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帶著沈逾白小心翼翼往前走。

沈逾白緊閉雙眸卻感知靈敏,江浸月的鼻息與話語愈加貼合身支,他不以為意支開話題:“那不可以睜開眼睛嗎?”

“可以。”

“那為什麼要我閉上?”

“比較有氛圍……因為一開始有點不穩,現在已經穩下來了。”

江浸月又上手摟著沈逾白的腰肢,“怎麼沒穿今天早上給你準備的衣服?”

“我感覺怪怪的。”

“什麼怪怪的,你試了嗎?”

“沒試。”

“為什麼怪?”

西服倒惹起江浸月追隨匆匆,言辭中沉著緊攥的力度,隱匿頗為固執的因素。

點著沈逾白的拘謹忖度,沈逾白倒有種深入窺探的警覺:“感覺太正式了。”

“都是西服嘛,你今天不是也是西服。”

“那你幹嘛一直窮追不捨的?”

“問問嘛。”

“你幹嘛了?”

“哎呀,就說問問嘛。”

“哦,那你拿回去吧,我西服太多了,堆著也是積灰。”

“什麼,那你那麼多套,再多拿一套怎麼了嘛。”

“你到底幹嘛?”

“都說了沒幹嘛。”

“解釋都這麼蒼白了,你直接跟我說算了,你那些小動作我還猜不七八分嗎?”

“好嘛,那是我做的。”

“你自已做的?”

驚詫之意顯然執著歡愉,江浸月枯索的心情也幡然開啟,被頓然潤澤。

沈逾白扭頭避開和江浸月的眼神接觸,他忸怩說道:“我中午試了一下。”

“怎麼樣?”

“還行吧,至少沒有藏著刀片和針。”

“你就這麼想我?”

太過於考究或許勾連於生日禮物、生日驚喜等刻意的釋義,兩人各退一步的隱晦將灼熱的話題放涼,拾掇新談話。

“為什麼我們一直站在這裡?”

“哦,不好意思,走神了。”

江浸月轉移的注意力無形懈怠兩人肢體接觸,沈逾白卻唯有將感知起伏藏匿,訕訕將長臂滑落。

“差點都忘了正題。”

江浸月徑自唸叨,脫離了肢體接觸,沈逾白的失望不滿隨之提起,所以他緘默不言。

“晚飯有吃飽嗎?”

“嗯。”

“怎麼樣?”

“早午晚飯也是你做的嗎?”

“小露一手。”

“那你今天都做什麼事了?”

“沒做什麼,就弄了一些工作,然後做了一些複習和準備工作。”

“那你吃晚飯了嗎?”

“吃了。”

沈逾白伴隨於江浸月步履試探,這份安排妥當也似乎隱匿著自顧不知,逐漸視線的明亮化解冷場的危機。

“這花園這麼遼闊?”

“這不是三維空間哦。”

“全部都是你佈置的?”

“嗯,這一條路走下去有不一樣的景象,我們走走看吧。”

兩人的肢體接觸過後,才遲緩提起不適感,他們好似間距多少都怪異,月光清澈下倒影分明界限,也倒映江浸月的蠢蠢欲動。

“冷不冷?”

“還可以,挺暖和。”

“挺暖和的?我還以為你會給我一個牽手的機會。”

既然是脫離三維空間的寒夜,也自然談不上冷澀之意,江浸月的問候僅此累贅,也不過是等待沈逾白的心照不宣。

可沈逾白著實無料於此,他應答:“我哪裡有想到你是這個意思,你想牽自已牽嘛,你什麼時候這麼見外了?”

皓月當空照出白晝般通透,可兩人拉長的倒影卻影影綽綽,或許是雙眸澄澈無際,而跳動的脈搏是糾纏不清的黏膩。

兩人執手將體溫相通。

“你這是用能力弄的嗎?不會很傷身體嗎?”

“這些都是三維中真實場景,不過被我採了一段時間,沒關係,我們逛完就出去,不會怎麼樣。”

“我看你感覺很累的樣子,有好好吃飯吧。”

“有,今天給你準備的那些,我都先自已過嘴,我試味道都試飽了。”

“幹嘛這麼麻煩?”

“什麼麻煩,我看你最近胃口一直不好,一些吃得都不舒服了,這不是暗示我要親自下廚嗎?”

“偷偷觀察我?”

“我需要偷偷觀察嗎?”

兩人由一個毫無營養的主題跳轉另一個白味的話題,兩人卻興趣盎然,用那些百無聊賴的回應推搡拉扯。

蘊藉的笑意盈盈等沉澱時,他們才將注意力撒播,沈逾白提言道:“這個花園原來就是萬頃的洋甘菊嗎?”

“不是,我們現在腳下的都是各種地點的拼湊,不過洋甘菊離我們挺近的,在隔壁實驗部那一帶的。”

“實驗部,我有點印象。”

“知道為什麼我選那裡嗎?”

“因為是洋甘菊嗎?”

“其實真正原因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在這裡。”

“我們第一次見面哪裡是在這,我們在學校就見了,後來活動實踐才來院裡的實驗部。”

“你見我是在學校,是在十六歲,但是我見你的時候更早。你記不記得有次你二叔帶你出來,那時候還是我媽管院裡,一開始我以為你就是漫不經心的閒逛,後來幾年後我才發現你喜歡洋甘菊,這是你父母信物,所以那天停在這了挺久,這也是我對洋甘菊的瞭解。”

沈逾白眼裡是淡淡的訝異,“你從來沒跟我講過。”

“你知道那是什麼時候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的事?”

“應該差不多是你十一二的時候,你一直在沈家的獨特式教育下成長,你跟名門望族都不一樣,在高等教育之前,我們就讀的教育環境不一樣,你也從來不被長輩帶出來,所以你出現在我的視線就是不一樣的意義,但是那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或許長輩口中也經常議論各家,年齡相仿的人就已經不勝列舉,那份不一樣的意義疊加矇昧未知的心態也只是一個潮起潮落。”

“那你怎麼知道那時候是我?”

“我問了,問了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我們之前談戀愛那麼久,也不見得你跟我說過,你很多事情就自已一個人知道?”

“幹嘛,突然拉開我們距離一樣。因為我也不知道那一次見你有著什麼樣的思緒和想法,我摸清自已的感情也是十六歲遇到之後的事情。”

“十一二歲可能就是沒什麼感情,只是有個印象。”

“這說明我一定會遇見你的,我愛你命中註定。”

“這怎麼說明的?胡扯。”

江浸月無語凝噎。

他逾白哥哥還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也沒有儀式感。

兩人慢慢走過他們曾經走過的路。

江浸月對沈逾白喜歡明光可鑑,那種仰慕的高角度無比真誠,而話語的盪滌一併開啟沈逾白,他也暢然而言,大方述說著情感赤忱。

他們的心情輕若片紙,卻承載愛意綿綿,隨即走入不同花色,煙火的爛漫被黑夜接納。

那些折射回憶的場景於他們釋懷的暢談下放映,渡過的是愛情的長廊,漫長歲月下的愛意無聲。

兩人扣緊十指下緘口不言,也緣由沈逾白的沉浸。

沈逾白也不斷暗忖其中,“這幾年的生日,你都有準備嗎?”

“就我們重新開始的這幾年嗎?”

“嗯。”

“對,其實我感覺是為了滿足我自已,那些你或許從來不知曉,甚至可能沒有多少留意。”

“十七歲的洋甘菊,兩次十七歲都是洋甘菊。十七歲生日那是你我認識之後的第一場生日,生日過後的後來,於此之前的以前,你解釋說洋甘菊是我的本命,浪漫的花太多了,你想用我愛我自已的方式來愛我。不過後來的花走向不一樣寓意,向日葵、滿天星、紫丁香、紅玫瑰等等,我都留意過。”

“原來你都知道了。我怕你猜出來了,我每次還不特地送花束,然後和以前都做了不一樣的出現方式,花也不一樣了,你太聰明瞭,太容易警覺了。”

“我有注意,我是不敢往這方面想,不過確實每次見到都心留餘悸,感覺好像江浸月就在我身邊。”

這麼一說,江浸月的喜歡由滾燙耀眼成了晦暗的小心翼翼,他多麼坦然直了的人,一份喜歡讓他違背了稟性。

荏苒時光於腦際中一閃而過,其中風雨兼程,熬的是悲歡艱澀,一切都作為此時愛情的奉送品。

“我還給你額外準備了一束花。”

“什麼?”

“當初紀清影給你的捧花,我是覺得你捧起來特別好看,我就額外再準備了一份。”

“你準備這個幹嘛?”

“我想看嘛,你捧著。”

“別人給你花,你接過手的時候,別人不是捧著啊。”

“開什麼玩笑啊寶貝,意義根本不一樣,而且別人是別人,沈逾白是沈逾白。”

沈逾白也有所感知自已的駁論過於怪誕,也不再延續搞怪的爭執,他安之若素接過捧花,捧於胸襟前。

“幹嘛突然屏氣的樣子,有這麼誇張嗎?”

江浸月束起惜字如金的凝氣,倒也不是浮誇,思緒萬千早已被迷得神魂顛倒,著實無以名狀,無言以答。

他的視線於此不知何處落定,繞著白玫瑰,繞著眼眸和唇瓣,沈逾白對於這神情暗示倒也無比明晰。

“幹嘛?想親我?”

“嗯。”

沈逾白的眼淚本早已被自尊心藏匿,在熱吻的撫摸下又狂瀉不止,這宛若江浸月司空見慣的安撫,諳熟於那場初戀。

熱吻過後,他好似這才大夢方醒。

“我好想你啊,江浸月。”

沈逾白哽咽著言辭,再度描摹思念無際,他不顧江浸月是否拙於回應,他用懷抱作為感情的溫床。

沈逾白抽泣而道:“我每次想起我們那些吵架的日子,我只有不解和不甘。天天吵,誰也不讓著誰,明明那麼喜歡,明明那麼喜歡……喜歡到沒有理智,只會用吵架來表達自已的情感,我看你喝酒我難受,我每次發完脾氣就後悔,可我不知道怎麼表達,感覺自已就是個傻逼。”

他明明諳練於清詞麗句裹挾身心,耽於繁難之事的迎刃而解,滋養的是高雅的身姿與高處勝寒的心境。

可愛情踏入他的生活區,時代的撕扯隨即驟降,令他誤解為感情的迂腐,他本心甘情願跌出神壇,卻也漸漸反思不前。

他被昏暗注射,感情和社會生活背道而馳,反向的不斷摩擦令他體無完膚,來回躑躅的他於八年前決策,棄了愛情。

二度再逢感情時,他才發現,當初站的是江浸月建立的神壇,而這個神壇神聖也登峰造極,包容淚水和缺憾,只為沈逾白一人而造。

江浸月將哭聲聽到了心底去,絞著心疼痛,用雙掌寬大輕撫心靈枯敗得浩瀚。

表達無聲,當實則相伴沈逾白狂悖式地表達思念,他如鯁在喉細聽沈逾白抽抽搭搭下的長言:“我真的好想你,我就是想見你,在我猜測你知道一切的時候,我就想把你那個面具扒開,我想見你,我從來沒有覺得一個人這麼這麼熟悉又不可企及,我也一直沒有覺得我這八九年以來過得不好,當我知道了,我才覺得感情翻湧,我想對著你哭,我想跟你說我這幾年過得一點都不好,忍著喜歡你的日子、假裝自已坦然無謂的日子、沒有你的日子真的過得很煎熬。”

“我說過了我永遠在你身邊,你明明是一個非常謹慎多疑的人,怎麼會對我的話毫不懷疑呢?不過還好你對我沒有猜疑,不然你這一路走來又要增添了許多麻煩了。”

“是你表現得太像了。”

“什麼太像了?”

“好像你真的從來沒認識過我。”

“我不是也經常露出破綻嗎?”

“是故意的嗎?”

“沒想故意,但是露就露了,至少讓你有些熟悉的安全感,我知道你這一路走來必定不容易。”