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上午第一場結束,答卷被主考官餘斌帶人收起來封存。

考場內的恭桶有專人過來收拾,季扶光將窗戶開啟通氣,好歹散散味。

坐在臭號邊上的考生臉色也臭臭的,哀嚎了一聲完了,他被燻的不輕,後邊做題目都暈暈乎乎的,壓根就集中不了精神。

考場內其他人也受了影響,紛紛對拉肚子的那人側目以視,早不壞晚不壞,偏偏這時候壞了肚子!

若只是如廁還不至於如此,這拉肚子太噁心人了吧?

壞了肚子的考生更是委屈,他是真的忍不住,壞了肚子他最難受了好吧?他都快拉虛脫了!

季扶光坐在位置上,又多點燃了一支薰香,感覺好些了這才將她帶來的乾糧——一張雞蛋卷餅掏了出來。

這雞蛋餅是早上新鮮出爐的,雖然有些涼了,味道還算可以。

寫了一上午的字肚子早就餓了,一張捲餅下腹,她才感覺舒服多了,她拿出用油紙包好的芝麻糊,倒進碗裡用開水沖泡。

其他考生見了也陸續將自己帶的吃食拿出來,時候不早了,大家都餓了。

不少人帶的都是乾糧,就著在考場上燒熱的水努力往下嚥,他們聞著雞蛋餅和芝麻糊散發出的清香,立馬感覺嘴裡的乾糧味同嚼蠟。

中午用膳是有時間規定的,過了這個時間段便不準再燒水吃東西。

午時一過,餘斌便帶著下午的答卷出現在考場上,“下午的筆試即將開始,爾等將桌上都收拾乾淨,準備考試。”

下方傳來一陣收拾桌子發出的聲音,季扶光早就收拾完,用過的杯子和碗都收進了書篋裡,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

盞茶功夫後,餘斌讓屬下分發答卷,確定每人都領到答卷後,考場過道上走出來兩位扛著考牌的男子,考牌上寫著第二場的題目。

季扶光目力極佳,記憶力也好,幾乎是掃了一眼考牌便將題目記了下來。

她甚至還有餘力想,若是這考場有人讀書讀近視了,看不清楚該如何是好?

還別說,這樣的情況並不是不存在,坐在季扶光側後方的一箇中年男子便是如此。

他伸長了脖子,眯縫著眼看題,腦袋隨著考牌的移動左右搖擺,卻怎麼也看不清考牌上的字,又見考場上其他人都已開始答題,急得那人春日裡出了一身的汗。

等他好不容易看清楚題了,整個人緊張地腦袋都成了漿糊。

近視不是病,可若是一個考武科的人近視了……

這些季扶光可不知曉,她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了答卷上。

她先在草紙上寫了一遍,在草紙上增添了一些字,這才將內容謄抄到答卷上。

待她答完題重新抬起頭,日頭都已西斜,她感覺脖子又酸又脹,手更是累的差點抬不起來。

府試不僅費腦子,還費體力,心理壓力太大,或是身體素質不好的,怕是考完試就得大病一場。

考場內安安靜靜的,大家都埋頭伏案答題,只能聽到毛筆書寫在紙上發出的細響。

季扶光收回目光,將桌上攤開的答卷認認真真檢視了一遍,墨乾透了才將答卷收起。

“離結束還有一柱香時間。”負責計時的小吏出聲提醒道。

“啪嗒——”

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音突兀響起,季扶光轉頭看去,只見一個硯臺被不小心碰掉了下來,碎成了兩半,墨汁也潑了一地。

“我的答卷!”一名青衣少年神色激動地叫了起來。

季扶光看到那張快答滿的答卷上角落處染了一片墨汁,雖然不算多,可這答卷還是汙了。

答卷上有汙跡,這對考生成績是有很大影響的。

“小兄弟,我……我不是有意的……”

坐在青衣少年前方的一人慌慌張張道歉,他只是聽到一炷香時間太慌張了,他不是有意的,對,就是如此!

餘斌走過來看了看,答卷已經汙了,還有一柱香第二場便結束,說什麼也晚了,時也命也,很多時候人需要認命。

“好了,事已至此,你們趁著還有時間,把答卷寫完才是正事。”餘斌出聲提醒道。

第二場結束,主考官帶人將答卷和草紙收好一離開,汙了答卷的少爺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崩潰哭了。

考場內有人慶幸有人唏噓,季扶光與他們都不熟,便沒有去湊熱鬧跟著去安慰那個少年。

今晚他們還要待在考場,等明日武試結束才能一起離開貢院。

她將考場發的炭用火摺子點燃,掏出兩個紅薯放在炭上慢烤,又泡了一碗芝麻糊吃。

邊上的考生聞到芝麻糊的香味都忍不住嗅了嗅鼻子,這味道簡直了,他怎麼就沒想到帶芝麻糊吃呢!

等紅薯烤熟散發出誘人的甜香,後面一人忍不住壓低聲音開口道,“兄弟,你還有沒有多的紅薯?”

季扶光搖搖頭,“就帶了倆,就這還不夠我一個人塞牙縫的。”

剛想討要一點紅薯嚐嚐的某人:“……”

你小子牙縫是有多大,兩個紅薯都不夠你塞的?!

…………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大家陸續起身,被人帶離考場去往另一處開闊地,武試即將開始。

府試與縣試的武試專案一致,不同的是參加府試的人更多更強了。

“季老弟!”

熟悉的聲音響起,季扶光不用回頭便知是馬超,他們不在一個考場,“馬兄!”

馬超從後面追上來,拍了拍季扶光的肩頭,兩人一道往武試場去。

涿郡的演武場比之西鄉縣大了一倍不止,特別是裡面的馬場,有近百匹之多,且每一匹駿馬都十分有精氣神,一看就是平日裡精心照料的。

縣試十人一組,這裡五十人為一組進行,季扶光依然是甲組,不過這一次她成了甲六。

“甲組!”

餘斌朝旁邊一人示意,立時有人站出來,拿著名牌朗聲說道。

季扶光應聲而出,隨大家一起走到前面,開始第一輪負重。

五十人分成五列,同時進行負重比試,完成的人留在原地,未成功的則會被淘汰出局。

“五十。”

“六十。”

能夠透過縣試的都是各縣的佼佼者,前兩輪大家全都過了,七十斤的時候,開始有人被淘汰了。

大家的目光都不覺落在了季扶光身上,好似在說,這個小子怎麼還沒有被淘汰?!

“八十斤了!”

有人暗自咋舌,八十斤是一道坎,就這一道坎,場上五十人淘汰了一大半,只剩十來個還站在原地。

看著季扶光抱起比她身子還重的石墩,負責記錄的副考官都忍不住張大了嘴,這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

季扶光放下石墩,走到九十斤石墩前,“九十斤!”

季扶光蹲下身,雙手用力抱住石墩往上——起身——

這一次,她明顯看出來吃力了,抱著石墩的手都有些顫抖,小小的身子抱著巨大而沉重的石墩子。

馬超站在人群裡,忍不住拽緊了拳頭,季老弟,你可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