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來詐降,便是死罪!”
鄭牧仗劍而立,聲音平淡而肅殺,許褚則是毫不遲疑的拔出了腰間的環首刀大步走向麴義,要將麴義當場斬殺。
“將軍,麴某冤枉!”麴義見許褚果斷幹練,一邊掙扎一邊大喊:“請容麴某分說。”
被圍的先登死士亦是焦急不已,然而丹陽銳士的強弩卻早已將先登死士包圍,那寒芒凜凜的弩矢,如一個個收魂使者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當許褚的環首刀因為鄭牧的命令而停在脖頸前,麴義猛然感到背部一陣涼意,許褚那雙虎眸中毫不掩飾的殺意,讓麴義的冷汗在不經意間已經浸溼了背衫。
麴義可以肯定,若鄭牧的命令慢了半息,今日就得橫死此地了。
哪怕是歷經生死的麴義,此刻也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若如此憋屈的死了,還不如死在戰場上。
詐降,可真不是個簡單的任務。
麴義暗暗鬆了一口氣,耳中再次響起了鄭牧那平淡而肅殺的聲音:“本將不喜廢言,你只有一次機會。”
鄭牧的目光冷峻,令麴義更是心驚。
“難怪顏良會死在此人手中,比起公孫瓚,鄭牧太冷靜了。”麴義暗暗驚歎,同時又多了幾分忌憚。
若是常人在麴義大呼冤枉的時候,應該告訴麴義是如何識破了麴義的詐降,但到了鄭牧這裡卻是令麴義來自證。
自證是很難的,鄭牧不告訴麴義破綻,麴義亦不知道破綻在何處,又如何能從容的自證?
生死壓迫下,麴義只能硬著頭皮自辯:“麴某本有數千勁卒,如今只剩五百餘人,若是詐降,麴某又豈會自殘部曲?將軍明鑑,麴某真心來投,絕無二心!”
以常理論,麴義的理由值得相信,為了詐降就如此狠辣的自殘部曲,正常人都不會如此心狠。
麴義的部曲是用重賞養出來的精兵死士,對麴義而言那就是比親兒子還親,親兒子可能會不孝而先登死士卻會替麴義賣命,自殘部曲就等於殺了親兒子!
這虎毒還不食子呢!
魯肅見狀,出言勸諫:“將軍,肅以為麴義雖然未必是真心來效力,但勢窮來投,麴義對袁紹必有怨言。”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一個人是否真心得相處長時間才能看出來,即便是鄭牧與劉備,亦是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正式稱兄道弟。
人心險惡,見面就以兄弟相稱的,往往會被無情的背刺,即便是志同道合,亦是需要時間來磨合的。
魯肅不信麴義來投就會對鄭牧真心效死,但麴義的部曲折損如此嚴重,若是對袁紹沒有半點兒怨言魯肅同樣是不信的。
此時。
徐盛亦出列,那不偏不倚的話讓麴義暗暗鬆了口氣:“將軍,末將與麴義同往劫營,麴義在前,末將在後。末將親眼目睹麴義與文丑廝殺,若非以寡敵眾難以盡全功,麴義已將文丑斬殺!”
鄭牧看向麴義的目光少了冷冽和肅殺,取而代之的是熱情和歉意。
“是牧誤會麴將軍了。”鄭牧起身來到麴義前,躬身一禮:“河北多智士,牧擔心被算計,故而試探麴將軍。”
環首刀回鞘,許褚回到鄭牧身邊,宋憲和侯成也放開了麴義。
麴義知道鄭牧這是在給雙方一個臺階,遂連忙回禮,表示不會有怨言。
鄭牧又自腰間取下印綬:“牧曾許諾,會給麴將軍請封徵北將軍和黎陽侯,在麴將軍南下前,牧就遣人去許縣取得印綬。”
麴義的眼神多了幾分複雜,但還是接下了印綬。
“明日牧會前往倉亭津問罪,麴將軍可與牧同行。”鄭牧不動聲色的又放出一個訊息。
麴義連忙應聲道:“麴某願為先鋒!”
鄭牧卻是搖頭:“不急,明日只是問罪而非廝殺。麴將軍的部曲連日疲憊,正好乘此機會休憩一陣。文向,取牧佳釀與麴將軍同飲!”
徐盛領命:“末將得令!麴將軍,請!”
麴義本就困頓,又因為鄭牧的劫營命令而廝殺一夜,在與徐盛同飲幾樽後就耐不住困頓沉沉睡去,一直睡到了天黑才醒來。
剛醒來不久,徐盛聞訊就帶著酒肉來訪:“麴將軍睡得可安穩?”
麴義見到酒肉,頓時也不困了,不客氣的以肉下酒,填補腹中的飢餓。
待得腹中飢餓感消失不少,麴義這才答道:“麴某多日未曾熟睡,今日倒是睡了一個好覺。”
徐盛大笑:“將軍說了,麴將軍能在陽穀城安心大睡,必無二心。”
麴義吃了一驚,暗道鄭牧好重的心思,若不能安心大睡,豈不是再惹鄭牧懷疑?
“麴某又豈會有二心!”麴義信誓旦旦:“待明日麴某隨冠軍將軍前往倉亭津問罪,定要斬殺文丑和袁譚,以證麴某真心。”
徐盛搖頭:“斬殺文丑和袁譚是不可能的,若殺此二人,車騎將軍必然引兵南下,故而明日只是問罪不是廝殺。麴將軍放心,如今你已是徵北將軍、黎陽侯,待時機成熟了,有機會廝殺的。”
麴義見狀也不多問,只與徐盛同飲:“今早麴某太困頓,未能與徐參軍同飲,今夜你我不醉不歸!”
徐盛本就奉命而來,當即就給麴義滿上一樽,口中盡是讚美之詞,如“界橋破公孫”“先登圍易京”等等,聽得麴義那叫一個心花怒放。
正暢飲間。
魯肅來見麴義:“麴將軍,冠軍將軍想借調五十先登士。”
半醉的麴義聽聞是鄭牧要借調五十先登士,心中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拒絕:“麴某既已投效冠軍將軍,麴某的先登士便是冠軍將軍的先登士,魯司馬可任意挑選。”
魯肅趁機又道:“乞請兵符。”
麴義微微怔了怔,將兵符給了魯肅,又召來親信副將劉義與魯肅同往軍營調兵。
徐盛在跟魯肅對了眼神後,再次給麴義斟酒:“麴將軍勿疑,冠軍將軍今日見麴將軍的先登士驍勇非凡,有心想要探個究竟。徐某猜測,這五十先登士會與冠軍將軍的親衛比個高低。”
麴義吃了一驚,便欲起身:“麴某的先登士多是死戰之士,麴某得去交代一番。”
徐盛笑道:“麴將軍,徐某以為這事還是不要交代了,否則先登士不能盡力反會觸怒了冠軍將軍。麴將軍,有時候得睜隻眼閉隻眼,要分清身份立場,我等只是下屬。”
麴義見徐盛如此說,遂明白剛才的言行似乎犯了忌諱,當即笑道:“多謝徐參軍提醒,麴某又豈會是不知分寸的,來,繼續飲酒!”
而在另一邊,魯肅在與麴義的副將劉義調兵時,卻將五十人改成了五百人。
劉義大驚:“魯司馬,麴將軍只同意借調五十人,若是五百人,劉某得去請示麴將軍。”
魯肅看向有意去請示的劉義,徐徐而道:“劉副將,先登營一路被追殺,死了不少弟兄吧?”
劉義不知道魯肅這話何意,但想到陣亡的先登士,心中也多了憂傷:“少了兩千餘人。”
魯肅盯著劉義的雙眸:“劉副將不想替麴將軍出口惡氣嗎?”
劉義警覺:“魯司馬這是何意?”
魯肅目光多了幾分冷冽:“冠軍將軍面冷心熱,今晨懷疑麴將軍,是擔心麴將軍是來詐降的。如今得知麴將軍真心南下又折損瞭如此多的弟兄,這心中自然義憤,故而今夜,冠軍將軍會親提兵馬再劫倉亭津。”
“劉副將,方才肅是故意誑騙麴將軍的,冠軍將軍想明早給麴將軍一個驚喜,故而不告訴實情。”
“若你執意要去請示麴將軍,肅也不攔著,只是你若去請示了麴將軍,今夜先登士怕是去不了倉亭津了。”
“昨夜劫營,倉亭津的袁譚和文丑竟有準備,冠軍將軍懷疑,麴將軍身邊有人暗通袁譚和文丑!”
“肅真替麴將軍不值啊,重金養的部曲竟會有人私通袁譚和文丑,讓麴將軍的先登士一夜之間少了一半。”
劉義心中驚駭不已。
作為麴義的副將,劉義自然知道昨夜是怎麼一回事,送訊息的人還是劉義派出去的。
然而,劉義也沒想到袁譚和文丑竟然會真的設伏,千餘先登士最終只逃出五百餘人。
想到這裡,劉義心中又有不少悶氣。
三千先登士自鄴城出發,說好的是詐降,結果先是被計劃外的袁譚伏擊,昨夜又被伏擊,如今竟然只剩下五百餘人!
劉義也問過麴義,是否要繼續執行詐降計劃,但麴義的回答則是,都死了這麼多人了,若不斬殺鄭牧以求全功,還如何在冀州立足?
見劉義沉默,魯肅卻是不給劉義機會深思熟慮:“劉副將,你若真的不想替死去的先登士報仇,就回去吧。即便你不去,冠軍將軍也會親自前往倉亭津,為南下而死的先登士報仇的。”
跟鄭牧分析麴義麾下先登士時,鄭牧斷言:先登士彼此間有袍澤情義,死的人多了必然會有怨言,若以情義遊說,或可行離間之計。
人不是機器,先登士效死也是因為麴義給的待遇好且對先登士有護短之心,故而麴義在冀州再桀驁也不會失先登士的人心。
跟隨麴義叛出鄴城的三千先登士只剩下五百餘人了,不論麴義有什麼理由,都無法彌補兩千餘先登士的陣亡。
若麴義能斬殺鄭牧,自然能安撫軍心,麴義的副將劉義也是用這般理由來說服自己。
然而現在,魯肅卻言鄭牧以替先登士報仇為由親自去打倉亭津,這令劉義內心糾結不已。
若回去告訴麴義,麴義必然會再遣人去通傳袁譚和文丑。
若幸運的殺了鄭牧,自然是最好的;可若殺不了鄭牧,而袁譚和文丑又跟昨夜一樣對先登士下死手,先登士還有多少人可以為了麴義的詐降去死?
劉義亦擔心這是魯肅的試探,若不同往倉亭津鄭牧又會起疑心。
想到這裡,劉義心中一橫,決定選擇裝聾作啞:“願聽魯司馬號令。”
魯肅遂引劉義來見鄭牧。
鄭牧早已披上甲冑,見劉義到來,遂讚道:“劉副將,你能來,本將很欣慰。先登士不僅能征善戰,袍澤間亦有生死情義,為義而生,為義赴死,方為世間英傑,不墜英雄之志!”
寥寥數語,令劉義心中多了幾分震撼。
在給麴義當副將之前,劉義只有個大名劉二狗,麴義給劉義取名的時候,亦是讓劉義能為義赴死。
先登士能有極強的凝聚力和戰鬥力,除了麴義的重賞之外,亦是用袍澤之間的情義來凝聚的。
劉義的內心更糾結了。
心中不由生出了要勸麴義放棄詐降計劃的想法,這次詐降對先登營的折損太大了!
倉亭津外。
鄭牧親提兵馬再次出現。
劫營是奇計,同樣的奇計通常不會連續用兩次,鄭牧卻反其道而行,在昨夜劫營後今夜又故技重施。
不同的是,昨夜的劫營與先登士是分先後兩次,而今夜的劫營是與先登士同行。
而此時在營中,袁譚和文丑還在呼呼大睡。
雖然加強了營內戒備,但不論是袁譚文丑,還是北岸的曹操許攸,都不認為鄭牧會在今夜劫營。
奇字的運用,就在於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殺!”
黑夜中,一聲低沉的喝聲響起。
剎那間,鄭牧的一千騎兵和劉義的五百先登士先後殺入袁譚和文丑的營寨。
忽如其來的劫營,讓營寨中巡邏的袁兵猝不及防,急促的銅鑼聲響起,袁譚和文丑在睡夢中被驚醒。
“又劫營?”
“這鄭牧是不是有病!”
雖然心中驚疑不定,但袁譚和文丑也不敢怠慢,紛紛穿甲指揮兵士反擊。
“是麴義的先登士!”
在看到先登士的那一刻,袁譚和文丑都驚了。
麴義為何未傳信?
難道麴義真降了?
如今除了劉義外,無人知道麴義是詐降,其餘知道的副將都在南下的途中死了。
若麴義和劉義不說,先登士就只會對袁兵有仇恨,因此當劉義帶著先登士來劫營的時候,先登士的殺意很強!
與此同時。
鄭牧也殺到了袁譚跟前:“袁譚,你以為本將不知道袁紹在想什麼嗎?本將今夜,專為陣亡的先登士報仇而來!”
袁譚臉色變得鐵青,擔心鄭牧有詐不敢跟鄭牧答話,只是喝令眾軍士上前。
鄭牧見袁譚不答,再次大笑:“袁譚,若你不是車騎將軍的長子,今夜本將必將你斬殺!”
劫營來得快,去得也快。
鄭牧並未戀戰,今夜的劫營目的也不是為了殺袁譚和文丑。
“文將軍,可曾見到麴義?”戰後,袁譚跟文丑匯合,彼此核對情報。
文丑搖頭:“未見到麴義!”
袁譚蹙眉:“難道麴義真的投降了?”
文丑亦是頗為不解,不知道麴義在想什麼,心下不由多了幾分怒氣:“倘若麴義肯通風報信,今夜或許就能斬殺鄭牧!”
討論不出結果,袁譚遂將情報整理送往北岸大營。
得到袁譚送來的情報,許攸亦是驚訝:“鄭牧又來劫營?還帶著先登士?”
“子遠,現在可信了曹某的判斷?麴義是殺不了鄭牧的。”曹操低沉的聲音徐徐響起。
許攸不由蹙眉,心頭有諸多疑惑:“先登士是麴義的部曲,平日裡只會聽麴義的調遣,今夜只見先登士卻不見麴義,難道麴義真的降了?”
曹操冷笑:“麴義桀驁,不是甘於久居人下之輩,即便不詐降也不會真降鄭牧。曹操推斷,麴義已經中了鄭牧詭計而不自知。”
“子遠你不統兵,故而對軍中將士的習性缺乏認知。將者,當賞罰分明,視袍澤為兄弟,方可令將士效命。”
“自麴義同意執行子遠的詐降計且用往日袍澤的性命來獲取鄭牧的信任時,就已經跟先登士離心了。”
“鄭牧詭詐,又善於籠絡人心。其麾下宋憲、侯成和曹性曾是呂布麾下,徐晃曾效力叛將楊奉,章誑、呂由、於茲、牛金亦是陶謙舊將,然而這些人如今皆隸屬冠軍將軍府。”
“若曹某沒料錯,今夜鄭牧不僅親自來劫營,還打著替先登士報仇的名義。”
許攸眼神一凜:“的確如孟德猜測,鄭牧今夜劫營,自稱專為陣亡的先登士報仇而來。”
曹操起身,黑胄下的雙眸多了幾分深邃:“子遠,不論麴義是否真的降了鄭牧,都可以將其放棄了。雖然未能借麴義之手除掉鄭牧,但能借刀殺人替本初除掉麴義,你亦立有大功,不會因此而被田豐沮授等人彈劾。”
“明日可令袁譚和文丑攻打陽穀城,以袁譚和文丑為餌引鄭牧出城!倘若順利,曹某就不用讓文若和丕兒等人當餌了。”
許攸微微擦拭冷汗:“以袁譚和文丑為餌,孟德就不怕二人有個閃失被本初問罪嗎?”
曹操冷笑:“鄭牧有分寸。雖說斬殺了袁譚和文丑,本初受制於公孫瓚未滅而不敢南下問罪,可一旦本初滅了公孫瓚就能以此為理由引兵南下,朝中那群公卿為了爭權也會勸天子降罪鄭牧。”
許攸思索良久,最終同意了更改詐降計劃,轉而執行以曹操為主的誘敵計劃。
翌日。
當麴義自宿醉中醒來,欲問鄭牧何時出兵去倉亭津時,卻得知鄭牧昨夜去倉亭津劫營回來,正在帳中酣睡。
麴義大驚失色,遂回營召來副將劉義,卻見劉義也是一臉的困頓疲憊。
“劉義,昨夜你也去倉亭津了?”麴義強壓怒火。
劉義見麴義發怒,不敢隱瞞:“昨夜冠軍將軍為替陣亡的先登士報仇,親率兵馬去劫了袁譚文丑在倉亭津的大營。末將,也率五百先登士跟隨。”
“五百?”麴義的聲音驟然提高:“不是五十人嗎?你竟然敢假傳將令?”
劉義跪地請罪:“若不同去,將軍必會被懷疑。更何況,袁譚和文丑能殺我等來讓將軍取信於鄭牧,我等又為何不能殺袁譚和文丑的兵來讓將軍取信於鄭牧?”
劉義的回答,讓麴義心中更是鬱悶。
讓劉義跟著魯肅就是為了避免魯肅假傳命令,卻不曾想,若非劉義跟著魯肅,即便魯肅有兵符也未必能調動五百先登士。
不論是讓麴義去劫營,還是懷疑麴義是詐降,亦或者讓徐盛來陪麴義飲酒,從頭到尾麴義就被算計了。
當五百先登士跟著鄭牧去劫營,局勢就已經不容麴義掌控了!
劉義錯了嗎?
這其中的對錯本難以界定,若以軍令而言,劉義違背了麴義的軍令,這是犯了錯;可若以麴義的安危而言,劉義違背軍令也是為了避免麴義被懷疑。
麴義鬱悶也正是因為如此。
先登士願為麴義效死,除了麴義的重賞外便是因為麴義平日裡對先登士有恩義,若因此而罰劉義,那麼今夜跟著劉義去替陣亡的袍澤報仇的先登士,會心寒的!
“起來說話!”麴義心中不由滋生了對鄭牧的警惕和驚懼。
鄭牧籠絡人心的手段太強了!
麴義忽然有些擔憂,若真的去刺殺鄭牧,這五百餘先登士真的會盡心盡力嗎?
此時的麴義還未意識到,先登士的軍心正在悄無聲息的被鄭牧瓦解。
為義而聚,同樣也會因義而散。
先登士在戰場上是所向無前的死士,但卻不會將刀反向捅入袍澤的胸口。
兩次劫營,先登士和丹陽銳士都曾攜手並進。
劉義還有隱瞞的是,昨夜劫營歸來途徑一河時,鄭牧在河邊立了一塊石碑,又於石碑上親自刻下了令劉義和五百先登士震撼莫名的一句話“先登死士,赴義而亡,吾深敬之,立碑於此,願英魂如江水東流,永世長存。此河無名,吾以冠軍將軍之名,留名先登,天地有靈,當知吾敬意!建安二年七月十五寅時三刻冠軍將軍鄭子武題字。”
立碑、刻字、祭告天地,花了不止一個時辰。
石碑是鄭牧搬來的,亦是鄭牧用佩刀削平的,字是鄭牧用短刀一個個雕刻的,祭文是鄭牧對天地而唱的。
劉義不敢將這事告訴麴義,生怕麴義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對鄭牧動武,若麴義真動武了,軍心必然會散的!
午時。
鄭牧召見麴義。
麴義雖然心中鬱悶,但也得陪著笑臉來見鄭牧。
當麴義走進大帳,鄭牧起身敬酒:“倘若牧對麴將軍不疑,前夜麴將軍的先登士也不會中伏而亡;為表歉意,牧昨夜親往倉亭津斬殺袁卒七百餘人,以此向麴將軍賠罪。”
這酒,麴義喝得難受,然而麴義又不能不喝。
鄭牧都親自去倉亭津斬殺袁卒來表達歉意了,麴義能不喝嗎?
“將軍辛勞,麴某深敬!”麴義端起酒樽一飲而盡,哪怕是作秀,也得將秀給繼續作下去。
待將酒飲下,麴義這才發現帥帳中立滿了鄭牧的軍中文武,想到鄭牧昨日說要去倉亭津問罪,麴義遂問道:“將軍還要去倉亭津嗎?”
鄭牧搖頭:“探子探得訊息,袁譚和文丑正領兵馬來陽穀城。”
麴義暗暗吃了一驚:“將軍,麴某願為先鋒!”
鄭牧搖頭:“若以麴將軍為先鋒,豈不是讓人誤以為牧有相疑之心?此戰麴將軍守城,看牧如何出城破敵!”
麴義的內心多了複雜。
鄭牧出城,那就意味著可以隨時關閉城門,跟袁譚和文丑裡應外合。
見麴義遲疑,鄭牧大笑:“麴將軍勿疑,牧能斬殺顏良,就能斬殺袁譚文丑!牧自出道以來未嘗一敗,又何懼袁譚文丑!”
當著麴義的面,鄭牧制定了迎擊袁譚文丑的戰術,令麴義震撼的是,鄭牧竟然真的未留一兵一卒在陽穀城,只讓麴義守城!
“鄭牧對麴某,真的不再有戒備之心?”麴義暗暗驚疑,鄭牧這戰術佈置等於將陽古城和城內的糧草都給了麴義。
在麴義驚疑中,探子傳來了袁譚文丑距城池不到三里的情報。
鄭牧起身而笑,雙眸中盡是對袁譚文丑的不屑:“來得可真快啊!既然趕著來送死,牧就給袁紹再送上一份大禮!”
“眾將聽令,出城一戰!”
魯肅、許褚、典韋等將,齊齊應聲。
陽穀城頭。
看著全軍盡出的丹陽銳士,麴義的目光頗為複雜,內心在反覆的權衡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里應外合的擊敗鄭牧。
城下。
兩軍列陣對峙。
被鄭牧連續劫營兩次,袁譚心中憋著火。
揚鞭策馬,袁譚出陣大喝:“鄭牧,你為何要包庇亂賊麴義,劫我營寨?”
袁譚扯起大義旗子,一口咬定麴義是亂賊,鄭牧是在包庇亂賊,給這次出兵陽穀城尋了一個理由。
畢竟在明面上,大家都是漢家臣子,這出兵理由還是得有的。
然而論出兵理由,鄭牧的理由可比袁譚強多了:“兗州牧來信說這倉亭津來了一夥流賊,本將是為征討流賊而來,卻不知袁刺史也跟流賊混在一起。只是不知是袁刺史假冒的流賊,還是流賊假冒的袁刺史,你莫非是假冒的?”
“本將素聞,車騎將軍長子因為面貌醜陋身材矮小,故而不被車騎將軍所喜;又有傳聞說,車騎將軍跟曹操交情匪淺,曹操可以隨意出入車騎將軍內室,那袁譚或許是曹操的私生子也說不準。”
“要假冒車騎將軍的長子,好歹也尋個面貌醜陋身材矮小的,你身後的那將倒挺相似的。”
鄭牧一張口,寥寥數語就將袁紹曹操袁譚文丑四人都給罵了一遍。
袁譚氣得胸口都有些疼了,鄭牧雖然全程未有一個髒字,卻在暗諷袁譚不僅長相醜陋身材矮小還是曹操的私生子,更是將袁譚打成了流賊的身份!
後方的文丑也氣得不起,指桑罵槐的罵我醜?我名字是醜,不等於我真的醜啊!
袁譚和文丑顯然不太瞭解鄭牧的作戰風格,這陣前懟人都已經是冠軍諸將的常態了。
袁譚正要放聲回懟的時候,忽然驚見漫天的箭雨傾洩而來。
“奸賊!”
驚慌的袁譚立即勒馬回陣,口中怒斥鄭牧的奸詐。
因為要陣前對話,這兩軍相距也就五十餘步,五十餘步的距離對於弓箭手而言剛剛合適。
一波弓箭覆蓋,鄭牧的騎兵開始了迂迴,三千步騎有條不紊的執行鄭牧下達的指令。
鄭牧的作戰套路都已經近乎於標準化了,雖然不是如八陣圖、五行陣一般的名陣,但在凝聚戰鬥力上有獨到的效果。
唐李靖在李世民的問對中曾言:五行陣是根據五個方位的顏色來確定名稱,方、圓、曲、直、銳,實際上是因為地形的不同形成了這五種陣型。然而軍隊平日裡不演練這五種陣型,又怎麼能臨敵作戰?用兵是詭詐之道,所以就硬用五行之道來給它們規定名稱,記述它們時要用術數相生相剋的道理來記述。其實用兵的陣型就跟水一樣,是因地形的不同來安排它們的流向,這才是陣法的根本旨意。
而在李世民問出八陣圖“天地風雲龍虎鳥蛇”八種陣型時,李靖亦是言:這只是相傳的錯誤,古人對此法是秘而不洩的,所以假設了這八種陣型。而真實的情況是八陣為一體,分為八,“天地”是旗幟的徽號,“風雲”是旗幟的名稱,“龍虎鳥蛇”只是隊伍的不同稱呼。後世誤傳,假設物象,又豈止八種。
用兵,用的就是詭詐之道。
軍陣能欺騙敵人且達到戰術目的,那就是能克敵制勝的良陣。
在來打陽穀城的時候,袁譚和文丑自認為是可以跟鄭牧正面對決的。
曹操雖然敗了,顏良雖然死了,但這並不會讓袁譚和文丑認為鄭牧不可敵!
曹操敗是因為曹操不行,顏良敗是因為顏良大意,但現在,鄭牧讓袁譚和文丑真正見到了何為精兵!
戰場上的時機稍縱即逝,而鄭牧是那個能抓準戰機搶得先手且能預判出敵人反應的人。
弓箭覆蓋,敵人會如何反應;騎兵迂迴,敵人會如何反應;步兵推進,敵人會如何反應;知己而知彼,自然是無往而不利。
“出道以來,未嘗一敗!”
城樓上的麴義,表情嚴肅的盯著城下的戰場,腦海中浮現鄭牧在城內時的豪言。
一手建立了先登營的麴義,比常人更能理解丹陽銳士跟袁譚文丑兵馬的差距。
這不僅僅是士氣和悍勇上的差距,亦是身為主將的鄭牧在指揮排程上差距。
“袁譚文丑敗了。”麴義的語氣又多了幾分複雜。
原本麴義還在遲疑要不要裡應外合,但丹陽銳士的強悍超出了麴義的想象,這個時候選擇裡應外合,城內這五百餘先登士是絕對守不住的!
對陣公孫瓚的時候,麴義能以少打多的用幾千人將公孫瓚萬餘人圍在易京,是因為麴義的先登士更驍勇。
面對同樣驍勇的丹陽銳士時,想以幾百人守住小小的陽穀城,麴義沒有這樣的信心!
副將劉義低聲問道:“將軍,詐降計還需要繼續嗎?”
劉義其實想勸麴義放棄詐降計的,但劉義作為副將並不懂麴義這個層次的人真實想法。
放棄詐降計就等於正式效力鄭牧,曾為一方豪帥的麴義,先後效力過皇甫嵩、韓馥和袁紹,又豈會甘心聽命鄭牧?
雖說鄭牧給了麴義徵北將軍、黎陽侯的印綬,但若因此而覺得可以跟鄭牧平起平坐,除非麴義傻了。
若麴義不聽話,鄭牧能讓麴義當徵北將軍,就能讓劉協降詔免了麴義的徵北將軍一職。
相較而言,許攸的許諾更讓麴義心動,麴義在冀州的戰績是實打實打出來的,軍功是一步步升遷的,若袁紹擅自免掉麴義的軍職那是會令其餘諸將寒心的。
而鄭牧給的徵北將軍印,更側重於千金買馬骨,引誘河北不服袁紹的叛亂。
又因為這徵北將軍不是軍功升遷,本就令諸將不齒,被免除的時候自然也不會令諸將寒心。
“劉義,記住你的身份,不該問的不要多問!”麴義對劉義已經有了戒心,當即輕斥,不準備告訴劉義內心的真實想法。
劉義感受到麴義那眼中的寒芒,寒氣自腳底滋生,不敢再多問。
城下。
袁譚文丑已經開始潰敗。
“鄭牧這是準備下死手,要將我等視為流賊擊殺了!可惡,早知道就該多帶些兵馬!”袁譚鬱悶而忿忿。
以追擊叛賊為由的袁譚和文丑,並未帶大軍南下,兩軍加起來也就五千人。
若帶的人多了,這追擊叛賊的理由也就難以站住腳了。
追擊一個千餘人的麴義,需要動用萬人以上的兵馬,那不就等於將旁人視為傻子嗎?
兵力相差無幾的情況下,袁譚和文丑幾乎是被一邊倒的完虐。
袁譚和文丑的潰敗,傳到了倉亭津的大寨,原本只有百餘人留守的營寨,此刻卻多了五千縈繞肅殺氣息的騎兵。
“袁譚和文丑,帶著五千人就敢去惹鄭牧,還真是不將鄭子武當回事啊。”得到情報的曹操,眼中閃過幾分輕蔑。
顏良曾奉命以曹操為餌,在範縣埋伏鄭牧;如今曹操以袁譚和文丑為餌,在倉亭津埋伏鄭牧。
雖然計策相似,但執行計策的人不同,這對局勢的判斷自然也不會相同。
“鄭子武擒獲我等家眷又令其在昌邑屯田,不許讀書不許習武,只能以耕種為生,這是恥辱。”
“鄭子武殺曹仁,又以我等為叛逆之賊,這是恥辱。”
“諸將,戰敗並不可恥,可恥的是知恥而不勇。”
“今日,曹某將親引諸將,殺了鄭子武,此戰只可勝,不許敗!”
“勝則名震天下,迎吾等妻兒迴歸;敗則寂寂無名,身死家滅令天下人恥笑。”
曹操的語氣不疾不徐,但在夏侯惇夏侯淵夏侯廉曹洪曹純李典樂進史渙等人耳中,卻是聽得血脈噴張。
“鄭牧戮我李氏族人,此仇必報!”在乘氏縣李氏被鄭牧抄家後,李典就加入了曹操的陣營,誓要替家族血仇。
夏侯惇等人亦是慨然而明誓。
曹操的眼神多了幾分凜冽:“今日,就讓那鄭子武也品嚐失敗的滋味吧!”
昔日與鄭牧對陣,曹操在明,鄭牧在暗,今日與鄭牧對陣,曹操在暗,鄭牧在明。
曹操誓要將這兩年以來遭遇鄭牧受的苦悶,一次性的償還。
五千騎兵魚貫而出,直奔戰場。
營寨內。
許攸則是在權衡利弊。
“孟德這次有備而來,若殺了鄭牧,必然不肯回鄴城,待其與鄭牧交戰,得尋機將其家眷迎往鄴城。”
在許攸眼中,鄭牧已經必敗無疑了。
許攸是以麴義為魚餌行詐降之計,曹操則是將麴義及袁譚文丑都視為魚餌行誘敵之計,局面不亞於許攸昔日令顏良藏兵範縣埋伏鄭牧,只不過因為顏良的輕敵冒進而失敗了。
而如今,執行計劃的是曹操,許攸對曹操這個故友有很強的信心。
在統兵用兵上,曹操是遠勝於河北諸將的。
不論是麴義還是顏良文丑張郃高覽淳于瓊,亦或者是以文職統軍的沮授逢紀審配,無人能比得上曹操!
這也是為何袁紹一心想讓曹操低頭效忠的原因,若曹操無野心,必然是袁紹麾下實至名歸的上將軍!
許攸以麴義為餌的詐降計如今基本宣告失敗,雖然如曹操所言替袁紹借刀殺人的除掉了麴義也是個大功,但許攸想要更大的功勞!
“孟德,你想當黃雀,可這黃雀背後,亦還有捕食者。別怪攸,攸也是為了避免你今後成為本初的強敵,跟著本初你好歹也能封侯拜將,而不是自立爭雄被本初含淚斬殺。”看向曹操離去的方向,許攸眼中閃過冷意。
原野上。
袁譚和文丑倉皇而逃,鄭牧則是引兵緊追不捨。
就在袁譚和文丑以為今日要命喪此地時,忽間斜刺裡殺來一支騎兵,旗幟上是一個大大的“曹”字。
與此同時,一陣陣喝殺聲響起,“殺鄭牧”三個字震耳欲聾。
“曹操?”袁譚大驚失色:“曹操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文丑亦是驚駭,但很快文丑又回過神來:“許攸這混蛋,這是在拿我二人當魚餌!”
向陽谷城進兵是許攸下達的命令,袁譚和文丑本以為是要給麴義製造殺鄭牧的機會。
譬如擊敗鄭牧,鄭牧回城時被麴義擋住;亦或者麴義讓鄭牧回城,趁夜又開啟城門。
結果許攸的目的竟然是給曹操製造戰機,這就意味著許攸一開始就明白袁譚和文丑打不過鄭牧卻故意不說!
雖說許攸說了袁譚和文丑未必會聽,但如今袁譚文丑差點死在這裡,自然就對許攸的惡意無形中放大了。
幾乎在曹操出現的一瞬間,鄭牧就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雖然不清楚這支騎兵有多少人,但對方有備而來,袁譚文丑潰敗計程車氣也會因此而恢復。
再加上那一聲聲此起彼伏的“殺鄭牧”,鄭牧很清楚這是針對自己佈置的殺局。
這個時候以寡敵眾,不是明智之舉。
鄭牧並未因為曹操的出現而慌亂,戰場上往往會有始料未及的意外出現,若遭遇意外就驚慌失措又如何能統兵常勝?
不過鄭牧不是往陽穀城方向撤退,而是直接南下壽張。
“這個方向,鄭牧果然信不過麴義!”曹操驚歎鄭牧退兵的迅速,亦堅信了心中的猜想。
雖然對鄭牧的臨陣反應有欽佩之意,但曹操更多的卻是對鄭牧的恨意。
不殺鄭牧,如何祭奠曹仁和曹昂?
袁譚和文丑並未跟著曹操追擊鄭牧,一來是潰兵需要整頓,二來是不滿被許攸算計。
就在二人準備返回的期間,許攸卻是親自策馬到來。
“許子遠,為何要算計我等!”文丑見了許攸,語氣沒有絲毫的客氣。
袁譚亦是陰沉著臉,算計別人的時候是很舒坦,但被人算計的時候是不會愉快的。
面對文丑的質問,許攸卻是不作解釋,快速地下達新的命令:“鄭牧敗跡已顯,孟德今日定會跟鄭牧決一死戰。趁此機會,速速驅兵範縣,搶在鄄城的關羽到來前,將荀彧等曹操文武家眷都帶回鄴城!”
“再去個人,去陽穀城通知麴義,就言鄭牧將死,讓其立即奇襲鄄城,讓關羽無暇顧及範縣。”
袁譚和文丑的怒氣戛然而止,兩人的腦袋已經跟不上許攸的節奏了。
剛被當場誘餌,讓曹操有了伏擊鄭牧的戰機,結果許攸一來又要去搶荀彧等曹操文武家眷,更是改變了麴義的任務,讓其去奇襲鄄城。
“許子遠,你到底在想什麼?麴義昨夜遣兵劫營,若是麴義真的降了,我等去範縣豈不是沒了歸路?”文丑再次質問。
許攸冷笑:“麴義不會降的!鄭牧從頭到尾都在騙麴義,更是試圖奪取麴義的先登士,這已經犯了麴義的忌諱。麴義若得知鄭牧將死,只會聽攸的命令去奇襲鄄城。”
“鄄城的關羽,雖然名聲不大,但能被任命為兗州牧又位在臧洪之上,必然是擅長用兵的。”
“讓麴義死在關羽手中,助我等帶回曹操的文武家眷,車騎將軍會記住他的功績的。”
袁譚和文丑更是心驚。
不僅更改了計劃,更是要讓麴義死在關羽手中,如此一來,袁紹就不用背上殺有功之將的惡名。
麴義自己叛亂,又劫掠兗州,死在兗州牧關羽手中跟袁紹何干?
至於曹操殺鄭牧,那是曹操跟鄭牧之間的私仇,袁紹同樣可以裝不知道。
哪怕真的要追究,沒了鄭牧的劉協如何敢對袁紹說半個不字?
而只要將曹操的文武家眷帶回鄴城,袁紹就能讓曹操寸步難行,要麼乖乖的當袁紹的家臣,要麼袁紹就舉大義替鄭牧報仇!
想通了這其中的關鍵,不論是袁譚還是文丑,都有一種腦門冒寒氣的感覺。
太狠了!
不愧是敢煽動冀州刺史王芬密謀廢帝、事洩還能活下來的狠人!
在許攸的布計下,袁譚和文丑迅速率兵前往範縣,袁譚又遣部將汪昭前往陽穀城通知麴義。
如許攸預料的一般,麴義對鄭牧拉攏先登士的軍心感到不滿。
尤其是得知鄭牧竟然立碑刻制,改無名河為先登河的時候,麴義更是心驚膽戰!
故而在汪昭來通傳訊息後,麴義果斷的接受了許攸的新命令,決定去奇襲鄄城。
“將軍,曹操只是鄭牧的手下敗將,如何能讓鄭牧身死?倘若將軍去奇襲鄄城而曹操又兵敗,將軍該如何自處?不如暫助鄭牧,將軍若與鄭牧有了生死之情,不論是選擇刺殺鄭牧還是選擇依附鄭牧,將軍都能從容而決!”副將劉義連忙勸諫。
見劉義竟然還在為鄭牧說話,麴義內心多了幾分不滿,更堅決了奇襲鄄城的想法:“劉義,本將的決定豈容你來質疑?你若不想當這個副將,本將可以換個人來當。”
劉義難以置信的看向麴義,絲毫沒有注意到麴義之所以會如此堅決,與劉義那句“依附鄭牧”有很大的關係。
良久,劉義苦澀的領命:“末將不敢!”
另一邊。
鄭牧引步騎且戰且退,敏銳的覺察到了曹操這支騎兵的不同。
雖然比起鄭牧的新式馬具有工藝上的差距,但已經初步有了雙邊馬鐙和高橋馬鞍的雛形。
相對的,曹操這支騎兵明顯組建不太久,雖然有新式馬具增加了戰鬥力,但在戰鬥經驗上卻是稍顯不足。
饒是如此,鄭牧也未選擇跟曹操拼殺,而是步騎相互掩護南撤。
運用步兵作戰,最緊要的是懂得根據戰場的形勢隨機應變,以步對騎,要選擇不利於騎兵的死地。
鄭牧的敗逃,令曹操不由心生警惕。
雖然打了鄭牧一個措手不及,但鄭牧的兵馬並未因此而慌亂,且戰且退有條不紊。
“大兄,鄭牧列陣了。”夏侯惇忽然來報。
曹操眯著眼睛,仔細打量了周圍,並未發現不利於騎兵奔跑騎射的不利地形。
“逃了這麼久才開始與曹某對戰,莫非有什麼倚仗嗎?”曹操心中警覺,但又擔心鄭牧是在故弄玄虛,遂令夏侯淵和夏侯惇各領一千騎試探性進攻。
而在另一邊。
得到命令的於茲,令軍士將武剛連弩車上的糧草卸下。
減輕了負重的武剛連弩車,則開始繞道迂迴去曹操的奇兵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