良方。我一個只會下毒的婦道人家哪懂這個？這不抓緊問問家裡的先知聖賢半仙，看看有沒有如牛痘法一樣見效快的濟世良方。”

“瘧疾我倒是聽說過，這大肚子病是什麼？”

程靈素也算認識他有些時日，自然曉得這天外來客在文化背景上同綜武世界略有差異。細心解釋一番，呂秋蟬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血吸蟲病。

他站起身來，在正廳中踱步不停，沉吟中用力思索前前世積攢的無用知識。

程靈素一雙美目探究的看著他，不知道這次會有如何的驚喜。但凡有個能用的法子能推行出去，這美玉般的男子少不得又要在醫館多逗留不知多少時日。

良久，呂秋蟬回到她身邊坐下，在她耳邊低聲問到：

“大清又要對南明動武了嗎？”

程靈素感到耳邊掠過陣陣暖風，小麥色溫潤的臉龐悄然一紅，心下暗想你這個賊子有本事再離得近些！卻不知他為何思維如此跳脫，竟聯想到兩國交戰的大爭之事上，遂開口問道：

“呂先知為何口出妄言？荊州府也罷、郢縣也好，俱是背靠長江天險遙望南明，萬一打起來，豈不是處處焦土生靈塗炭？”

呂秋蟬搖搖頭，慎重的說道：

“雖然不想承認，在這個暫時沒有火力覆蓋的年代，還沒腐化的大清鐵騎確實是無可匹敵的常勝軍團。能擋住他們的，除了長江天險，還有南明地界無處不在的瘴氣。瘧疾也好、蠱脹也罷，都是這些苦寒之地來的北方兵馬無法承受的。”

程靈素又不是隨著阿瑪入關的旗人，漢人血脈覺醒，點頭說到：

“那我回頭就和範知縣說沒法子就是了。不過，你其實有法子？”

呂秋蟬點點頭，正色說道：

“此地居民福澤深厚，我曾窺得天機，倒是知曉蠱脹如何治理。可惜，當世並沒有特效良藥，且該病症極難斷絕。”

這個他倒是沒有說謊。

雖然穿越前不學無術，但“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和相關紀錄片還是看過的。不過，以大清的組織動員能力和生產力水平，指望他們能組織起愛國衛生運動無異於痴人說夢。

嘆了口氣，還是先指點，把生機點騙到手再說吧。淡淡開口說道：

“瘧疾那個先放在一邊過些時日再說。蠱脹，其實是一種叫血吸蟲的寄生人體後引發的疾病，按目前綜武世界的煉丹科技水平，幾乎是無藥可醫。”

程靈素飽讀醫書，點頭回到：

“隋朝時就有記載，說山間水多有沙蝨，甚細，略不可見。人入水浴及以水澡浴，此蟲在水中著人身，及陰雨天行草中亦著人，便鑽入皮裡。不過，無藥可醫是什麼意思？”

呂秋蟬心想，吡喹酮這個特效藥的工藝製備好像要用到氰化鉀，該說不說，毒性肯定是要比七心海棠大得多！口中回到：

“因為最有效的藥物製備和仙人煉丹差不了太多。死馬當活馬醫的話，試試南瓜子粉、鴉膽子仁之類的中藥殺蟲藥物吧。還有一種叫青蒿素的東西，應該也有用，但現在還不是實驗的時候。”

“我說說血吸蟲病中的釘螺、尾蚴、疫水、感染過程、治理方案，你整理後交給衙門吧。我敢打包票，他們沒打算解決這個問題，只是想著求一神效良方，支撐他們的鐵騎攻克南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